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再远的路,也终有一个尽头。
随着那纷飞的漫天桃花,我的心亦不知飘向何方,车的轨迹拉长了我所行的路,我突然觉得世界变得很安静。
我的思绪直到那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才被匆匆拉回。
一路上,由於官兵要检查,这辆马车已然不知道停了多少次。但是这次停顿的时候,焰则是轻轻牵过我的手,拉着我下了马车。
我撑起早已软绵绵的身子,顿时明白,原来,我们已经到了。
云鼐,你是不是就在这个马车的尽头等着我的到来呢?
自马车踏步而下,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好闻的花香,我抬眼望去,却见那小小的坟墓上已然长满了灿烂的白色野花,风轻轻吹拂过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那种白色野花的花瓣已然跟那粉色的桃花花瓣融为了一体。
小小的坟包,流动的暗香,我静静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在仙界看见的那一幕。
在我仔细凝视他沉睡的眼眸时,一抹暗红突然闯入我的视线。
那抹暗红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就仿佛是他生命中最为珍视的东西。我顺着镜中的云雾看去,只见他手中所攥居然是件普通至极的衣裙。那件衣裙是呈暗红色,颜色颇为艳丽,形状如同纷飞的蝴蝶,但它的模样有些陈旧,似乎是经常被人揣在身边摩挲才会导致的模样……
那是我的裙子,是我参选秀女时候穿的暗红色长裙,而云鼐将它放入坟墓,是不是就是想让我来看他一眼?
闭上眼睛後,我的思绪一直都在环绕,直到一直放在我身上的恶果突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射进我的眼睛。
它似乎在说话,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思安静下来,想要倾听恶果在诉说些什麽。
但是,过了半晌,我还是没听出个大概,直到我眼前的异彩开始变幻成真实的画面。
这是什麽画面?为什麽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的?
死死闭上眼睛不让外界的光线透入眼睛破坏画面,眼前的画面也渐渐清晰,画面中所显示的地方似乎是在地底下,看那昏暗的样子倒有点像地下城堡。
虽然它的全部都浸在黑暗中,但是这其中的富丽堂皇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这种华丽的感觉,完全跟云鼐的坟墓……
对!虽然这个地方跟云鼐那清雅的小坟墓风格迥异,但是它们给我的那种熟悉感都是一样的。原来,这就是云鼐那个小坟包的地下,想不到它表面看上去那麽简单,里面居然埋葬着这麽多宝藏!
皇陵毕竟是皇陵,不可能有哪个皇帝埋葬的地方是如同云鼐坟墓那麽简陋的吧?果然,他坟墓的地底下也奢侈得很呢。
不过,恶果为何会把我的思绪带到皇陵中呢?为什麽我会看见皇陵地下的东西呢?恶果究竟想要告诉我什麽东西呢?
正在我思索恶果的意图时,眼前黑乎乎的画面忽然又近了几分,於是当我看清我眼前的画面时,我的心顿时被惊喜淹没了。
原来,这个皇陵虽然做得如此富丽堂皇,但是却没有任何死人气息。而在我看清的画面中,正是那皇帝下葬的棺木。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棺木是空荡荡的。
心中所有的猜想终於获得了证实,我的心终於松了下来。云鼐果然没有死!
想到这里,我猛地睁开眼睛便一把向身边焰扑去,脸上的激动更是止也止不住:「云鼐果然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
焰显然被我突发而起的激动给怔住了,但很快还是弹开我那紧紧抓住他的手,沉声问道:「姑娘为何如此肯定?」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墓地里面是空棺!」看到焰对我的话有所怀疑,我连忙回答道。
焰没有理睬我,只是环顾了一下马车旁的车夫和奴婢们,继而镇定道:「姑娘,此等言论,还是不要妄加定论。在下,这就带姑娘去翠竹居。」
「好。」我激动地应声,可是在那一瞬间我却突然看见一丝带着宠溺的偏爱在焰的眼中一闪而逝,顿时顿住。
这……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焰,你……
车轮滚滚,在不知不觉中,我又不知行了多少路。焰虽然一直沉默,但是眼神却时不时的落在我的身上。
我抬首对上焰略有些激动的眼眸,正准备开口说些什麽,而他却发话了:「若白姑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眼神很像一个人……」
「谁?」我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心却突然跳得迅速起来。
「一个世间最绝美的女子。」他喃喃道,眼神虽然凝视着我,但是其中的思绪却飘得很远,似乎是在透着我看着另一个人。
小宴,你是在看蝶姬麽?真的仅仅凭看眼神就能看出一个人来麽?那麽……会读心术的解六会不会认出那个替代我的蝶姬不是我呢?
想到这里,我更是无奈地叹一口气。
「哪个女子?」我表面上装作不知,可心中却起了滔天大浪,「是那只你一直追杀的蝴蝶精麽?」
「是,我曾经以为,除了她,我再也无法从任何人眼中看到那种久违的温暖,」他喃喃地说着,而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但是,上天真的待我不薄,它让我遇到了你。若白,你是这个世间第二个让我感觉到无比温暖的人。遇到你……真好……」
我浑身一震,无比复杂的望向他。小宴,你真的能从我眼中感受到温暖吗?可是,小宴,要是你知道我就是蝶姬的话,你会不会恨我欺骗你?
不过,不会了。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我是蝶姬了……
因为,那个我,早就已经消失了。
那个我,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一路上,马车不停地摇晃着,焰竟不由自主地跟我说起了他几次与蝶姬相遇的事情,虽然只言片语说得很平凡,但是我却从他那不平凡的眼中看出了不一般的感情。那种感情,那麽深沉,那麽炽热。埋藏得那麽深刻的感情……甚至连我都分辨不出,那份情,究竟是爱,还是恨。
小宴,你可知道,这背後的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