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莫失莫忘(完) — 莫失莫忘(2)

二十岁的生日过後,许是意识到自己长大了的事实,纪雅言甚少再意气用事。但直至四年後的今天,莫柏安方才明白,她成熟了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当他习惯了她的不任性,一旦某天她又任性起来,简直要人命。

这不,他才刚出了一趟外勤回来,还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就听留守警局的同事向他打小报告,说他家那位又跑到毒品调查科去淌浑水了,出去时还一脸的怒气冲冲,活像要找人寻仇。

她能找谁寻仇?自己这个被她列为「头号仇杀目标」的箭靶还好好的站在警局里头,她再怎麽胡闹意图泄忿,顶多不就揍揍小喽罗出气?

她又一次瞒着自己这男友自作主张,他自然不高兴。但纪雅言既然先斩後奏,他也没有反对的空间,只好烦躁地抓抓头,想着等她回来再跟她算帐,然後随手拿起杯子,迈开脚步就要到外头的饮水机去装水。

告密的同事或者是不满他反应太冷淡,倾倒一腔热情却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乾脆别过脸去开始自顾自小声嘟哝。未料他刚刚费了好多口水都没能引出莫柏安除了皱眉以外的更多表情,现下只是私下抱怨几句,莫柏安脸上就骤然变色,即刻就重重放下杯子,用前所未见的力度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你刚才说什麽?」

「什、什麽?」

一起共事这麽久了,莫柏安从来都是笑嘻嘻的,能把他惹得跳脚的人,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纪雅言,对待其他人,他往往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还挺肯吃亏,时常把组里大家都不愿意接的任务接过去。

同事们从未见过他发火,至少从未见过他对纪雅言以外的人发火。而他们虽天天吵架,吵架的主题更是每天都推陈出新,却也不曾闹过分手,总是小打小闹的。他们这些旁观者看两人闹多了,偶尔也会参一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莫柏安也没对他们生气过。如今突然变脸,也莫怪同事会大吓一跳。

不过此时莫柏安也没心情去关心同事的心理状况,一门心思都扑倒在了纪雅言身上:

「你刚才说纪雅言和毒品调查科那群人去了哪里?什麽酒店?」

对他铁青的难看脸色感到不明所以,同事瑟缩了一下,也不敢顾左右而言他,嗫嚅着道出了答案。

「呃,就格林酒店啊。」

「Shit!」

当「格林酒店」四个字再度从同事口中说出,莫柏安终於连自我安慰都做不到了。

为什麽偏偏是格林酒店?为什麽偏偏是反黑组今天采取行动的地方?纪雅言那个不长眼的,千挑万挑,怎麽就挑了个最容易出事的地点?

要是早有准备也就算了,可她这次是去查毒品交易,对反黑组的行动一无所知,会否阻碍後者执行任务还是其次,他最怕的是她没头没脑的,不小心撞进了交易现场,那可不是写写报告或停职就能了事的!

莫柏安愈想愈心焦,再也顾不得擅自行动会为自己带来什麽处分,阴沉着脸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就快步跑去按了电梯,决定亲身到格林酒店一趟,以免女友气愤过头,会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得不说,莫柏安确实很了解纪雅言,就连她闯祸的本事都了解得非常透彻。可惜他注定阻止不了她,因为在他刚搭上计程车,焦躁地计算着路程的时候,纪雅言已经深深陷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其实就连纪雅言本人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麽被卷进这场打斗里头的。

事情好像是一瞬间爆发的,她好好地陪着笑脸,都还没能听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那边厢包厢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随即就是一大群人涌进来,用各种方式亲切问候她身旁这位老大的袓宗十八代。

虽然不清楚详细情形,但纪雅言毕竟是警察,一瞧这架势,心中早已有了底,明白自己这回是碰上黑社会干架了。

为免引起怀疑,她现在没有佩枪,更不能期待毒品调查科的同僚来拯救自己。说到底,他们这回只是探听,并没预料会采取什麽实际行动,带来的人手实在太少了,跟对方硬碰硬肯定占不上便宜。

打不过,那只好躲了!

趁着没人留意自己的动向,她装出惊慌的表情,躲到了沙发後方,默默打量这两群人的对峙,心底微微紧张之余,也有些感叹於重案组和反黑组工作内容上的根本差异。

瞧这盛大的场面,她遇过的杀人犯不少,变态也不是没见过,但他们带给她的恐惧感,和现下这种气势上的压迫,还是很不一样的。

也幸亏包厢够大,给了他们足够的发挥空间,不然几十人一起躲在这小房间里,真心挤迫了些。

她原先还能宽心吐槽着这些小细节,但很快地,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双方谈判不成,直接就开始了对打,打得那个叫热烈,到後来她甚至都不敢探头了,只能狼狈地在被踢得乱七八糟的几张沙发後躲来躲去,暗自祈祷这场恶斗快点结束,或反黑组快点到场,好镇压住这群明显愈打愈起劲的黑社会。

无奈这一次,神并未倾听她的祈祷。

当莫柏安紧随反黑组的步伐来到案发现场,只看到了一个倒在沙发後方,双眸紧闭的她。

倘若只是这样,那还不算太让人担心。然而神彷佛要藉此次经验告诉他们何谓「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即使莫柏安的脸色糟糕得彷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也没能让祂收回成命。

他一路陪伴在纪雅言身边,在救护车把她送往邻近医院途中始终寸步不离。但哪怕他的目光是如此地恳切,也依然没能盼来她半刻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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