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上午。
「小贝!小贝!」正要下楼和刘嫂准备早餐时,抿皓在楼梯口处叫住我。
「早呀抿皓,一早有事吩咐我吗?」
「不是啦。前几天都不在家,昨天才从刘嫂那听到你住院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完全不知情。」
「我有听说你最近很忙的事。我不要紧,九命怪猫,死不了呢!」我拍拍胸膛说着。
「什麽死不死的话……你要是有甚麽闪失,要我怎麽活?」
「哈?你这什麽意思?」
「没,」他挥挥手,「一早看到你,精神都来了。」
我走到厨房,吧台上放了束花和装满水果的竹篮。
刘嫂正在煎煎饼,怪了,早餐不曾吃饼的,而且盘内的数量也不及裴家人一半,我将目光转向餐桌,就和平日般,一切都准备好了。
「刘嫂,这花和水果是怎麽回事?怎麽难得煎起饼来?」
「天啊!我竟然通通忘了!」
「咦,忘了?什麽事?」
「今天是二少爷母亲的忌日!」
「忌日?所以这花和水果篮是要拿去祭拜?」
「是啊!还好二少爷昨晚在我离开前有提醒我,不然我真的忘得一乾二净。」
「这饼也是吗?我看这家人平时很少在吃。」
「这拉饼是夫人生前最爱吃的甜点。时间过得可真快,夫人过世都十二年了。」
「刘嫂,二少爷的母亲,是什麽样的人?」刘嫂将平底锅洗净後,坐在吧台旁的高脚椅上休息。
「崔夫人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外貌相当美丽,是个大家闺秀。心思也相当细腻,也因为这样,让她走不出心理的难关,情关难过,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
照刘嫂这麽说,崔夫人并非死於非命,我静候待刘嫂继续说下去。
「我在这个家待上超过三十个年头,侍奉崔夫人也才五年多,但夫人给我的感触真的很深,我始终忘不了夫人的大恩大德。」
「我之所以会到这个家,和你的情况有些许相似,那时我下面还有五个弟妹要吃饭、要念书,妈妈早在我最小的妹妹出生後就离家了,爸爸领着身障手册,整个家庭生计全靠我。夫人知道我的状况後,毫不犹豫给了我一大笔钱,并且介绍给我这份工作。」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特别想念崔夫人。」
「刘嫂,可是不太懂,允佑妈妈,我是说……崔夫人,如果是会长的元配,可是裴允佑他的年纪比抿皓还小啊!怎麽想都觉得说不过去……」
「崔夫人并不是会长的元配夫人,现在这位会长夫人才是。」
崔夫人是会长和夫人间的第三者,是吗?我不敢因此下肯定。
「我想你懂了。生下二少爷後,夫人并不要求财富或是名利,何况这两者她都有,只希望会长能够有时拨空陪陪他们母子俩。原本一家三口时不时会聚餐吃饭,但自从被媒体报导後,重挫了会长公司形象。外界开始大肆报导崔夫人的事,说她是矫情的狐狸精、欺压正宫的小三,难听的字眼纷纷出现。崔夫人开始酗酒,甚至常常出现幻听幻觉,说是有人在骂她、诅咒她不得好死。我带夫人去看了好几家精神科,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一次在和会长发生口角後,夫人身心受创,於是……选择跳楼结束生命。那时候的二少爷年仅五岁,才五岁的他……就失去了母亲。」刘嫂说着说着,已经一阵鼻酸。
听得我心不自觉绞痛起来。
「崔夫人的父亲是知名的陶艺家,接到女儿噩耗的当下,整个人昏厥过去,没几个月,也跟着过世。你看过橱柜里那蓝色马克杯没有?那是崔夫人亲手做的,二少爷五岁的生日礼物。是她第一个作品,却也成为了她的遗作。」我顺着刘嫂指尖,看到玻璃柜里一水蓝色的马克杯,上面有几朵白花,马克杯把手上有只站立的小黄猫,模样相当可爱。
「可以准备吃早饭了,把这些都拿到餐桌上去吧!」我正准备起身,「还有啊,今年就由你陪二少爷一起去祭拜崔太太吧!往年都是我和二少爷去的,只是我已经老了,光是准备这些东西就让我吃不消,还得爬山坡路,恐怕无法。」
「嗯,我知道了。」
吃早餐时,时不时盯着裴允佑看,他正常吃着他的饭,有几次频频和我对上眼,他用疑惑的眼神看我,我没表示,只是低头继续吃。
厨房。
「你有事要跟我说?」裴允佑的声音从後方传来,我吓得差点把正在洗水槽中的碗盘摔落。
「二少爷,我请小贝今天和您一起去。」刘嫂这时走进厨房。
「就这样?」我停下洗碗的动作,回过头看他,原本很担心会被拒绝,但他倒也没什麽表情只是冷冰冰地回说:「随便。」便离开厨房。
「小贝,你也别太在意,每年这个时候,二少爷的心情都不太好过。」
上午十点整。
「记住我刚交代你的,千万不能忘记。」我提着大竹篮站在玄关,刘嫂不时提醒着我祭拜顺序,站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裴允佑出现。
「怎麽还没下来?」我正打算脱鞋上楼查看,直到终於听见楼梯那传来的脚步声。他头戴无网鸭舌帽,身穿素色棉T搭配米色五分裤。
「二少爷,该做的我都交代小贝了,您就放心交给她。」
「谢谢你,刘嫂。」裴允佑一说完便穿球鞋,头也不回走出玄关,丝毫没有要等我的意思。
「那我们出门了。」对着刘嫂点点头,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我们要怎麽去?骑机车?」
「公车。」
我站在他身旁,他连头也没抬只顾着滑手机,冷冷地回我。
如果刘嫂没和我说关於崔夫人的事,我肯定厌恶至极他那傲慢又讨人厌的模样,但此刻,我反倒是有些许同情他。我俩走到附近的公车站牌,过没几分钟,就来了班车,人群鱼贯上车,我跟在裴允佑後面,他上车後找了个单人坐便坐下,我则是坐在他後两个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