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短篇集(古装武侠) — 風月(下)

(下)

“冷静一点!一护!”白哉抢前扶住了少年,揪心于他受到的莫大打击,“这个消息是朽木家在京城的眼线送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可是……怎麽会……”回不过神来地低喃着,一护如在梦中,“我没法相信……”

“别这样…………”将少年按入怀中,手掌安抚地摩挲着细瘦得骨骼凸显的背,“一护,你冷静点听我说,因为眼看立你大皇兄已成定局,你二皇兄於是勾结了莲妃在你父亲的御膳中下了毒,然後带兵突入禁门,将你大皇兄囚禁,他传出伪诏,自立为帝,百官不肯拥戴的尽皆被诛九族……”

要痛就一次痛吧,一护不需要善意的隐瞒和欺骗,他有勇气知道并且接受真相!

随着沉痛的敍述,怀中细瘦的身子不停地微颤,悲伤和愤怒的气息刀刃般锋利,割破了空气,割破了他自己,鼻息间都可以闻到那种血和痛的灼烈气息。

“他太狠心了。”恨声说道,一护抬起了埋在男子怀中的脸,“他怎麽可以这麽做?”

白哉看见了一片狞厉的血红在他心爱的清澈琉璃里溶解开来,不由皱起了眉,“你恨他?”

“当然!”

“如果能杀了他,你会杀他?”

“我会!”

“他也是你的兄弟。”

“这种弑父囚兄的人才不是我的兄弟!”

“不行,我不准你有这种念头。你父亲就是不希望你这样,才让我带走你,你难道想要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吗?”

“…………”悲伤的水色浮起,冲淡了那片血红,良久,一护终於怔怔地流下泪来,“父皇……”

一直以来,都是父亲担负起了一切,为他撑起一片天,父亲是个帝王,却唯独把他当成了心爱的孩子,保护他,疼爱他,懂他,从来不让那些阴暗的东西污染到他,在母后逝去之後就富丽堂皇得寂寞阴沉的宫殿里,曾经强烈地感觉到,只有父亲和他在这麽诺大空旷的地方相依为命。

而现在,父亲就这麽离去了吗?四个月前的那一面,竟成永诀。

也许接受父亲的苦心从此脱离这一切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怎麽可能枉顾父亲的死亡,枉顾那麽多的血泪,任那畜生在皇做之上为所欲为?

哭出来就好了吧?白哉并不擅长劝解,正稍稍安心了一点,却见少年用衣袖擦去了泪水,也擦去了适才暴露出来的脆弱,沉声道,“我想去京城。”

似乎只是一瞬间,他身上时刻散发出来的青春香气和天真稚气就消失无踪了,而显出一份叫人心惊的坚定和成熟来。

“不行。”太危险了。

“我要去见父皇最後一面。”

“见了又能怎麽样?你的身份这麽敏感,此刻前去京城无异於自投罗网,那个人不会放过你的。他知道,反对他的势力一定会寻找突然失踪的你,才能师出有名,所以你不死,他绝不会放心。你对付得了他吗?”

少年沉静地抬起了眼睛,缓缓道,“你不会让我去的,是不是?”

“是。”

“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你想让三皇子消失就此在世间,是不是?”

“没错。”只有这样,那些漩涡才不会将你卷进去,你可知道,一旦进入,那就是至死方休。

“可是,我怎能任奸佞贼子纂夺神器,颠倒乾坤?”脸上闪烁着异样的庄严和肃穆,一护淡淡微笑,唇色如雪,“我是皇朝的三皇子,我的身上,流着正统的血。这就是我所拥有的,最有利的东西。”

白哉的心猛地一沉,“一护……不,你不能……”他已经知道少年要做什麽了。

真是个笨蛋,为了天下,你就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放弃已经得到的自由,而回到那个世界里去吗?就算成功,也是一辈子被那个皇位所束缚,渐渐失去光彩。

“对不起,白哉,我必须这麽做。”父亲花费了一生的精力经营治理的江山,不能这麽毁在不贤子孙手里。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用力地抱住了怀中的少年,白哉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一护,告诉我,要怎样才能留下你?要怎样你才会改变心意?”

“白哉,朽木家隐世多年,我不想牵连你们,你什麽都不用做,放我走就可以了。”一护摇头。

“不行……”

“白哉……”抬手圈住男子的颈项,一护仰首去吻那端丽的薄唇,双唇交接,淡淡的苦,浓浓的涩,深沁入心,“白哉,你说过,要把我变成你的人,可是,为什麽都不这麽做呢?”

“一护,你是在诱惑我吗?”

“是啊,白哉愿意被我诱惑吗?”

“我知道你为什麽突然变得这麽大胆,不过一护,这样只会让我越发放不开你,你明白吗?”白哉一把抱起了轻盈如羽的少年,大踏步向房内走去。

不,不明白的是你啊,如果父亲没有死,如果一切都没有翻覆,我们是可以在一起,可是,就在心做出了选择的那一刻,我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再不愿放手,又有什麽用呢?

洁白纱帐流垂,衣物一件件被扯开,火热又冰冷的触抚在身上激起陌生的快乐和痛苦之中,一护痉挛着抱紧了身上的男子,淩乱地喘息,“我爱你,白哉。”

“爱我就不要想着离开我!”有些失控地在纤瘦却流畅紧实的年轻躯体上噬咬出鲜明的齿痕,白哉猛地拉开了少年最後的遮蔽,修长的双腿惊悸般地蜷缩起来想要遮掩羞处,却被悍然沉下的身体嵌入而制止,直接攫住尚在沉睡中的青稚欲望,捻弄的力道几乎让少年感到疼痛,不曾体验过情欲可怕的一护顿时腰肢猛地一弹,浑身颤抖起来。

“……不……会痛……”抓住男子手臂的指尖在那里划出几道抓痕,一护痛苦地拧紧了眉头,是有火焰附在了男子的指上吗?每一下摩动都像是烙印在那最脆弱的地方,火灼的疼痛,身体却为之激烈地热了起来,羞耻地挺立在捋卷的掌指之下。

“一护不是希望我这麽待你吗?让你哭,让你痛,让你永远记住我,用身体,还有心。”亲昵地凑近耳语,重重地啃咬住耳下柔嫩的肌肤,留下血一样鲜红的痕迹,“是不是?一护?”

“啊……”欲望直接被逼迫进接近喷发的状态,却被残忍地放开,身体突然被一个翻转死死压进柔软的床褥间,天旋地转间,只感到指尖在背上由上至下划出一条火线,火线飞快没进体内,在血管内沸腾翻滚,极端冷静却又极端狂热的声音从背後传来,“我现在也没办法对你温柔,一护,不想我继续,就推开我。”

一护回头,俊美绝伦的男子这一刻不再是那株清凛如冰雪的世外仙梅,他只是一个为所爱——为他——而痴狂失态的普通人,有着如此真实的体温,激荡失控的情绪,心中的畏惧悄然远引,一护突然觉得很幸福,父亲死亡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一直在焚烧着他的心,所以,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麽,那种可以将他从天崩地陷的倾覆感中拉出来的,非要强烈到疼痛才能起效的温存,而他知道白哉会给他,一护笑了,郑重地重复,“我爱你,白哉……唔——”

指尖没入洁白无暇的股间,痛楚的闷哼带来不可抑制的震动,灿烂的琉璃色蜿蜒在少年修长的颈间以及清澈的眸子里面,那是一种明明抓在手中却即将消逝无痕的惊艳和美貌,让人只能绝望地去爱。

手指插入发丝拉起蹙眉忍耐的容颜施以狂乱的亲吻,少年用在艰难的姿势下淩乱地回应,破碎的喘息断断续续地从反复摩挲的唇瓣间流泻,跟不上男子激狂的节奏,身体被外力绽开,触摸到内脏的难受一波波冲击着他,少许适应了一些却迎来了更多的要求,直到体内的异物倏然退出而坚硬火热的男性权杖抵住他的柔软,腰肢被有力地搂抱起来,大力地扣紧,“一护,我要进来了。”

那是心跳呼吸都要被夺走的惊悸!

指下的布料被揪成一团,手指用力得发白,喉咙被什麽梗住了似的,一护不能出声地咬紧唇点点头,迎接了他生命中必将留下刻骨铭心痕迹的爱人。

“!!!!!!!!”痛楚的呐喊被倔强地吞含,洁白的身体因为过度的痛苦而拉紧,细瘦的背部仿佛一具张到了极限的弓。

一丝空隙都没有的结合,产生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错觉,比月光还要纯净,比日光还要耀眼的肢体承受了火热的欲望,无力的颤抖,从明媚的眼眸中不停剥落的珍珠般的泪水,就是这样,哭出来,好好地哭出来,尽情释放发泄你的悲伤愤怒还有痛苦,然後从心灵到身体,都染上我的色彩我的味道,即使分离,也要记住,你是属於我的,永远。

猛烈地占有,深深地,深深地埋进纯洁的躯体,追求着完全的包容和拥有。

少年洁净的琉璃眸子在泪水的包裹下仿佛融化了,连泪液也渲染出了他那独一无二的美丽色彩。

无比的灼热吸附着,包裹着,挤压着,如何痛楚也不肯松开的挽留姿态,痛苦和快乐已经分不清界线,除了燃烧到极致的疯狂,不顾一切地贯穿进去,抵达高热的核心,即使嗅到了丝丝铁锈味,即使看见了洁白的大腿内侧那缕缕夺目的朱红,也无法找回哪怕些许的理智和克制。

为什麽人生总要有这许多无奈呢?

为什麽总是逃不脱如网的世情呢?

如果不曾遇见过你,至少我能保持已经习惯了的平静和寂寞。

可是我无法责怪你,无法责怪你的出身,你的选择。

翻滚交缠,喘息呻吟,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开的拥抱,从开始到结束都不曾止歇的泪水,在眼前淹没过一切的耀目白光中,一护陷入了一片甘美无伦的麻痹。

至少在这一刻,他拥有了爱人的全部,也为爱人所彻底拥有。

“不会改变决定了吗?”白哉拨开光洁额头上的发丝,轻轻地吻去少年眼角的泪痕。

“我决定去绍南将军那里去,他是我外祖的旧部。”

“你为自己选了条很辛苦的路。”我却不能帮你多少。

“是啊。”

“不要死,答应我。”

“我尽量。”

平静的对话中,他们深深相望,似乎想努力记住彼此容颜的每一个细节,以免在未来的回忆中有些许的失真。

“白哉……”扣住身上男子的背,一护双腿妩媚地盘上了他的腰,再次发出了邀请。

“笨蛋,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叹息着吻住被少年自己咬出了道道伤痕的嘴唇,如此黯然销魂之际,白哉无能抗拒也不想抗拒,纵身一挺,再次与少年结合。

这次就温柔得多了,爱怜细腻地涌动着,让彼此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欢愉。

可是即使在最巅峰的快乐中,心底的酸楚仍旧像洁白宣纸上的一滴浓墨层层渲染开来,不容忽略。

因为不能不做的决定所导致的离别。

因为充满了未知艰险和血火的未来。

因为信誓旦旦许下却要成空的誓言。

因为……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三年後

白哉站在一片梅林中。

月光如银,明亮却又朦胧地洒落在如海的香雪之上,香光流转,清冷出尘,不似人间。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

“大哥。”

“什麽事?”

“又有消息来了。”

“哦。”伸手接过,就着月光看了起来。

“是‘他’的消息吗?”露琪亚试探地问着,那个少年在太湖水庒住了四个月,离开之後她才知道那居然是皇朝的三皇子,先帝离奇驾崩之後,他短短半年时间就在身边聚集起了诸多追随者,兴兵征讨弑父囚兄的二皇子。

征讨檄文一出,天下震动,加上他身为嫡子,占了大义正统,饶是伪帝能征惯战,几年争战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胜利已成定局。

不过奇怪的是,三皇子一直不肯称帝,说是要讨伐了逆贼,以慰先帝在天之灵之後再说。

“嗯,京师被围,守备趁夜开了城门,二皇子自尽,京师已经基本平静下来了。可惜大皇子早被药死狱中,三皇子他……怕是再怎麽拖延,也不能不继位了。”

“他为什麽要拖延?”露琪亚心下奇怪。这麽辛辛苦苦地打仗,难道不就是为了皇位麽?哪有不想继位的道理呢?真了不起啊,年仅十九就要成为天下至尊了。

男子却只是淡淡道,“去休息。”摆明了不想多谈。

兄长这几年来性子越发的冰冷了。

露琪亚不敢多言,悻悻地朝梅园外走。

却突然在梅园的尽头看见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素色衣服的少年。

月光下,橘色的长长发丝宛如被镀上了一层冷银,琉璃的眸子里清光流转,恍若无色。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她从来没看过第二个人有这麽奇特的发色和眸色。

“你……你是三皇子……”

被称为三皇子的少年露齿而笑,神态间十分轻松,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上位者才有的那种的威严气势,“你好,露琪亚是吧?管家告诉我白哉在梅园里。”

“啊……是……”

但是回答不回答都没有关系了,因为她那冷若冰霜的兄长已经抢了出来,连轻功都用上了,“一护!”他叫道,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哉!”少年的身法轻盈而曼妙,便似月下一道淡淡青烟,一晃就来到了兄长的面前,喜悦的笑燃亮了他的面容,“我回来了。”

“你不是……要继位吗?”

“你从哪得到的消息?继位的是大皇兄的长子,才小我两岁,两年多前他来投奔我,我就一直把他带在了身边,他很努力,得到了大臣们的认可,所以我终於自由了。”连珠炮般地说了一大通,男子已经收起了惊讶之态,看不出有什麽反应了,少年不由心下惴惴,“白哉,我……我们的约定还有效吗?”

“什麽约定?”白哉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说好要跟我一起游遍大江南北的。”待到看见男子眼中促狭的精光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戏弄了,少年愤愤地转身,“你不记得了就拉倒!”

白哉轻笑出声一把搂住了少年,他的一护没有变啊,还是这麽的率真可爱,俯首吸嗅着爱人发间清爽温暖的气息,心情顿时无限飞扬起来,“那些大臣将军什麽的肯放你走?”据说当年及时逃出京师的可是都跑到一护那儿去了。

“啊,他们这几年可受够我了,虽然我行军布阵有两把刷子,又有点号召力,可是政务根本就一塌糊涂,他们怎敢把天下交给我?”眉目间满是奸计得逞的狡黠,一护得意洋洋地依偎进爱人的怀抱,“所以他们就过河拆桥,拥戴他们心中的真主去啦,可惜他们不知道,我那侄儿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想要操纵他当傀儡的人可没有好下场。至於倒楣的三皇子,一杯毒酒就是他的结局。”

“你诈死?”

“所以,现在世上再没有什麽三皇子,只有黑崎一护。”

“你回来了,一护。”谢谢你,完好无缺的,回到了我的身边。

“嗯。”

如水银流动的月华下,他们相互深深凝望,那眷恋的,深印在心的容颜。缓缓地贴近,百感交集的吻,宛如交颈的鸳鸯,再不愿有任何事物将他们分离须臾。

直接被无视得彻底的露琪亚早就羞得面红耳赤地躲开了,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啊,难怪了……

到手的皇位都不要了,这该叫不爱江山爱美人麽?兄长大人……噗……

此刻,夜色清绝,雪梅盛放,风月有情,正是久别重聚的情人互诉衷曲的好时光。

“一护,此後唯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白哉,我爱你,此生不渝。”

这次,真心交换的誓言再不会成空了吧?

从今往後,什麽帝王宏图,千秋霸业都不关他们的事情了,这万里壮丽江山,却尽可以花上一生的岁月,携手共赏。

从今往後,朝朝暮暮,情意相随,不羡鸳鸯不羡仙,千山层云,万里暮雪,我只愿和你,比翼翱翔,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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