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乏善可陳的陳可善 — 2015/12/24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间八点半,陈可善坐在书桌前,右手上的耐水性极细笔滚落在桌面。听到原子笔滚落的声音,陈可善才愕然惊觉自己从七点开始的预习根本没有进展。

「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体向椅背仰倒,心口沉甸甸的。

平安夜,易向涵说要和范周歌去约会;约会前的准备、陈可善被半强迫的一起参与、衣服是她挑的、香水是她选的、甚至连圣诞礼物也是她择的。

「你不买圣诞礼物送给歌吗?」易向涵那天这样问她。

「不用了,只不过是圣诞节;何况也没有那麽钱准备人情礼物啦,我会破产。」陈可善当时这样回答易向涵,但其实她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从抽屉拿出手制的布杯垫。

永乐市场买的素色胚布,裁成需要的大小、车边,中间用不同的颜色绣着小小的人偶。一共有六个杯垫,杯垫中间的人偶分别象徵着他们两家的成员。很朴素的手工小礼物,不过很实用,她每年圣诞节便会做来送给大家。

往年大家一起过圣诞,不过今年她和范周歌的爸妈们跑去参加团体旅游不在;她看着手上在此刻显得孤单的杯垫,心中彷佛吹过一阵冷冷的风。

转向侧边的窗户,她打开呼吸新鲜空气,望着范周歌黑漆漆的房间──他果然也不在家。虽然范周歌一直不承认和易向涵交往中,可是从不再一起去图书馆之後,他老是不在家。

理所当然,他总是和易向涵在一块,所以才会一直不在家。这让陈可善的心情一直都闷闷的。

仅仅是呆呆地看着范周歌的窗户,时间又无情地流逝了四十五分钟。直到她被寒风冻了鼻尖,打了一个喷嚏之後,才惊觉自己像只巴望主人回家的小狗。

真是没救了。她苦笑着,费力的拉上硬梆梆的窗户,窗户发出刺耳的嘎叽声。

「喂!」

窗户的缝隙传来吼叫声。

「听错了吗?」陈可善觉得那道声音很像范周歌,可是不可能吧?才九点十五分,恋人们的时间不该这麽早就结束。一定是她听错了。她掩上窗。

三十秒之後,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萤幕发光;她查看,发现是范周歌传来的讯息。

「你在做什麽?没听到我叫你吗?」

「我在温习。你不是应该在约会吗?」陈可善传了讯息过去,接着收到一副不明所以表情的贴图。

「下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范周歌这个讯息有点命令式的口吻。但旋即加了一个能够和缓语气的贴图。

她回一个「OK」的图,拿起家里钥匙。手往杯垫伸去又缩回,迟疑着,最後还是拿了。

走出家门,就见范周歌修长的身型挺拔地,站在不远处的灯下。

她缓缓地朝他走近。

「你好慢喔。」他总是这样抱怨,因为等待难熬,等待喜欢的人更是如此;可就算等待煎熬,在心系的人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那焦虑会盛开成璀璨的烟火、并无限地延长施放。

而且今天晚上,他特别想见她。平安夜,就算不是为了恋人增设的节日,却在商人推动下变成情侣专属的日子;路上牵手的氛围让他格外想念陈可善,所以他也不压抑自己地把她叫出来。

「做什麽啊?」看到范周歌穿着牛津衫、腰间系着皮带、还有腿上的深色长裤;乱好看一把的,俨然一副刚刚约完会的装扮,陈可善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低落。

「如果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你觉得怎麽样?」

「噢,那还真是谢谢你喔。」她轻微地翻个白眼,露出觉得自己被耍的表情──因为她要是不这样子表现,她怕过於心喜的雀跃会被范周歌看出来。「那看完了吧,我回去了,预习还没做完。」

范周歌先一步拉住陈可善的手腕。「欸,开完笑的啦,我会那麽无聊吗?叫你出来当然有事罗。」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有什麽事,快说。」要是范周歌拖拖拉拉,那她的脸颊恐怕会忍不住整个泛红。从手腕处感觉到的他的温度,麻麻痒痒地传到她为范周歌失魂的胸口;她的手腕没有什麽挣扎的力度,范周歌的掌心,彷佛就是她的手腕该存在的地方。

啊,病得不清。

陈可善抿着嘴憋住感到幸福的笑。是的,她感到幸福,尽管是如同枝微末节的小小接触就足够让她感觉幸福;那是喜欢一个人的魔力,就算有再多的不开心,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会像是在深幽的密林里迷失,却在走到广大草原时发现头上一片璀璨星河,那样地教人移不开视线。

她越病越重了,如果喜欢一个人是一种病,那她已经没救了。在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情绪、对范周歌的喜欢以後,她越来越不能掩藏。

其实,对於这点,范周歌也是一样的。

他们对彼此的感觉像是悬在杯缘的液体,被易向涵搅动刻意之後,濒临溃堤──如现在一般,他们的见面促进了最後的表面张力,所有感觉即将像是苏醒的火山。

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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