期中考结束後的某天放学,打了电话给叔叔知会我会晚点回去後,我一个人待在美术社里,之前的素描被老师给退了搞,要我重新再画一幅补交。
我不禁有点悲从中来,自己不善长的素描,怎麽画就是不行,就算花了很多时间在上头,但老师总说阴影不太对,要我重画,相对於水彩画,老师则是夸我用色大胆,画得很漂亮。
看着窗外洒进夕阳的橘光,把整间社课教室都给照了亮,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削着2B铅笔。
「姊。」阿星开门走进来,「你怎麽还没回去?还在画画啊?」
我抬起头,看到周薇薇走在阿星的身後,对我微微一笑。
我耸耸肩,一副轻松样,「被老师退了稿,她要我重画一张。」
「那你画好了没?」
「快了,只是刚刚在画的时候笔断了,我现在正在削。」我看向他,「你要回家了?」
「嗯,回去帮叔叔的忙。」
周薇薇自从跟阿星交往後,有时候也会来我们店里帮叔叔的忙,起先我们都觉得很不太好意思,毕竟是个外人,做这些粗活事总觉得对她不太好,但是周薇薇却很乐意,说她从小就很爱做家事。叔叔见她如此,便想说把她聘为工读生,付与薪水。
「还要很久吗?」阿星问。
我摇摇头,「大约还要半小时左右吧,你们先回去没关系,而且叔叔的店应该也要开了,你们就先回去帮忙吧。」另外,我也不想当电灯泡。
「好吧,那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喔……」
「我知道。」我笑了笑,挥手和他们说再见後,继续削着铅笔。
冬天的太阳总是很早就落下,还不到六点,天就已经呈现一片黑了,我甩甩那画酸的手,然後伸了一下懒腰。
拜托啊老师,别再退我搞了好不好……
拿块绒布将艺术雕像品给盖上後,我将打在雕像附近的光源给关掉,然後将我的画缓慢的移动到教室的角落那。
等一切都打理好後,我背起书包,锁上社课教室的门。
「欸?你怎麽还没回家?」转身往楼梯走去的时候,身後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我回头,见玮翔老师向我走了过来。
他侧边背了一个男性用包包,似乎也是要回家的样子。
「在社课教室画画,画到刚刚才结束。」我回答,和玮翔老师肩并着肩走下楼梯。
同时,也偷偷地看着他的侧脸。
记忆中的大哥哥,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这真是我连作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微风轻轻地吹起玮翔老师的头发,莫名的有一股神秘的气息存在。
「要不要顺便送你回家?」突然,玮翔老师看向了我。
「啊?」我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今天一时兴起想去吃你们家的小吃店,怎麽?不让我捧场吗?」
我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啦,老师能来我叔叔家吃饭我当然很欢迎啊。」
「好,那就这麽决定了。」
不给我婉拒的机会,玮翔老师他直接招手要我跟着他走,我拉好书包,缓缓的走在他的身後,直到停车亭那。
然後……
脚、脚踏车?
我有点惊讶,「老师,你平常跟骑着脚踏车来学校啊?」
「偶尔,有时会骑车,看我当天的心情罗。」他将脚踏车锁给解开,「怎麽了?难不成你以为我开宾士吗?老师我很穷的。」
我失笑。
「上来吧。」他跨上脚踏车,对我微笑着。
老实说,现在我的心情有点紧张,又有点欣喜,如此复杂的情绪让我只能一直傻笑着。
「若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可以拉我的衣服,」
「嗯。」我应了声,轻轻地扯着他的衣服。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白色背影,回忆如同流光一样的慢慢的从心中某个角落浮了上来,闪烁动人。
「苡晴,你看天空。」当骑到某一段路的时候,玮翔老师突然叫道,我听从他的话抬起了头,整个人却愣住了。
数不清的星星高挂在上头,搭配着绞白的明月,形成一幅美丽的画。
「你们都市可以看到星星吗?」玮翔老师问:「应该没有这里这麽多吧。」
「嗯,真的……」
来到这里,有时在院子吃完晚餐後,我都会抬头看着天空,欣赏着眼前这宇宙的浩瀚。
「你可以考考我星星的名字喔。」
「老师你懂星星吗?」
「略懂,毕竟我大学以前是天文社的,多多少少都会懂一些。」
「天文社?」我惊讶,同时也羡慕着,「所以老师你们会去山上看星星吗?」
「会啊,每到流星雨的季节就一定会去看的。」
「真的假的?」
「真的。」他说:「不然这样好了,改天找一天,带全班一起去看星星,这样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欣喜,「老师家有天文望远镜吗?」
「有啊,要看星星,这些基本的配备当然有。」他叹:「但很久没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很久没用?为什麽?」
他低哑的说:「被我收起来了。」
本来想问下去的我,赫然停止住这话题,我没有回应,或者说,不知道该怎麽接话。
刚刚玮翔老师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沉重……沉重中好像也夹带着一丝丝的哀伤。
一下子欢乐的气氛突然静止了,四周完全安静下来,偶尔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狗吠声。
我就静静的看着玮翔老师的背影,没有再说话,原本轻扯着他衣服的手,也越来越大力……
我记得当老师载我到叔叔家门口时,叔叔和婶婶脸上那错愕的表情。
直到玮翔老师傻笑着说太晚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回家,他们那错愕的表情便消失,赶紧招揽着老师这位客人。
我回房间把身上的制服换下来後,开始帮叔叔婶婶招揽客人,一个小时後,玮翔老师离开了,阿星则偷偷的跑来我身边。
「怎麽是你们老师送你回来啊?」他问。
我耸耸肩,「就如同老师所讲的,我画完素描後刚好遇到正要下班的他,老师他说他要顺便来吃小吃店,然後就顺便载我回家了嘛……」讲到这我轻叹了口气,「你怎麽了吗?」
他的沉默,令我纳闷。
「怎麽啦?」我轻推了他一下。
「拜托,姊,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吧!人家说要送你回来你就真的给人家送啊?都没有警觉性欸你……」他不满的说:「虽然我相信玮翔老师的为人,但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好不好?脑袋空空的,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钞票……你不知道现在性侵犯都是熟人吗?现在的女生都抱持着『反正我认识他,他应该不会对我怎样。』的想法,然後真的被人怎样了才在那边哭天喊地的。」他手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真是个大笨蛋。」
「欸,没礼貌!」竟敢戳我额头?
「下次给我注意点,懂了没啊?」
「知道了啦!真爱操心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