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过後,医生说她身上除却少数瘀青之外,并没有什麽严重外伤,之所以会昏迷,全因後脑勺遭到了冲击。从伤势看来,初步估计她是在混战当中一个不留神,被推倒在地上撞狠了,想来根本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事,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就算跑去问那群因群殴而被抓进警告的涉案人士,当时的情况那麽混乱,也许他们连自己在揍的人是谁都弄不清楚,要抓出造成纪雅言伤势的元凶,又谈何容易?
拼凑真相的工程愈是进行,愈是显得困难重重。莫柏安急切地想找个人泄忿,偏偏导致他满心焦躁的罪魁祸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整整昏睡了两天,愣是连眼皮都没掀开过,队里的调查进度又停滞不前,长官还要追究他擅自行动的责任,可以说,他的日子是过得愈来愈不滋润了。
这次的意外,据说是反黑组和毒品调查科沟通出错,各自到格林酒店去执行任务,结果两边都扯了对方後腿。嫌犯是抓回来了,可也打了草、惊了蛇,不管他们要查什麽,短期内恐怕都很难再有进展。
事情弄至这般田地,上头理所当然要找人问责。两组人争吵不休,至今还没个定论,莫柏安的处分倒是先出来了。
一言以蔽之,停职两星期,暂时交还佩枪,休假期间不得再接触相关案件。
对於长官们的这个决议,莫柏安倒是没什麽意见,毕竟早在他不顾上司命令跑到酒店去救纪雅言的时候,就预料到这後果了。或者这对他来说还比较好,终究警察这职业当值时间不稳定,重案组更是如此,一旦遇上什麽大案件,几天几夜不能回家都是常态。平日里莫柏安倒是无所谓,现在纪雅言还没清醒过来,他真没那个心思去抓犯人。
当然,有个犯人是例外,那就是此次事件的煽动者,也可以说是主谋。但既然长官都下了最後通谍,严禁他再插手反黑组的行动,他也不会自讨没趣,非得犯傻,让自己因明知故犯这条罪而被踢出重案组。
有些话他可能一辈子都讲不出口,但无可否认的是,在莫柏安心目中,纪雅言的健康要比上百个犯罪者,甚或他本人的升职加薪都要来得重要。
莫柏安要的一直都很简单,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和纪雅言过一辈子。吵嚷也好,闹腾也罢,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那一切都好说。
他不在乎停职,不在乎自己的档案上会被长官写上什麽,又会如何影响自己日後的升迁,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纪雅言何时会醒来。
对此,医生的说法非常地玄。
「该醒的时候,她自然就会醒了。如果她不想醒,你再怎麽逼迫她也没用;相反如果她想醒了,你不叫她,她也会醒的。你别急了,耐心等着就是。」
说这话时,主治医师的表情很是高深莫测,语末还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却始终没告诉他一个确切的日期。要不是考虑到揍了医生也许会害自己背上法律责任,莫柏安说不定已经一拳揍下去了。
没有目标的等待着实教人烦躁不已,唯一庆幸的是,因为纪雅言的受伤牵涉到黑道,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警队负担了她的住院费用,还把她送进了区内有名的私家医院,间接使他不用配合公立医院的探病时间,可以全天候待在病房里照顾纪雅言。
说起来,陪伴病人是一项十足无聊的活动,但一向怕闷的莫柏安做起这事来却是得心应手,就连特地从警队得到特许,来医院看望过纪雅言一回的纪家父母见了他,都称赞他细心。
女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为父母,他们自是担心不已。但医生也说无大碍,两老便也勉强宽心,把照顾纪雅言的重责交付到了莫柏安这个未来女婿手上。而莫柏安得了嘱咐,照顾起女友来更是不遗余力,尽心尽力,半点不敢怠慢。
也不知是否因此而起的催化作用,在纪雅言住院的第四天清晨,阳光照进病房,带来一室暖意的同时,沉睡多日的睡美人总算缓缓睁开了眼睛。
彼时莫柏安刚好人有三急,跑了趟洗手间,未想刚回来就见纪雅言已经清醒,正眨着眼四处打量室内的格局和摆设,当即惊喜地冲上前,机关枪般问了一大堆问题,也不忘按下床头的紧急按钮,让医生赶紧过来检查。
本来他这几天都在想,等她醒了,肯定得好好骂她一顿,让她记住教训,别再轻易答应跨组支援。但当她终於醒了,他就把当初想过的惩罚方案都丢到了百丈远,只记得要关心她是否安好,犯贱得连他本人都想鄙视一下自己。
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她的清醒不过是这个早晨惊喜的开端,接下来,他还得面对比这更冲击数十倍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