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声音。
模模糊糊的听见耳边传来轻快、并且温柔的歌声。
清亮、时而高亢、时而低柔,像是摇篮曲一样的安抚她。
很像奶奶在她深夜无法入睡时轻声呢喃的歌声。
但是她知道,每个人在唱歌的时候所要表达的情绪不一样……
若要说,奶奶的歌是安抚,那麽她的歌就是──
为她的出生、为她的出现感到欢喜、喜悦、爱怜。
她感觉到鼻子开始泛酸,想哭。
『啊、醒了?』那是什麽语言慕华方并不清楚,但是她能听的懂在说什麽。『醒了?』
细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拖移着金属之类的东西……
『醒了?醒了。』她不断重复着,原本语气带着疑问现在转成了肯定。当慕华方睁开眼时,眼前是一面无止尽的金色牢笼,在栅栏的另一端,蹲着她。
像慕华方、也不像慕华方。
那是十分年轻的女人,她的穿着像是和服但是又比和服更加华丽而拖曳着,一层又一层的就像是牡丹的花瓣一样层层叠叠,然而女人就是被花瓣所包裹住的花蕊一样。
她的白发长、甚至铺散於地面,隐隐约约散发着鹅黄色的光泽;额头上有着两个鬼角、但是白如象牙──
与衣服的深色搭上她的白发,令人目不转睛。
看起来就像是鬼,日本妖怪故事中的夜叉。
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多了天真无邪及纯真。
她笑眯眼伸出手,越过牢笼的缝隙轻轻碰上她的手背,小心翼翼的触碰着,
像是对待易碎物品一样,白色垂下的眼睫一颤一颤,正在专注於触摸慕华方的动作。『孩子……孩子……』
孩子?慕华方疑惑的望向她,女人察觉到了视线後又笑了一下,又挪过来。
这次女人坐在慕华方的对面,她努力的将两只手臂伸了过来,张开。
『孩子。』
好酸,心脏、好酸。不知道为什麽,慕华方望着女人的动作几乎下意识摀住酸到犯疼的胸口。
好想、好想扑过去──
『孩子。』女人笑的温柔、重复着,慕华方终於受不住,像是小孩扑向自己最喜爱的母亲怀里,一把抱了过去。
隔着金色的牢笼,女人白皙的手轻轻摸着慕华方半白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对待。
『孩子……我、的……孩子……』
是细语,也是哽咽。
──。
「米可蕥。」提尔唤了她的名字,她则是红着眼注视着眼前的五行阵法运作。
阵法中央躺着头发半白的女生,她虚弱的蜷曲身体、一面咳着什麽。
咳出来的东西是一摊、又一摊的黑雾。
虽然还不明白她的身体为什麽这副模样,在鬼王塚的时候帮慕华方检查过身体,她的内脏开始被瘴气毒素侵蚀,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重要器官早就有毒素侵蚀掉部份、却没有扩大。
整体下来,听前辈们说华华的身体先前是有被压制下来却无法治疗,现在刚好她的能力被激发出来以外、体质也因为守世界的关系开始转变。
但说到此,前辈们不着痕迹的收住声。
她的心脏依旧跳动着。
对於慕华方的主要治疗方式以五行、阴阳进行调和,元素阵法为辅佐,但提尔还是困扰安排治疗士的问题。
还好凤凰族双修元素、五行阴阳的人还可以调动。提尔想到这里忍不住自豪起来。
但这孩子……提尔看着阵法运转至黑色,空间满布水元素带走了黑雾,他拍拍米可蕥的肩。「最快也要一天才能完成治疗。没事的,会还你活跳跳的小朋友。」
「嗯!」米可蕥闭起眼用力拍拍脸颊,粉嫩的脸有些红了起来,「喵喵会努力的!」
提尔笑了笑,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情──
冰炎在结束任务後、上墓陵课程前先是被夏卡斯通知去一趟保健室。冰炎眯着眼、眼下还有些阴影,毕竟快三天没有睡觉……到了保健室外头,冰炎将堆在门口的屍体山踹开,再用脚一口气踹开门。
难得的,没有看到提尔挂在椅子上睡觉。冰炎挑眉看着保健室里的一扇门,索性直接把门踹回去後、手拎着有着灰尘、破掉的黑袍漫步走去,手握上打开喇叭锁。
『呦,来了啊。』他搔了搔发辫,『上次的资料。』说完,提尔将黑色资料夹从柜子抽出,交给站在身後的冰炎。
冰炎先是扫过一眼,便倚靠着墙随手翻开。
『慕小朋友的状况特殊。』
资料上,慕华方的身体机能及脏器的健康状况还不错,但那只是基础检查。冰炎迅速翻至下一页。
『在上次为她处理手上累积的瘴气毒素後,发现还有更大的力量压着她体内的黑色毒素。』
『只是压制着而已,毕竟是经常时间累积下来,我看是从她两岁就开始习惯性把那些人类的制造的负面垃圾,塞进身体里了吧。』提尔想想当时跟慕华方提到的:保护别人、得从不伤害自己开始。
『预料之内。』冰炎想起她给自己的感受,不顾自己却把他人照顾的十分仔细……还有一些地方让他有些在意。
刚开始褚的想法以及现在慕到这里就读後,褚的想法也改变了。
『毕竟她的种族虽然是人类混血,其实在守世界里面她的体质等於是个一个容器。』说到是这里,提尔的语气严肃。『套用到原世界的话,是灵力强大的巫子以外,还是个人柱。』
冰炎挑眉,将资料夹丢上桌後随意扭动脖子。
『她太过於乾净了。乾净到能将所有东西包容。包括鬼族。』
『鬼族?』
『是啊,我想她来学院读书的事情已经传到她的家族去了。公会的部分……虽然有帮忙压制,曝光也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我怕她因为到了守世界之後,各种感知快速窜高以外,因为过於敏锐、敏感,导致体内的能力暴走後连带压制黑色毒素的力量也破开──』他轻轻咳着,『虽然在学校内死不了啦。』
『所以啦,拜托你了。』
提尔知道冰炎明白自己的意思,转过身後冰炎人已不在保健室了。
想到这,现在这状况──也不知道冰炎那小子是怎麽想的啊。提尔烦躁的抓抓头。
「白夜叉……吗。」
他突然想起某个人。
一身白的黑发男子手执面具轻轻挪开,狭长的凤眼带着笑意,他唤了老友的名字。
『提尔,许久不见,过得安好麽。』
「当然过得好啊,你不在了……我当然也能像燎原的那点星火,一样顽强下去。」提尔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带着些微的苦涩。
──。
我在房间里坐着不是、站着不是,想着的是被送入保健室的阿方。
半白的头发及苍白的脸真的吓到我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她这样子……啊,头发白的话当然没有见过,但是像这样的脱力真的没有见过。
要不是抱着她,我几乎要以为她没有呼吸了。
对了……现在几点了?从那之後过了多久?坐在沙发上的我茫然抬起头看着时钟,但我因为门被踹开而吓到。
是学长啊。
「是要没精神多久。」学长恶声恶气的声音……嗯。
我很担心她。担心到连看学长一眼都没有了。
「有提尔在就没问题。」说完,我听见学长把门踹回去後走到我面前,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着。在我眼角的余光,我看见了整盒的……木制方盒子。
长宽大约三十公分左右、总共有两层。上面用红绳打了漂亮的蝴蝶结,边角有着金、银色流纹及细碎的小花瓣作为妆点,很像在阿方奶奶家看过得东西。记得奶奶说──那是漆盒来着,金色银色的是用金箔、银箔所堆叠出来的花样,叫莳绘。
我因为看到有些眼熟的东西,原本一动也不动的我挪到桌前,好奇的摸摸漆盒。
「打开它吧。」学长这麽说,我抬头看着他。他手里拿着罐装饮料递到我面前。
说实话,守世界的东西真的做得很精美,连装饮料的瓶子都能那麽漂亮。
「……这是精灵饮料,为方便携带所以用地精做的随身瓶装着。」他停顿了会,「十一点多了,吃点东西吧。」
可是学长,我不饿……
「那麽,是要不吃等到慕醒来担心是吗。」听到这我猛然抬头,学长的眉毛皱着。「提尔说慕明天就醒了,在那之前先吃点东西。」
明天会醒来?真的有那麽快?那种状况能在那麽短的时间治好?那我可不可以在保健室等到她醒来──
然後被学长拿罐子敲头了。「白痴,医疗班不会放人进去。」我听见这话时难免沮丧,「吃饱、睡醒,一早就去接她。」
不知道为什麽我觉得──学长好像保证什麽。
她是平安的。
想到这,我伸手抽开了蝴蝶结、轻轻打开了盖子。
是中式的菜色,但是摆盘方式就像是电视上的日剧、老婆为老公所制作的爱妻便当。
……等等,爱妻便当?我被这想法雷到自己,我用眼角瞄了学长。
果不其然学长马上让我见识他的鞋号尺寸!好痛、超痛的!
「谁跟你爱妻便当了!那是右商店街里的夫妇的恶趣味!」
那你也用不着抽我嘛!!只是个爱妻便当而已……
等等,它在菜单上是叫什麽名字?
「本日隐藏菜单。」什麽鬼隐藏菜单!「……点这个,有跟老板说要吃起来有温暖、像家的感觉。」
「靠!那为什麽不是妈妈便当!」听到这我忍不住吐嘈,现在想想不对……
我吐嘈的人,是学长。
我举着筷子、转动僵硬的脖子望向学长……他黑着脸,并且狰狞的笑着。
然後很用力的扳手指!!
「褚──你刚刚是在对谁说话啊?」
「不、对不起、老大我错了!」我我我连忙抱着便当缩到沙发上、避免我的晚餐被学长给毁了──「学长对不起我不该吐嘈你的还有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想起那时候的事情──」
我死也不想去完商店街後、阿方目睹我从学长房间出来、以为我跟学长有一腿的事情──
在我紧闭着眼睛、在内心里头用力挣扎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安静。
安静到掉了根针就能听见的那种。
战战兢兢的睁开左眼,我突然觉得我不该睁眼的。
不,是不该想有一腿的事情。
我完全忘记我没有人权、心声还被监听的事实。
「褚──冥──漾!!」
「啊啊啊对不起啦──」
………
……
在被学长揍完之後我顶着一个肿包整理着刚刚吃完的漆盒,虽然便当好吃但是这样巴下去我都要思考自己会不会脑震荡了,但学长抛出一句:脑震荡了还有医疗班等你报到。
老大您记恨也不是这样的吧!我抹抹嘴角,看见学长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杯子喝着热腾腾的茶,我也只好手里捧着随身瓶装的精灵饮料喝着。
些微的甜也有牛奶香,吞咽之後喉咙十分舒畅,忍不住舒服的吐口气。
在鬼王塚那里饱受的惊吓都舒缓下来了……喝完真的很想躺在沙发上装死……
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
虽然跳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屁股被什麽东西含住,有点不大妙。
连忙甩甩头,问了正喝茶的学长。
然後我听见啧的声音。
「学长,从冰川里面冒出来的东西是什麽?」我想我还是不要那麽在意好了,不然怎麽死都不知道。
「耶吕鬼王的瘴气。」他说的时候眉头没有皱一下,「只是慕设下的结界的关系,在里面能够看见整体上的状况。」
学长的语气像是想起什麽,他放下茶杯。
「褚,你知道慕的事情有多少?」
欸?这麽突然?「她的事情我不大清楚说……虽然说是玩伴。」我搔了搔脸颊。
「她只有在假日或是假期回来,实际上她在其他区,跟叔叔阿姨住一起──」话虽然这麽说,「但实际上叔叔阿姨不会回去,只有她在公寓那里。」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呢?」
在一起?是相处的时候吗?
我想想……「跟阿方在一起的时候,倒楣的事情会减少很多、还有出意外的事情一并减少──对了,有时候握着阿方的手,能看见黑黑的东西在人身上窜出。」
就像是在鬼王塚看到的黑色史莱姆一样。
学长放下茶杯,「那是一种可视性。经由碰触或是力量传导於阵法後他人便可看的更清楚。」
「……慕,不应该只是简单的人类。」
「咦?」
什麽意思?
学长站起身,「先睡吧。」
等等我什麽事情都还不明白你就要叫我去睡觉!?「等一下!阿方的事情我也有关系!」
「你要表达什麽。」
「她是我的玩伴、是我的朋友,在很多事情上她一直站在我的身边──」关系到阿方的事情,我很努力组织我想要说的话,但是越急、就越紧张。
「我觉得、我能帮到阿方。」
她总是拉住我的手,总是让我能够依靠。
不是依赖。让我意识到许多事情,虽然我现在还无法说的清楚,但是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看着学长好像有什麽情绪闪过红眼,随後他盯着我的眼睛。「你能保证在不管发生什麽事情,是好还是坏,都有站在她身边的决心并且不迷惘吗。」
我……
虽然我停顿了,但是想起她的事情。
她拉住我的手,笑着说没问题的。
她的温度、从小握到大的。
回想起来脑袋里都是她的笑脸、她的话。
「我保证,未来不管发生什麽事情,我不会更动我站在阿方身边的决心。」
然後学长手上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火焰,我所说的话形成了文字卷入其中,之後学长将火握在手心、再次张开後──
那是晶亮的透明小球。
「别忘了约定。」过了很久很久,眼前的学长对我说了:『心如果能够说话,那便是咒语般的言。』
──。
他说,从前有个传说。
白发、有着白色鬼角的神灵喜爱着人类。
时常在隶属自己的山头上举办祭典,邀请着山下村落的人民前来参与。
并且给予祝福──
他其中唱着一段:
风扬起吾之心、为君欢喜随君意。
那时候的人类与白夜叉在盛开的樱花树下是充满欢喜、平和的举杯同庆。
他唱着、他舞着。
「然後呢?」
冰炎冷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学弟。
「日子长久,几百年下来,当初的人类也不是抱着初衷去见白夜叉了。」
褚冥漾吞咽了口水。
「本身就能察觉到善意、恶意的白夜叉封印山头。」
「山下的人类用各种方式敲打。用武器、用工具、找术师破解他的结界。」
冰炎正要说出下一句,他的表情虽然平淡但是语气上……
有所厌恶。
「『最後让白夜叉解开结界的原因,是山径里面的血腥味、数位屍体及死婴。』」
同个时间,夏碎在紫馆与千冬岁讲述这故事。
千冬岁紧皱着眉头。死婴及屍体,是破解结界的原因吗──
「不是因为屍体的污秽让结界封印松开,而是白夜叉不忍心。
他哭着、他痛着,从神社冲出来抱着屍体们──
但是那些屍体上附着的恶意、恶念侵蚀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啃蚀白夜叉温暖的身躯,哭喊悲恸的死屍灵魂则是埋怨、恨着白夜叉:『为什麽不出来?都是您害我们死去的啊!』
随後那铺天盖地的恶意从四周升起将坐在黑红之间的那抹白给吞噬。」
听到这,千冬岁止不住的发抖,夏碎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这是药师寺家的秘闻。」夏碎的语气很轻,「在成为下任家主前,一位长老告诉我的。」
虽然那是母亲逝去之後来到药师寺家几年後的事情,自己似乎深得那位严肃老者的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孙子疼着、教育着。
「……那麽阿方……」
「根据前段时间医疗班传过来的分析,慕极有可能是白夜叉的後代。」
等等──这是!!千冬岁抬头惊慌的看着夏碎,他想起了古族尤其是在深山的封闭大族会做的事情──为保血统纯正、为求能力不外流!!
「你想的没错,是那种事情。」
──。
慕华方在梦中窝女人怀里有一段时间,很舒服并且有什麽东西慢慢的解放着,只是女人脚上传出来的声音很刺耳。
那是细细的金色锁链。
见她歪了歪头,慕华方选择摇头,伸手要去碰时女人缩起脚来。
「不能碰?」她疑问。
女人也诧异自己的举动,要点头不行、要摇头也不是,原本可爱的脸添上了焦急。
最後她用手戳戳了锁链,只见女人的指尖化为黑色。
慕华方几乎是隔着牢笼一把抓过她的手,下意识要把黑色给剥除──但是女人再次挥手避开了她。
摇摇头,并且指指自己的身边。
慕华方在被拒绝後气愤的心情,在转过头看女人指的方向後──
愤怒的情绪逐渐消失了。
依偎在自己身边、手里抓着衣角的白白小小孩让慕华方盯了很久,直到小包子抬起脸望着她给了一个无齿的笑脸,嘴角还滴着口水。
那个笑脸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过、以及眼前的女人──
『孩子。』女人笑眯眯的唤了她。
她终於明白,女人及小婴儿是她的──她的家人。
一直都没有看过的家人。
──。
模模糊糊之中,她听的见周遭的声音。是窸窣的脚步声,有时候从远处能够听见叫骂的声音。
比如:「妈的!该死的袍级我非得把他们种在这里!」这样的话。
在令人怀念的梦清醒後,慕华方觉得身体有些沈重,只好缓缓睁开眼睛尝试转头查看四周,在发现自己好像又躺入了保健室後有些无力,尝试着要撑起身体时却被人一把压回床上。
「小朋友,别冲动,让哥我检查检──」据说这声音是提尔发出来的,慕华方一脸惊恐看着提尔两手做出抓握的手势、最後看见一个熟悉的飞踢将提尔踹进旁边的墙上。
喔,还有流血。慕华方默默的把自己塞回被子里面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连医生都会被这麽揍。
「有自知之明不能乱动是好事。」冰炎冷哼了声後他的身边跟着褚冥漾,褚冥漾在看到她转醒连忙越过学长坐到她的身边。
「还好吗?还疼吗?」
「喂喂……该问的是我吧……嘶──」提尔将自己从深陷下去的墙拔起,揉揉脖子用白色医师袍的袖子擦去了鼻血。
嗯,一摊血在医师袍上。慕华方眨着眼睛看着聚集在床边的人们。
她下意识看了自己的双手後发现没有引起变化便松口气,这时提尔开口了──
「褚小朋友让让,我先替她做检查。」几个阵法落在她的身上让慕华方觉得暖暖的,但是看见褚冥漾担心的表情,於是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给了他一个笑脸。
虽然那笑容保含着歉意,但是为了让担心的他安心下来……只能笑。
对,笑了就不会让人担心了。她这麽想的同时,却不知道冰炎把她一闪而过的情绪收在眼底。
冰炎的眉头皱起。
过了几秒,褚冥漾的背景出现一朵又一朵的小花花。
慕华方隐约知道自己的玩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注视自己的目光也不同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不知道。慕华方索性丢开不想。
「唷,恢复状况还不错嘛。」还是比想像中的快速。提尔微微皱眉,毕竟进行治疗的时候有多了一个力量在慕华方的身体里慢慢循环,随着阵法的交替协助着。
有点熟悉、又陌生。
「那个,提尔老师,我晕倒之後发生什麽事情了吗?」
提尔在听见老师的敬称时瞬间起鸡皮疙瘩,不大适应的表情抓抓脖子。「别加上老师、叫辅长就好,慕小朋友乖啊。」
「好、辅长老师。」
「……就说了别叫老师了麽。」提尔咕哝着,之後拿起挂在一边资料板纪录着。「体内的毒素因鬼王塚的瘴气产生共鸣暴冲後,你又勉强自己设下阵法造成的失衡。」
「检查结果是力量膨胀、体质改变。并且你之前累积在身体里的东西──」提尔瞄了冰炎一眼,「也一同爆发了。」
冰炎斜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想必是褚冥漾在昨天内心不断翻滚的思绪烦到他以外──
他想起了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喔……」
那样失落的表情好像是做错事的小狗啊。提尔暗想,伸手去揉揉了她的头。「没事没事,之後在学校里学的事情可多了呢,一定没问题的。」
「可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啊,惨了。好像让她陷入自责了。提尔汗看着某小狗默默钻进被窝里面郁卒,只见冰炎一手伸了过来用力把被子一掀!!
「!!」慕华方眨巴着泛出泪水的眼、咬紧嘴唇的模样让褚冥漾一慌──
「有话给我说出来!」冰炎的声音很沉、很重,粗鲁的把椅子拉了过来翘起腿、手环胸的瞪视着。「你不说、谁也不会明白。」
原本想要自己躲起来哭得慕华方被冰炎戳到点,「可是、可是不会有人听──」
「这里不是人吗?」一个挑眉让她的话吞了回去,褚冥漾这时想的是……
的确,除了他跟阿方以外都不是人。
之後褚冥漾的椅子差点被踹翻。
「不、好多人……」
「我们都会听你说。」
「喵喵……」
冰炎阴沉着脸拿出手机拨弄几下,直播给米可蕥。
「喵喵。对、是我,慕醒来了,直接过来。」迅速的叫了人,冰炎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然後──下一秒保健室外闪过两道光,米可蕥冲进保健室直接扑上慕华方的床。
「华华你醒了我好担心你──」
太快了吧!!慕华方吓的眼泪都收起来了。
可是、可是能看到喵喵──慕华方的手微微发抖抱住了米可蕥。
要说不安心是骗人的。看到喵喵毫发无伤、还有阿漾没事,真的……
随後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慕华方才发现那是自己的代导学长夏碎,跟在夏碎後面的是──千冬岁。
「慕,我来看你了。」夏碎也拉过椅子坐上,那样关心的目光又让她红了眼睛。
千冬岁有些不自在,但也站到褚冥漾的身边。
他的目光也是担忧着慕华方。
『原来,大家没有事。』
『没有事情……没有受伤……』
「好了,大家都来了。说吧。」冰炎勾起唇角,「这里,我们都会听你说。」
「我──」一下子来了许多人,慕华方再次蓄满泪水。
她想起来米可蕥哭红的眼睛为她治疗、说要她好好休息。
千冬岁则是展开阵法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担心的程度也同米可蕥、褚冥漾。
身为玩伴的他则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她一点点的温暖。
最後她嚎啕大哭,「对、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自己──」
「让大家担心了、呜──」
「我没有力量、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大家──」
她的哭声带着抽噎、带着自责。
最不想看见的是身边的人因为她而困扰、而难过,同样的她也把心事憋在心里一句话也不说。
没人逼,就不说。死死咬着下唇忍着。
「那就变强吧。」冰炎的语气坚定。「我们都在你的身边,指导你。」
对慕华方来说有人陪伴在身边并且肯定自己──
那是有如水中幻影一样。
过於珍惜、也不懂的珍惜。
──。
在大家从保健室解散、上课的去上课以外,冰炎与褚冥漾将病号带回了黑藤馆。
不过在经过大厅的时候,慕华方留意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
「早安,赛塔、安因。」冰炎先与他们致敬之後,褚冥漾也一并点头致意。
一个穿着白袍、另一个穿着黑袍,不知道为什麽给慕华方的感觉就像是看起来都像是闪闪发光的……的什麽?慕华方停住脚步,尝试鞠躬。
打招呼是礼貌!抬起头後不自觉的给两个人一个笑脸後,冰炎开口了:
「这位是赛塔萝林,光神的猫眼。」冰炎的说明之下,坐在沙发上有着淡金发色、碧眼的精灵浅笑点头,「他在学院是负责管理学生住宿事项。」
「您好,年轻的学生。」轻飘飘像是唱歌的说话方式让慕华方忍不住看了赛塔好久,之後又把视线转到另外一位金发蓝眼的黑袍身上。
耳朵没有尖尖的,可是好像也有经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两位感觉起来都很像啊。一脸好奇的她左右来回望着,「然後这位是安因、木之天使,学院的行政人员。」
「你好。」安因同样点头,两个人给予慕华方的善意之後,让站在旁边的褚冥漾都能看到慕华方背後像是有条大尾巴不断晃着……
是好人!从慕华方眼里读到的讯息,褚冥漾忍住撇脸的冲动。
阿方我开始不知道怎麽吐嘈你了。
「老师好!我叫慕华方,是人类。」慕华方再次九十度鞠躬。
唷──十分有精神的孩子呢。「想必三位刚从保健室赶过来尚未用早餐吧,刚好我准备了精灵特别制作的早点请大家享用。」赛塔笑着挪动一下位置,拿过摆在一边的三组杯盘後端起银制茶壶往杯里注入,淡淡的花香从茶柱飘散,冰炎先是安排褚冥漾及慕华方坐上三人座的沙发後自己要往单人沙发坐上去。
她用小狗的眼神望着冰炎,像是期望着他来跟他们一起坐在同张沙发。
安因看着眼前的女学生像是幼犬期盼的反应忍俊不住。
「……。」冰炎沉默了会,在一位精灵、一位天使的促狭目光下,默默的坐上褚冥漾跟慕华方坐的三人座沙发,最後她露出满足的笑脸。
虽然说是这样,冰炎还是用红眼狠狠瞪向坐在他隔壁的褚冥漾学弟。
慕华方先是在赛塔鼓励的视线中打开了竹编盒子,用餐巾纸将三明治包着递给冰炎及褚冥漾後自己再拿一份咬着。
莴苣咬下去的清脆以及蕃茄的鲜甜、腌制肉的微咸综合蛋沙拉的爽口一下子让慕华方满足起来,坐在一旁的褚冥漾同她一样眼神晶亮先是看了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後埋头吃了起来。
冰炎看到两个人的吃相心得是:吃相很丑。冰炎压下升起来的烦躁感淡定吃完被塞过来的三明治。
不知道为什麽褚冥漾有种微妙的感觉,就是──天使和精灵很像是来喂食的。
「呜!」
「?」
「没、没事,我刚刚咬到舌头了……嘶……」对我刚刚因为被学长踩了一脚之後马上咬到舌头。褚冥漾吸了一口咬破舌头流出的血混着口水,默默的吞回去。
在三个人回到四楼前,赛塔把花茶和三明治打包後交给慕华方。「若是喜欢的话,再跟我说。」
「好!」这麽好吃的食物慕华方不会放过,还有就是从精灵身上偷学一手给大家一起享用才是真意。慕华方是那麽想着,随後褚冥漾随手帮忙拿了保温壶一并上去。
「啊,真是个奇妙的学生呢。」安因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浅浅微笑,如果要是褚冥漾还在的话以他的形容大概就是看到圣母笑了。
就算是如此纯真的孩子……也有无可避免需要面对的事情。
在此,安因在心中感叹着。
「没事,那样善良并且散发温暖光辉的她,在主神庇佑之下,她身边的朋友及他会一起明了事情的真相、并且坚定不移的踏上正确的旅途。」赛塔的语调温润,彷佛像是给予孩子的温柔摇篮曲。
──以下作者废话
妈啊,我卡在门缝里两个礼拜。绝望的心都有了
还好是阿方拉着我(?)不然我就没办法继续坚持(泪奔)
呜呜孩子,别嫁了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