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龄陪着席渝平漫步走在校园里;今天星光微微,月亮不见,或许是今天的校园通明;所以看不见吧。
「你真的不留下来参加营火晚会吗?」席渝平睨了一眼身边的陈心龄,陈心龄总是令他感到惊讶;他笑着然後停住了脚。
「你知道吗?如果你是男生也许会让很多女孩着迷哦!但是,又看你这身纯白小洋装,又觉得女生的你也一样清秀可人!你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他对她漾起迷人的微笑。
「善良如你,总是舍不得对我说重话,其实我有罪……」她垂下眉睫,她的不开心是那麽的明显;真得很难不让人发现。
「心龄,你为什麽……当初你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现在为什麽把他往外推?你明不明白……卓尔杰有多悲伤!」
「我爱不了,因为……我不再相信男人了!渝平哥,我活得好苦!好多人都说我才十六岁懂什麽人间疾苦;可是,事实上,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我都尝过。」她噙着泪,哭着自己的心酸。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了“规矩方圆”,两人坐了下来。
「来给你!」他递给她他的手帕。
「谢谢。」
「我想知道为什麽你不再相信男人?可以跟我说吗?」他认真诚恳的,眼神没有一丝轻忽。
「昨天,我接到一通我生父打来的电话,当他告诉我他不知如何介绍他自己,我的心瞬间跌到谷底;他说他可给我名,给我命,给不了我要得爱。他说我和母亲为何对他苦苦相逼?他说我和你缘分早就结束了,现在我有三个小孩,他们都还小需要我,这是我们父女的命运,万般皆是命!」她哽咽的道,内心的凄楚令她忍不住泪水滑落。
「我总是听着我母亲说,听着他说;有谁也可以来听我说?一直都是没有……」她闭上双眼泪水仍是不止。
「很遗憾你发生了这些事;但,你别因为一个不负责的父亲而推掉所有对你真正在意的人,你还有朋友,还有我,还有卓尔杰;我相信他不会辜负你的!」他暗自叹息。
「渝平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不跟我在一起会轻松很多;我的养父是个很爱赌的人,为了那些债务从小到大我们不知搬了多少家;为了这些事父母三天两天的吵,我都快受不了了,我拿什麽去爱他?他对我越好我越难过,我开始觉得我配不上他;我越自卑心中就越恨……越恨我就更不爱我自己,我内心的伤口永远都好不了。」
她指着自己的心脏,恨恨地说:「这里满满都是恨……所以,不能爱,为了他好……有多远他就走多远!一个连生父都不爱的人,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有什麽资格爱别人……」她两眼呆滞无神。
席渝平沉默的沉思着;半晌!他才娓娓的道:「第一次我见到卓尔杰,我的印象除了这小子真帅真俊之外;真正令我甘心让他的理由是什麽你知道吗?」
她抬头望着席渝平,泪眼汪汪的摇摇头。
他对她相视一笑!柔和的语调说:「他说,虽然我年纪还小可是我很认真!他说的时候两眼专注,我被他的真诚打败了!」说完,他伸手摸摸陈心龄的头安抚着又道:「一个说话时一直直视你眼睛的人,他的话怎会让人不信呢?心龄,这是你到手的幸福,不可以随便往外推!你应该试着把你内心世界告诉他,与他一起面对,你所说的罪或许只有他可以救赎你!别把所有的不幸往你身上揽!分一点给你周遭的人,你会讶异他们会愿意共撑这个困难;不是你所谓的幸福就是幸福,有时候大风大浪後的天晴,那道彩虹才是最令人难忘的!我相信卓尔杰!也相信你!」
她嘴角浮上一道好看弯,她噙着笑容欣慰的道:「渝平哥,你知道你属於什麽系吗?」
「啊?」他一脸疑惑。
「疗癒系!」两人相视而笑!
看她心情平稳多了,席渝平道:「我送你回家吧!」
她摇摇头,「我送你到校门口吧!你朋友等你很久了。」
走到长长的椰林大道,经过了无数擦肩而过的人群;有多少陌生的脸孔与你惊鸿一瞥!有的人只见一次一辈子不忘,有的人今日一别後不知何年何月再相逢!而她与卓尔杰在会议室双眸对上的那一秒……成就了今天难以解释的缘分,剪不断理还乱,如今两人却成了古诗人李清照所写的: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也许是今夜的风大了些;不禁惆怅满怀,是啊十一月底的南部也是秋天了呀!早晚都偏凉了!
送走席渝平,陈心龄站在校门口发愣了一会儿;她眼神呆滞看着远远的方向,她不自觉的往前走,白天这里有商家卖吃卖喝的;一到夜晚竟一片黑暗无声无息。在她耳畔只有虫鸣叫声,她回神才惊觉她站在十字路口,她双眼一湿,雾气馍糊了她的视线;她该前进或者後退?为什麽她的人生就像现在的眼;迷迷惘惘,馍馍糊糊怎样都看不清!她想上前一步,想後退一步都这麽举步维艰!
她爱卓尔杰,为了家庭背景她懦弱不敢往前;当她想退一步身後却是万丈深渊的悬崖。他的好,他的真,想忘想不爱都是折磨的煎熬;她好累,谁来救她,在她摇摇欲坠跌入之前,有谁……可以来拉她一把……
「喂……」梁子高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际;他让陈心龄仰卧在他的肩上,「心龄……喂,你醒醒……哇靠,你怎麽这麽烫!」他半撑半扶着她到守卫旁的公园凉椅上坐了下来。
「喂,你怎麽回事啊?你刚刚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一下台就变了;喂喂……别睡,哇,真的好烫!」
她微微张开了眼,迷蒙中她看清楚了救她的人,她有气无力的说:「子高,请你送我回家,我的包包帮我拿一下在歌舞社;别惊动任何人!」
「来,你先喝水,在这等我;我快去快回!」说完,梁子高跑回校区,他的心开始惊慌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陈心龄一个人站在马路中央,如果不是他肚子饿了外出吃饭!後果真难预料!
在他的脑中闪过了一个不好的答案,难道?陈心龄是想……不,不,不可能,虽然她的命运乖舛,但也不至於会想不开!
她缓慢的喝着水,她的脚痛得让她无法动弹,头痛得快要爆炸,才喝了两口就反胃吐出,恶心的感觉还是涌上心头。
等了没多久,梁子高终於来了!
恍惚中梁子高背着她坐上了计程车!
恍惚中她看到护士帮她打了针,吊了点滴,天啊!她身上没带钱,怎麽办?
在她昏睡过去之时;她彷佛听到了她日以继夜都思念的声音,对着她呢喃。她听不清楚,但泪水再也忍不住从她的眼尾滑落。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小时後了;然後梁子高送她回到了家。当梁子高背起他的背包准备回家时,她还是是忍不住的开口询问了。
「子高那个医药费,我现在身边没钱,我改天拿到学校给你;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她说的有气无力。
半晌!梁子高才幽幽地说:「医药费……不是我出的,是卓学长!」
他沈静了一会儿又道:「学长要我不能说!可是……我想你应该知道!」
她抿紧双唇,沈默不语!她就知道一定是他,为什麽总是只有他?任凭她的无理取闹,冷眼对待,他还是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见她愁眉不语,梁子高又说:「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你觉得你又添加了他的麻烦了,对不对?」
她开始嘤嘤啜泣,呆呆坐在沙发上仍是无语。
「心龄,我们一起长大,我了解你家里的所有事;也知道有些事是很难对人启齿;可是……你可以有些时候多多依靠我们这些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欢把自己的悲伤让别人看见,你佯装的坚强其实是不想影响到别人的心情!可是……面对你所爱的人呢?你却舍得伤害他!」
「不是,不是,不是……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可是,我只能这样子对他!子高,他不一样,你明不明白;他是我连做梦都祈祷他能一辈子幸福的人……可是现实生活我什麽都给不起,你现在看到我家还一团乱,那是因为我们今天才搬来;我活了十六年,搬了多少家……有时候搬得太近我连回家的路都忘了……有时候……我怀疑我到底有没有家……我讨厌自己,我感到自己是多余……是多余……」她哭得泣不成声,泪水怎样也止不了。
梁子高眉宇深锁,看着泪水决堤的陈心龄;他只好让她好好宣泄一番!他不忍再斥责她,因为她消瘦的脸庞空洞无助的目光,一一再次说明;她内心的痛苦煎熬并不会比卓学长少。
梁子高内心独白。〔陈心龄是真的爱上卓尔杰,而且是超乎想像之外的。〕
她总是开玩笑的说她喜欢上谁了,又暗恋谁了,每每他都只是把它当笑话看待,因为她总说着喜欢却不见有所行动!久了……他从不在意!但是自从上了高中,认识了卓学长,她不再轻易大笑胡闹,看见她时总是眉愁不展,发呆的次数又更胜以往;他心疼,但又无能为力。
「别哭了!很晚了!我必须回去了,你跟弟弟在家没关系吗?」
她对他摇摇头强忍住心酸,哽哑的道:「今天谢谢你,回去也要小心哦!」
「嗯!有事打电话给我!」
她感激的对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