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晓义没有听话的回家。他一如以往的在公司留到深夜,等回到他父母留下来的那间大屋时,已经是深夜。
「嘿,你好晚哪。」
这是第二次毕晓义在回来时见到李中宝。第一次是她搬来那天,第二次是今晚。
「嗯,工作忙,所以晚了。」他重覆上次的答案,只是这次多加了句。「你还没有睡?」
「等你啊。你不是说要等你回来吗?」
「那是昨晚。」
这麽温和的语气,要不细听还听不出当中的不满。
「你生气了?」
他一顿,说:「没有。」
她审视了他一会,才不相信他说的没有。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赶不及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他截断。「没关系。我很累,不说了。你也早点睡吧。」
说罢,他撇下她,返回房里。
他生气了吗?躺在床上时,毕晓义心下自问。
其实他是没有理由生气的。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承诺,她也没有答应过。但他却确确实实是生气了,因为她的不在而生气……
辗转不能成眠,毕晓义坐了起来,打算看一会儿书。打开抽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盒又一盒又一盒又一盒又一盒又一盒又一盒又一盒又一盒又……的……
他二话不说的跑去李中宝的房间。
「李中宝!」
她不在?!
「我在这儿。」声音从楼下传来。
他跑过去,却发现李中宝在楼梯那边一拐一拐的走着。
「你的腿怎麽了?」刚才在客厅,她一直半坐半躺的靠在沙发上,他也没有留意她的脚踝肿胀起来。
「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
「为什麽要逃?」
「有人追我,我当然要逃了。要是没有人追我,我也用不着逃了。难道我会在没有人追的情况下,一个人在逃吗?你的问题真古怪。」像在说急口令,她一次过以「追」和「逃」做了好几个句子,把他轰个彻底,却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也算了,之後她竟以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他,似乎是在确定这个所有人都懂、所有人都明白、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清楚明了了解的事情,他真的问了她。
「那请问我被人追着跑的妻子,是被谁追的呢?」他没好气的再问。
「讨债的人啊。」坦率、直接,没有半点别扭。
「讨债?」
「对耶。我老爸欠了他们钱,他们追不到他,就来追我了。早知道他们还没有走,我就不回家哪。」但不回去,她就拿不到钱了,也就买不到那些……了。
瞄到他手上正好拿了一盒,李中宝心里顿时涌过一阵躁热。
当真是不是用家不知情,这些……原来有这麽多的牌子,这麽多的款式,这麽多的味道的。在便利店,望着那各式其式的……,她边顾虑自己的现金不足,边忧虑买回去的款式他不喜欢,就不肯用了。
她可没有忘记他说过他想要个孩子,虽然她不太相信,但难保他不会以此为藉口啊。所以最後,她还是淘尽了仅余的储蓄,每一个款式都买了一盒。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帮忙?!」还没有从胡思乱想中醒来,毕晓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让李中宝吓了一跳。
男人都这样的吗?连这些都要女人帮忙……
「你、你要我怎样帮你?」
拧眉,毕晓义凝睇眼前的女人,见她的目光定在他手上的……。他懂了。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问你家里的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家里的事?」她疑惑地瞪着他,似乎一时间没想到他说什麽。
「对。」
「那你不是想这样了?」指了指……
「谁跟你说我要这样的?」他笑觑她,就见她的脸又变成了个大蕃茄。
「但你不是说要等你回来吗?」她不忿地反问,讨厌自己又被他取笑了。
「观星哪。见你对望远镜好像很好奇,想让你真正试用它。」轻叩她的额。「满脑子坏思想。」
观、观星……?
早知道她就不跑回家了,这就不用在公园躲了一整夜。
她边揉了揉被搞疼的前额,边噘着嘴在嘟嘟嚷嚷。「我早该猜到你不是正常男人,对这些没兴趣的。唉……」好心痛她的钱啊。
不是正常男人?!
跟她说话,毕晓义常常自觉被气到没力。她就有本事把他的每一句说话都想歪。
如果他不是正常男人,当初就不会……
思及那次意外,让他向来坦率的目光也显露了一丝羞赧。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还是让李中宝捕捉到了。
此刻,李中宝但愿自己没有那麽敏锐,那麽她就不会发现他的歪念头。现在,她觉得自己正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灼在她的肌肤上,带来了一阵既麻且刺的感觉。
就像那个错误的晚上……
「我、我回房了。」结结巴巴的,想要逃离这紧张的气氛。
她发誓,她从来不是懦夫。但如今,让她做一个懦夫吧。她实在不可能再望着他了。
「中宝。」
他蓦地叫停了那一跳一跳的想跳回房的女人。她没有直视他,微微侧首的望了他一眼,声音乾乾涩涩的,「什麽?」
什麽……好一个问题。他没有想到要说些什麽,所以——
什麽?
「要一起睡吗?」他冲口而出。
「啊?」而她,目瞪口呆。
他说了些什麽?
几乎话甫出口,毕晓义就後悔了。望着她的表情,他向来引以自豪的冷静没有了,脸一路烧红到了耳根子。
「没有!早点睡吧!」
这次,逃的是他!
「好。」
声音虽小,但在这夜深人静,没有太多人住的大屋里面,还是让这细小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回音。所以没有疑问的,他听见了。
毕晓义停了下来,大概是觉得应该为自己辩解一下的,所以就以他那不太平稳的声音说:「我不是想做什麽的,纯粹的一起睡。」
「嗯,没问题。」轻轻的回答。
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那激烈的运动,只是在那些寒冷的夜晚,他的体温刚好温暖了她的身体,让她睡得很舒服而已。
那天晚上,李中宝不太有印象自己怎样在这麽紧张的情绪下睡着的,只是她很清楚的记得自那天起,她睡觉已不可以那麽自由的翻转,她身边也总是躺了个很暖哄哄的身体。不过,那些她「不小心」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是直到慈善餐舞会那天才正式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