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乏善可陳的陳可善 —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

范周歌将自己势在必得的眼神收纳好,骑着单车慢悠悠地追上前方那摇摇晃晃的危险驾驶。骑在陈可善的左侧,他伸手替她固定住龙头,善意的手被拍打了。

「欸陈可善你真的生气喔?」他有点皮皮地问,并没有把手放开。

陈可善白他一眼,气鼓鼓的样子在范周歌看来就是所谓的「撒娇式闷气」,乱可爱的;可是,不能让她闷下去;虽然她生气也很可爱,可他还是希望她开心。至於希望她开心又偏偏要惹她发怒,那也是一种情怀。

「欸陈可善。」他唤着她名字,她没回应。

「欸陈可善,说话嘛。」再唤她名字,她还是不回应。於是范周歌玩起了她的车铃,金属在连续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范周歌演出小屁孩的幼稚鬼行径,亦十分到位。

「我在骑车你不要吵啦!」她像是再也受不了他幼稚行为而嗔道,手掌握住车铃,让金属的声响小一点;可是范周歌没有停止按压,结果她的手心覆盖在金属之上被震得麻麻的。「不要再按了!范周歌!」她出声制止,但这次换范周歌来个相应不理。

「范周歌你这个幼稚鬼!停下来啦!」她有点气急败坏,手心的痒痒蔓延她的脸颊和头皮,是一种诡异的感觉。

范周歌学她刚刚不说话,只是幼稚地重复按压,让陈可善哇哇乱叫;好一阵子後,范周歌才哼哼两声,说道:「你再不说话啊,生气就要说出来嘛。像你现在因为车铃被乱按而生气,生气就说出来多好。」

生气也好、不生气也好,范周歌就怕她不理而已。

「你很无聊耶。」

「我才不无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超好玩的啊。」他笑咪咪地说,想要制造出一点点桃色的氛围,但下一秒他却道:「看你的表情有够多变的,像生气的小猪一点都不无聊。」在令人略感心动的瞬间说出煞风景的话,是范周歌最新研发的策略。

那个策略的主要目的是透过对话、透过互动,试探着能够靠近的距离;每天都希望能再靠近一点点,那是他美好的愿望。

而且这个策略最棒的地方,就是心动的瞬间若不小心变尴尬的时候,也可以很快转方向;让陈可善疏於防备,靠近成自然。

「你才小猪!」

看,陈可善中招了。

明明表达出跟她在一起很好玩,她却只在乎「小猪」的说词。

范周歌笑笑,像是投降般地说:「对呀对呀,我是小猪。但你没听过物以类聚吗?你好呀小猪可善,我是猪大哥!」他学着猪只的鼻腔共鸣声,贼笑着。

「物以类聚你的头啦!你自己去当猪我要当人!」

「那物以类聚,你是人我也是人罗!」范周歌和她进行着小学生等级的没营养对话,三两下就把她刚刚被强制埋首臭腋下的怒气转移到别的地方。

这次放学,他们直接回家,同样嬉嬉闹闹地在太阳下山的向晚时候发出旁若无人的闪光。

要说他们之间一点暧昧情愫都没有实在过於牵强──应该早就离开的易向涵和一群女生坐在咖啡厅里,眼睛很利地望到透亮的落地玻璃之外,那互称彼此只是朋友但根本不单纯的两人。

易向涵勾起嘴角,而她对面的王小美好奇地问:「向涵你在笑什麽?看到什麽有趣的东西吗?」

白岚世、王小美和柯薄荷和易向涵坐在同一桌,和早上针锋相对的样子完全不同,易向涵甜甜地笑着回答她。

「对啊。看到好玩的东西。」在王小美的追问下,易向涵缓缓地、拉长了声音说:「范周歌。」

柯薄荷和王小美迅速交换一个眼神,由柯薄荷继续发问:「向涵你特别喜欢他吗?」如果易向涵喜欢范周歌,那她们就真的不能肖想了。

「喜欢,我好喜欢他。」易向涵很坦白,那弯弯的眉眼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的神情;她收回向外的视线,盯着眼前有着完美拉花的焦糖玛奇朵;她拿起茶匙,毫不迟疑地将立体奶泡击溃。

「越是让人感觉幸福的东西,越是有破坏的价值;所以我好喜欢范周歌,他和陈可善黏在一起的幸福,我想要这样摧残。」她将可爱的立体小猫奶泡搅得七零八落,焦糖玛奇朵形成混沌的颜色,沿着边缘滑下的咖啡给人悲泣的错觉。

易向涵呵呵直笑,狠辣的眼神让王小美不作声色地倒吸了一口气。想要透过吸取自己的漂浮冰咖啡来化解那种不安定的心情,但易向涵突然叫了她。

「王小美。」

在王小美沾到吸管之前,易向涵叫住她。

「咦?怎麽了吗?」她有点心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易向涵微笑着,显而易见的笑里藏刀,口气却温婉的不得了。

王小美的心思被戳破,但她还是摇头,有些颤抖的反驳:「才没有呢,我为什麽要怕向涵你呢?你不可怕。」她言不由衷,背上冒出冷汗,指尖发冷;停留在玻璃杯上的手指,觉得那冰透的触感像是会刺人;也像是易向涵那一双仿若肉食动物的眼睛,好刺人。

「你怎麽啦?我只是问问,别那麽激动嘛。」易向涵的眼珠子转了转,把自己被摧残过的焦糖玛奇朵推给王小美,说道:「你若觉得不可怕,跟我交换吧;我觉得奶泡猫死在我的咖啡里,喝不下去了。」

「咦?啊,好啊,没问题。」王小美答应和易向涵交换咖啡,并在易向涵的盯视下一口口喝下那杯「死了猫」的饮料。

而一旁始终沉默的白岚世察觉了,一个「新的开始」。易向涵对於「不诚实」的人会作出的事情是她不敢想像的可怕;如果王小美说她会害怕,那易向涵反而会很高兴,因为易向涵就是希望有人畏惧她;当然,感到畏惧只有白岚世一个人是不够的。

她预想到王小美的未来,大概会像那只死在咖啡里的猫一样,悲惨。可是她不会为王小美感到可惜,因为王小美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她很清楚;易向涵的新友人把她白岚世当作「公主殿下的婢女」,讪笑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她不会为她们祈祷,而看着她们不敢吭一声的样子,纾解了她长期被欺压的心情;见王小美僵着脸色喝下「死猫咖啡」,白岚世觉得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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