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是高中最快乐的时光,而时光过得很快,冬天才刚过去,夏天似乎就紧接而来,最轻松的时光就要逐渐迈入尾声。
我爬上长长的楼梯,推开铁门。屋顶已经是我跟严予两人的小天地,中午的时候我们常不约而同的到顶楼来,有时候聊天,有时候什麽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待着。他总是带着耳机听他的音乐,我偶尔会带书来看,不过通常都是坐在那里吹风。
顶楼的设计很好,中午上来恰巧会被後面的建筑物遮掉艳阳。
铁门後的景致依然如昨,不过严予似乎没有戴耳机。我走到他旁边一点,那个专属於我的位子,看见他把耳机换成耳塞式的,一样是白色,但他只戴了左耳的一只。
我坐下,看着他。发觉我来了,他把另一只没戴上的递给我。
我呆愣了五秒钟才接过,戴上以後,轻柔的音乐立即流泻入耳。我转头望着他,他已经闭起眼,像以往那样,不确定睡着了没有。
「你换耳机了。」我说,放弃像以前那样猜测他是否睡着。
「没有换。」他口齿清晰的回答我,「只是用耳罩式就不能和你一起听了。」
我转头看他,他已然睁开了眼,唇边熟悉的笑容不减。
移开视线,我不确定是不是多看一眼就会坠入那无边温柔的棕色眼眸。
严予略微低沉的嗓音,跟着乐曲轻唱了起来。我学着他闭起眼,此刻平静,多一秒都是幸福。
这天放学,我们四个在岔路各自走向自己的方向,严予和我一道,从上次晚上的经验,他陪我回家已经是习惯。
现在是盛夏,太阳比较晚下山,傍晚时分天边还亮着大半。我们并肩的身影之後是颀长的影子。
他一只手轻松叉在口袋,整个人就是有一种自然的氛围。一个学期多以前的那次告白,我们两个都没再提起,朋友也当的很好,他曾经的那席话,彷佛只是记忆中的一抹幻影。
我也不是不喜欢他,用叶昕的讲法是说我那只是朋友间的喜欢,就像我喜欢她和喜欢陈皓光一样,和严予所说的不一样。我没体会过男女间的喜欢,因此也没去多想,觉得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
想着想着,我没查觉到我已经盯着严予看了很久。
严予笑着低头,轻轻敲了我头顶一下。
「怎麽一直盯着我看?」他没为难我,只是稍微问了一下。
「我哪是盯着你看。」我把视线转回前方,右手揉了揉右後颈,同一个姿势维持太久肩颈有点酸痛。
他挑起一边好看的眉,笑着道:「那是在看什麽?」
我一个语塞,连忙指向天空道,「看天空,夕阳把云彩弄得好漂亮。」
他没再揶揄我,只是微笑着听我圆那不太像样的谎。他右手从口袋抽出来,有个东西一起掉了,在马路面上发出落地声。
「那是什麽。」我拉拉他的衣摆,指向他脚旁的小东西。
他回身捡起,转而问我:「有没有想许愿的事情?」
我不明所以,「今天不是我生日。」
「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听过的故事了,摺纸鹤可以许愿。」他将手上那只小巧的白色纸鹤放到我手里。
我表示不太相信。
「故事说,纸鹤会带着我们的盼望飞上天,去到任何地方。」
「怎麽可能,它们才不会飞。」我摇摇头,右手捧着一只折的精巧的纸鹤。
严予笑了笑,没有回答,映着余晖的眸子成了漂亮的浅棕色。
「那只纸鹤送给你吧,小心不要压扁它了。」我心一惊,真的很像我会做出的事。「你喜欢什麽颜色?」
「蓝色,水蓝。」
他点点头。
「真看不出你是这样手工精巧的人。」我小心翼翼拿着它,这麽说。
「我在你眼里实在被看得很扁,别人总是觉得我很万能。」他哭笑不得的说,「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好啊。」我嘴上说,心里暗忖自己到底学不学的起来,但我一个女子如果手工艺输给他实在有点没面子。
「我家到了,拜拜。」我向他挥挥手。
「拜拜。」
我关上大门,还在细细研究那只纸鹤。
你真有这麽大能耐吗?我心里笑着问它。
「我回来了。」
「凛书,妈妈今天饭比较晚煮,你先上去写功课,等等煮好了再叫你下来。」妈妈从厨房探头出来说。
「好。」我抱起拿铁走上楼梯,到了房间之後拿铁就飞扑到我的床上趴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过难得得没有直接闭眼睡觉,而是张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把手中的纸鹤小心放到书桌前,那只纸鹤袖珍大小,我拿了个透明盖子将它盖住,算是个保护。坐到床上,我摸着拿铁,问:「你对那只纸鹤有兴趣吗?」
牠耳朵动了动,正仔细看着我刚摆好的那只东西。
「严予说摺纸鹤可以许愿呢,以前大家不都流行摺纸星星吗,我还真头一次听到纸鹤这种说法。」
牠喵了一声,似乎是观察完了,於是很不给我面子的趴下去睡。
「小胖猫。」我摸摸牠,然後下床到书桌前写作业。
那只雪白纸鹤沾染了点窗外的残霞,平平展开的翅翼上多了点橙红色。虽然迷你,但我打从心底喜欢它。
从前小学国中时,摺纸星星许愿蔚为当时流行风潮,大家会买一个透明的瓶子,模样可以各式各样形状。然後买很多不同颜色和花样的长条纸,上课下课摺的不亦乐乎。当时的我对这样的流行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这些都是女生爱玩的花样,我一直以来都不能融入她们,当然她们的流行无法风靡到我身上来。
我对这些事情的嗤之以鼻被解读成不解风情,其实也没有什麽错。只是有些时候我也会有愿望,盼望一个没有争吵、和睦幸福的家庭,盼望一些愿意真正了解我的朋友。
她们小小年纪最单纯的年华还想像不到,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再怎麽样许愿还是会事与愿违。
慢慢的我学会不再说出自己的想望,事情发生了就接受,人终究是命运洪流中的一块石头,再如何抵挡也只能顺着流水向前。
别人总是以为我已经没有任何愿望,像他们以为我凡事都无所谓一样,其实我不是像他们想的一样洒脱,也不像他们想的一样无欲无求。
只是很多东西,藏着藏着就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