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柏安简直要气疯了。
为免自己会不自觉地迁怒於纪雅言,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情绪平伏下来,这才放心再度来到医院,打算跟女友聊聊那些她已遗忘的过去。他想,不论纪雅言听完是否能记起来,好歹也能留个印象。
结果他抱着一叠相册来到医院,病房里却不见纪雅言的身影。他担心她出事,心急火燎地跑出去找,後来终於在医院附设的便利商店找到了,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纪雅言站在杂志架前,这本来没有什麽;但坏就坏在她不是一个人,另外的那个人还是个男的!
从莫柏安的视角看过去,温学良的桃花眼不但和风情万种扯不上边,还应该冠上心怀不轨、别有用心、居心叵测、心术不正……反正所有和这意思相近的形容词都冠上去就对了,瞧这家伙凑那麽近,明显是要占他女友便宜!
在与纪雅言有关的事上,莫柏安的脾气从来就不算好,甫来到医院就看见这教他理智全失的情景,他当即连鼻子都气歪了,全然没考虑到误会的可能性,大步如流星地走过去,握紧拳头就给温学良送上了一个热辣辣的教训。
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因为在他打出那一拳之後,纪雅言成了下一个鼻子被气歪的人,甚至顾不得周遭因这场变故而发出惊呼的路人是什麽表情,就赶紧冲上前去,让似乎被揍得微微晕眩的温学良靠在自己身上,又忧心忡忡地打量他苍白的脸庞,再三确定他并无大碍後,她才皱着眉头,转脸向莫柏安投了个不赞同的眼神。
「你干嘛打他?他又没得罪你!」
「他就是有!觊觎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我看他不顺眼,所以就打了啊!」
「你……你真是野蛮人!快点跟他道歉!」
「我又没错!」
说这话时,莫柏安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他心里是清楚的,这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无辜,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他打人就是不对。但要他向温学良道歉,那绝对没门!
想起适才温学良看着纪雅言时的眼神,他原本稍有动摇的立场又再坚定起来,索性别过脸去,打定主意要无视纪雅言的道歉要求。
他们从小开始吵架,吵了整整二十四年,这样的争端也不是没有过,所以他虽稍有不安,却也不算太担心。只是他忘了,今非昔比,如今纪雅言心目中,莫柏安这三个字不含半点份量,残忍点说,他和陌生人也没什麽两样。过往纪雅言会为了他们多年的情谊而妥协,现在可不会!
於是当莫柏安久久听不见她的回答,迟疑着偷眼回望时,并未看到她往日默许让步的无奈,反倒望进了一双满载失望的黑眸。
纪雅言的眼睛向来灵动,从未像今天这般,沉寂犹如一泉死水。冷不防触及那样的目光,莫柏安立时就慌了:
「纪雅言?你……你生气了?」
她听得这问题,先是一顿,而後才慢慢摇了摇头。莫柏安见了她这动作,刚想松一口气,却听她接着道:
「我没生气,只是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眼光。」
她死死盯着他,语气认真得教他心惊,但尽管他意识到了一些什麽,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终於道出那句伤人至深的质问:
「我怎可能喜欢上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