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C女人之四 阿里山上的毛地黄 — 第一章 第二回

4C女人工作室

从山下下来的这几年,小铃几乎都是跟在小丽的身边做助理。从刚开始的模特儿助理,到现在的鞋厂助理,她一直都做的战战兢兢也非常努力。

中午吃饭时间,小冬轻轻开口说:「小妹,去换上那套蓝色的衣服和鞋子出来让我看看。」

小丽也说:「小铃另外一套就你了,也去换来让我看看。」

只见小妹和小铃傻呼呼的对看了一眼、互指着对方又指了指自己後再看向小冬和小丽。见两人点头後才分别扒下穿在DUMMY身上的衣服,拿起了鞋子到更衣间换衣服。

这时听见小丽的声音追了过来说:「小妹啊!鞋子里有一双白袜子要记得穿,小铃,你也要穿上丝袜。」

几分钟後,两个像木头人似的娃娃僵硬的走了出来。

但是所有的人看到後都「哇!」了一声。

小冬和小丽分别将两个人型立体娃娃推到一张椅子上坐好。小丽低头替小妹拉出了高筒帆布鞋里的白袜子往外一翻,套在了粉蓝色的鞋筒上。

小冬则是将小妹的头发分成两束、俐落的绑成两个包包头。

小芳则是快速的拿起了化妆品替她上起了淡妆。

小铃一看到小妹被三个大头头摆弄的样子,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不知道自己等一下会变成什麽模样。

小丽一整理好了小妹马上就走过来看了看小铃,然後说:「小冬啊,我看小铃不适合穿长裙,让她换短裙怎麽样?」

「先让我看看长裙的效果,再让她换短裙。」这时小冬也走了过来绕着小铃一直看。

小冬一面看一面用手这里拉拉那里弄弄得,害的小铃心里毛毛的。

一会儿之後小冬才又拿起了另一件裙子说:「小铃,你去换上这条裙子再出来。」

小铃只好扭扭捏捏的拿着裙子去换。

等小铃换好裙子出来,大夥儿又是眼睛一亮的说:「这比较适合。」然後小丽和小冬又分别动起了手来着。

十几分钟後,两个漂亮的人型娃娃就出现了。一个是粉蓝色造型的真人春丽娃娃,一个则是秀气典雅的贵气小媳妇。

三个大头头又绕着两个人团团转,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後小冬一声令下的说:「定案!展览当天你们就这麽穿着来当招待和掺扶模特儿老太太上台走秀。」

两个小女生一听当场没昏倒说:「小冬姐不行啦!人家会紧张,会说不出话来。」小妹说。

小芳顶了顶眼镜冷冷的说:「让你当招待没让你说话,所以不用紧张。」

「人家没穿过有跟的鞋子不会走路啦!」小铃也说。

「从现在开始就穿着高跟鞋工作,到了秀展那一天包你健步如飞。」小芳又凉凉的顶了回去。

就此定案!

两个身为小妹级的小女生人微言轻、无力可回天,只有含泪接受。

因为小芳姊的命令,小铃从那天开始天天都穿着两寸高的鞋子走路和工作。

这天,当她拿着纪录本登记库存时,突然听到了一声:「站着,不要动。」

她真的吓的不敢动,转头一看竟然是平姐和小丽站在她身後,用着非常诡异的眼光在看着她,看的她又是一阵的心底发毛。最近她所遭受到的惊吓真的是太多了,多到她都不知道该怎麽说。

「喝!好你个小铃,竟然把这麽好的身材和脸蛋藏了这麽久,要不是小芳和小丽通知我来看看,我还不知道竟然让这样一颗珍珠在我眼皮子底下蒙尘了这麽久。」

听到平姐气愤的话语,小铃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可怜兮兮的说:「手好酸喔!我现在可以动了吗?」

原来,正举着单手想拨开架上鞋盒的小铃,听到「不要动」就真的都不敢把手放下。

结果这一说,倒是让身後的两个人大笑了出来。

平姐说:「现在可以动了,不过,东西先放下来,走过来让我看看。」

听到可以动了,小铃终於缓缓的吐了口大气,然後放下手上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一面走一面看着平姐和小丽不怀好意的笑容,她紧张的都快同手同脚了。

「把头抬高,脚尖先着地,手不要乱晃。」小丽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吓的她差一点右脚拐到左脚,踉跄了下。

好不容易走到平姐的面前,平姐劈头就说:「明天我把合约带过来,你至少要给我签个五年。」

小铃紧张的拉着小丽的手直摇着。「小丽姊,平姐到底在说什麽啦!我怎麽都听不懂。」

今天,小铃身上穿着接待客户的正式服装让人观摩,粉紫色的凤仙装加上丝质及膝小圆裙,显的青春活泼又端庄。

平姐看了看她裙下笔直的修长美腿,加上完美的身材比例後又问了声:「你现在身高多少?」

「一百六十九公分。」小铃小声的回说。

平姐摇了摇头又问:「什麽时候量的?」

「高中的时候。」

「大学四年都没再量过身高体重?」

「我那时候很胖。」意思就是不敢量。

「每天花多少时间把双眼皮贴成单眼皮?」这句话是小丽问的。

小铃听完後吓的抬起头来。

盖头盖脸的乱发下,一张傻楞楞的脸看着平姐和小丽,好久以後她才吱吱呜呜的说:「贴习惯了,一下子就弄好了。」说完又低下了头。

「等一会儿我和平姐从新帮你弄过造型,以後不准你再把双眼皮贴掉,也不准披头散发。」小丽狠声的说。

「不要啦!小丽姊,我这样就很好了,我习惯这样。」小铃又不安的低下了头。

看着小铃不安的样子,平姐和小丽互看了一眼。小丽对着平姐使了个眼色後,两人不由分说的架起了小铃就往办公室走。

半个钟头後,一个美艳的不可方物的娇俏美人,活生生的立在大家的面前。

原本散乱的头发现在被梳成高雅的法国髻盘在脑後,一张立体略带冷艳的脸蛋正显现在大家的面前。东方人少有的深陷眼窝配上细致的黛眉和光洁的额头,显的鼻子更高挺,五官立体的吓人。

小妹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猛用手指东戳戳,西碰碰的,好像在面前的小铃是外太空来的人一样。

小铃被小妹戳的全身发颤没处躲,但是看着已被上了锁的办公室大门,环顾四周好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神,小铃知道没办法躲了,只能怯怯的说:「我是阿里山上的原住民,因为怕外表太显眼所以才会把双眼皮贴成单眼皮,我不是故意要欺骗大家的。」

「哪一族的?」平姐含怨带气的问。

「X族。」某美女回答的非常小声。

「专门出大美女。」不怀好意的声音来自小芳。

「我不是。」非常胆怯的声音。

「安小铃是本名?」小丽冷冷的声音。

「小芳姊看过我的身分证,我没骗人的。」快要哭的声音。

「是安小铃没错。」终於有人好心的证实。

然後有人大大的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稍微安了心。

「那个最近很嚣张、私生活又乱的安小欢跟你有什麽关系?」

才放下心後又有人问出了令她更不安的问题。小铃用着不符合现在外貌造型的神情,可怜兮兮的说:「她是我的亲姊姊,不过我已经被家人赶出来四年多,早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为什麽会被赶出家门?」轻柔的语气,出自於温柔的小冬。

「一定要说吗?」怯怯的声音。

「非说不可。」平姐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们让她坐下来喝口茶後再好好的问,我看她都快哭出来了。」说话的是小丽。

呜〜还是小丽姊对她最好。

两个钟头後,可怜的小铃在大家的严刑拷问下,终於把自己从小到大被欺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个变态的安小欢!亏她长的这麽漂亮,没想到心肠这麽坏。」小妹义愤填膺的说。

「一年多前,你说想转到工厂当助理,也是因为害怕碰到在演艺圈活动的姊姊吗?」小丽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嗯!我怕哪天不小心又被她给碰上,又会被她害的惨兮兮的,所以才想转到工厂来,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这里的工作,没骗人。」小铃顶着一张美丽的脸庞,说着不符合形象的话。

「看你做的这麽努力,不会有人说你是骗人的。」小冬看她被大家逼供逼的紧张兮兮的,不忍心的替她说了句公道话。

「我明天就把合约带来,你至少要跟我签五年的模特儿经纪约。」平姐做下了结论。

「不要啦!平姐,我连高跟鞋都穿不好怎麽做模特儿。况且,我喜欢在工厂里做事,我不要换工作。」小铃难得的坚定立场。

「高跟鞋多穿几次就习惯了,你看你现在不就穿的很好又有型。」小丽也在一旁帮腔。

「我不要换工作!」小铃还是坚持。

「谁说让你换工作了?」小芳凉凉的顶了顶眼镜,点出了小铃心中的忧虑。

「我可以不要换工作?」小铃高兴的瞬时张大了原本就已经很大的眼睛。

「如果签约做了模特儿,就必须放弃这里工作的话,那第一个该被开除的人就是你的老板——小丽。」小芳不安好心的看了小丽一眼,结果被她赏了颗白果眼。

「对齁!小丽姊还有三年多的模特儿合约。」小铃高兴的说,但她随即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接着说:「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当工厂助理,这里环境比较单纯,也比较好玩,钱也赚的不比别人少。」

「哇!好感动喔,不枉我们平日对你的照顾,你说的真是太好了。」小妹心有戚戚焉的大声认同。

这时平姐不高兴的说:「要不是前几天小芳和小丽在帮你化妆的时候,发现了你的伪装,通知我过来看看,不晓得你还想用这种土造型骗我们多久,你到底是在怕什麽?」

「除了她那个变态姊姊外,还有谁?」小芳的侠义心肠又犯了。

「你们不知道我姊姊有多恐怖。」惊恐的睁大了眼,「小时後她就不准我穿裙子,国中的时候,有一次理发师帮我修剪了刘海露出了眼睛,结果半夜里,姊姊拿着剪刀威胁我,不准我把眼睛露出来,不然她就会不小心失手弄瞎我的眼睛,说完,还丢了卷胶带给我,让我把双眼皮给贴成单眼皮,所以……」小铃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一直贴到了现在?」小丽越说越生气。

小铃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几个头头们看着小铃一脸不安的样子,也不好太过急於一时的改造她,所以小丽只说了一句:「以後别再让我看到你的单眼皮。」後,就让小铃回现场工作去了。

几个大头头,则是围坐一起共商大计。

「身高一百七十二公分,体重五十二公斤,三围,34C,24,35,腿长一百零五公分,多完美的比例啊!」平姐陶醉在自己笔下的纪录本里。

「虽然比我还矮一些,不过比起一些不成气候的小模,小铃的条件真的是很优。」小丽中恳的说。

「可是她怕她姊姊怕成那样,我担心她会放不开,大场面会怯场。」小芳也说。

「那就让我们来帮她塑造形象和建立信心吧!」小冬说。

「就从咱们展览先出发吧!不然先从一些平面广告开始也可以,等走过几趟秀後,她自然就不会再那麽怯场了。」小丽说。

「我要发言。」这时小妹突然举起手来说。

「好,让你说。」

「有必要一定要逼小铃做模特儿吗?她现在不做模特儿也过的很好不是吗?」小妹不解的问着。

「重点不在於做不做模特儿的事情上,而是小铃心中的胆怯和阴影。」小冬还是习惯性的代表解释疑问。

「一般人是不会动不动就掩盖住自己的优点的,我甚至怀疑,小铃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和小铃接触最久的小丽说。

「那倒是真的!」小妹点了点头。

「你总不希望小铃一辈子都遮遮掩掩的,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吧?」小芳认真的问小妹,而小妹摇了摇头。

「反正我不管!小丽半退休了,而且结婚後随时都可能怀孕,我正愁找不到接班人,既然让我给碰上了,她就是我旗下的人。」平姐决定拿出很久不用的大姊头形象。

「既然要让她出道,我们这些做人家主管的人就必须将她所顾忌的事情都给打理好,免的她又碰到难关後,以後会变的更畏缩。」小冬持平的说。

「先取个艺名吧!」小丽低头苦思良久才说,「我想她姊姊从小就不让她露出真面目,现在恐怕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小铃现在长啥样子了,我们就帮她取个在外走跳用的艺名,然後我来训练她模特儿该学习的事情。」

「这样很好,艺名就由我来取吧!」平姐说。

「我来针对小铃的身材,设计几套适合她穿的衣服,建立她的个人风格和自信心。」小冬接着说。

「我会好好鞭策她的。」小芳巫婆的一面又露出来了。

「我会鼓励小铃,也会分担她的工作的。」小妹也在一旁加油。

可怜的小铃,就这样被几个大头头给联手卖了。

几天後,小铃手上拿着热腾腾的合约书,欲哭无泪。

一个月後,孙氏企业与高氏合作的大楼平面广告出炉了,由已息影十年的模特儿天王余帆搭配一位新人,两人共同合拍一张高格调的灯箱广告,在各个平面媒体和捷运站正式亮相,引起众多的讨论。

4C女人工作室。

「哇!效果还真好!」小芳看着杂志咋舌的说。

「平姐你真狠,连自己老公都拖出来用了。」小丽也窝在一旁看,「哇!姊夫还真是都没变耶!和十年前一样帅,连身材都还保养的真好。」

小丽一看到偶像,马上忘了自己快结婚而且老公还很会吃醋。

「呜~我可是牺牲很大的。」平姐难得的苦着一张脸。

「姊夫开了什麽条件?」

看平姐的脸色就知道,姊夫一定开出了很刁的条件才肯重出江湖,而她们非常的想知道。

平姐难得的迟疑了会儿才嗫嚅的说「他跟我要一个女儿。」说完又一脸的气愤,「也不想想我今年都几岁了,哪生的出来啊!真是的。」

虽然嘴上这麽说,但还是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孩般的羞涩。

「他要那就给他啊!那有什麽难的?人家林大美人四十六岁都还能生女儿,平姐还不到四十四岁,一定还可以的。」小芳也在一旁帮腔。

「晚上多努力一点就好了,姊夫身材这麽棒,不拿来多用用,太可惜了。」麻辣小芳又出笼了。

「你们这两个,竟然吃起我的老豆腐来了。」

「平姐保养的好,看起来还像三十多岁,皮肤幼绵绵、白泡泡,难怪姊夫还会想要个女儿,这豆腐……嫩的很,一点都不老。」小芳又顺便吃了口。

「不跟你们说这些了,小铃人呢?」平姐怕小芳继续的消遣她,马上打住现在话题。

「她在现场。」小芳顶了顶眼镜接着说:「她很担心她以後常要出差,没人接下她的工作,鞋厂会出乱子,所以正努力的写备忘录和训练接班人,我们这里的人手真的是不够用。」

「都找不到可以用的人吗?」平姐问。

「想来的人很多,但是可造之才却不多。」小芳感慨的说:「这年头,很多年轻人只想一步登天,耐心都不够,像小妹和小铃这样勤勤恳恳一步一步来的年轻人真的很少了。」

「我常在外面跑,有碰上可以用的人就介绍过来。你们这里的确不能随便用人,用错了人反倒麻烦。」平姐也说。

「小铃说她前一阵子碰到家乡一个可怜的邻居,那女孩十四岁被家人卖到台北的特种营业上班,好不容易还完了债也交了男朋友,现在想找个正当的工作从良,我已经叫她让人过来谈谈。」

「吃过苦的人才会知道要惜福。」平姐摇着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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