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要忙…这话听起来就很有鬼。」
常离的话让韦染蘅坐立难安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心思再练琴,索性辣手摧花了起来。
她蹲在庭中,小手折着穗状的月桃,「有鬼…没鬼…」
一朵朵小巧玲珑的月桃花零落的散在地上,白色花苞吐着皱波似的鲜黄唇瓣,带着艳丽的紫红线纹,在她看来全是常离轻浮的笑弧,指尖益发用力,「有鬼…没鬼…」
「小姐?」
「有鬼…」她正咬牙切齿的掰着花,却被突然响起的问句骇着,惊跳起来,「哇──真有鬼啊!」
「什麽鬼?我最怕鬼了,哪里有鬼?」身後的赴云也被她吓了一跳,害怕的东张西望,不懂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有你这个冒失鬼。」她惊魂甫定,没好气的哼了声,但想到赴云是韦是问的书僮,爱屋及乌的缓下了脸色,「可以用膳了吗?」
「我正是要来跟小姐说这件事的,少爷和常公子怕是来不及用膳了,可要我请厨娘送到小姐房里?」
「什麽──」韦染蘅晴天霹雳,眼中凶光毕露,「韦是问和那个常离到底在忙什麽,忙了一个下午还不够?」
「小姐,我也不知道…」赴云两手一摊,表情无辜的很,「少爷吩咐了,他有要事和常公子商谈,在他出来之前不得靠进书房二十步之内,打从少爷进去後我一步也没敢靠近,眼见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只好先来通知小姐一声。」
「不得靠近书房?」她蹙眉,小脸纠成一块,对他们在做什麽「要事」持续了这麽久很是困惑。
常离那抹诡笑实在太让人介怀,一个大男人笑成这样,实在太太太伤风败俗了!看来看去还是韦是问生的好,俊而不妖,如清莲盛绽,远胜常离这狐狸精样貌,俗不可耐。
狐狸精!!!
想到了什麽似的,她小手微微颤抖,一下站了起来。
「小姐?」赴云不解她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赴云,多亏有你。」她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飞也似的奔了出去,留下一脸怔忡的赴云,摸不着头绪。
不解他家小姐举止的不只是赴云,如胶刚要去厨房端晚膳,困惑的揉了揉眼,「似漆…那不是小姐吗?」
「好像是。」似漆也不敢置信,看她持着两丛绿叶,娇小的身影遮遮掩掩的前进。
「那…我们要阻止小姐吗?」如胶迟疑不已。
「小姐刚撞着了头,脑筋总是不太好使…由着她吧。」似漆摇了摇头。
韦染蘅没注意到远方两道包容而溺爱的眼神,以叶为屏,偷偷摸摸的前进,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接近书房,鬼鬼祟祟的贴在门上偷听。
「我以为韦兄弟你是个傲气之人,没想到道歉也是挺俐索的。」
「这是我的责任。」
「呵,你还真怕我动了她那几根细白的手指头?」
常离的声音仍是一贯的慵懒闲适,却听得韦染蘅心头一跳一跳的,不知他先前说那话到底是不是玩笑。
「放心吧,我目前对你的兴趣还大些,只要你找的乐子够,我就不打她的主意。」
「……」
「又装哑巴。」等不到韦是问吭声,常离无趣的呿了声,「罢了,继续第三回吧。」
韦是问这才低应一声,房内静了下来,只闻得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
「痛吗?」常离又开口,不知怎麽的听来有些愉悦。
韦是问没有回话,只是微乎其微的闷哼了声。
「嗳,别瞪别瞪,你痛也不吭声,我只当你舒服的很。」
「这事…谁舒服的起来?」韦是问可能真的有些恼了,声音大了些。
「很难说,我功夫好的很,兴许你以後还忘不了这滋味。」
几句交谈後,房内又没了动静,韦染蘅真巴不得自己有兔子的长耳可以听得清楚些,手心全是紧张发出的汗。
过了好一阵子才又有声音传出,那是韦是问的低喘,听来有几分咬牙切齿。
「那边…很酸。」
「哪里?你说这里吗?」
「我说了,很酸!拔出来…」
这对话…怎麽听都太不对静,韦染蘅不住耳鸣,脑中尽是韦是问身不由己、泪流满面的模样。
她心一横,也不顾韦是问吩咐过旁人不准靠近书房的禁令,一把推开房门,惊动了房内的两人。
韦是问见有人闯入,展臂飞快的扯过了一旁的外挂,衣袍划了个优美的弧度覆住了赤裸的身躯,凛冽的眼在看见韦染蘅胀红的小脸後眯了起来,「你来做什麽?」
「我…」虽是预想过房内的旖旎风光,但看到他微敞衣襟下的洁白胸膛,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舔了舔乾涩的唇瓣,「你…你和常公子…」
「我想染蘅丫头是误会了些什麽。」常离唇角对她暧昧的弯了弯,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她这才注意到他衣着完好,手上持着银针,笑得很快活,快活到她不得不怀疑他根本是故意的。
她大眼一转,乾笑了两声,「晚膳时间等不到你们,我怕你们忙得不知时间,特地过来提醒一声。」
她若无其事的说着藉口,却换来常离抚颔沉吟,「我怎麽记得韦兄弟你吩咐过赴云,在我俩出房前,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的眉蹙得好看,韦染蘅却觉得碍眼无比,但又不敢在韦是问面前发作,眨了眨眼,面露诧异。
「咦?我怎麽不知这件事,肯定是赴云忘了说!」赴云,对不起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韦是问沉声,眉端尽是寒凉,「出去。」
韦染蘅垂头丧气的垮下肩膀,常离却懒懒一笑,「无妨,这次的治疗也差不多了,就此告一段落吧。」
「治疗?韦是问,你受伤了?」她这才後知後觉的紧张了起来,两眼在他身上不住打转。
「没事,不过是些小病小痛。」他轻描淡写带过,「我要更衣,你出去。」
知自己的觊觎过於露骨,她收回视线,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不偷看,让我留下来嘛!」
她迅速转身,不给韦是问拒绝的机会,但後来想了想,又扭头去扯常离的衣袖,「你也不许看!」
常离有趣的扬起眉,还真的和她一起背过身去,她正满意他的配合,常离却侧头看她,勾出一抹坏笑,让韦染蘅心尖紧缩了起来。
「韦兄弟,我来这剪烛县不过寥寥数回,素来听闻烛湖盛名,不知韦兄弟可否抽空带我一游?」他不紧不慢的说着,唇畔的弧度很是挑衅。
韦是问沉默了一会,允了,「东道主之责,自是义不容辞。」
韦是问这人竟然胳臂向外弯!
听见他的回覆,韦染蘅忿忿不平,又看见常离投来胜利的目光,急得直跳脚,「我也要去!」
「喜莫大笑、怒莫高声。」韦是问理好了衣,走至她面前,平声斥责,「瞧你的规矩,礼教想来习得也不怎麽样,还有时间外出?」
「我哪有…」她嘟囔,逞强的挺起胸脯,「魏姥姥说我有天份的不得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夸大其辞。」韦是问哪里不清楚她的斤两,压根儿不信。
「真的啦…」她对上他清如止水的眸却有些心虚,别开了目光。
见状,常离哈哈大笑,「不如这样吧,我做一回公道伯。炽炎有训:凡为女子,须学女工,韦兄弟这伤还得再灸个五日,这五日内,你绣条帕子来让我瞧瞧,题目也不需太难,你选首喜爱的诗,能绣出诗中意境便是过关,咱们就一道出游,如何?」
韦是问不置可否,但韦染蘅小脸却皱成了个包子,但又看见常离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怎麽样也不想被他看轻,小巧下巴一扬,接了战书。
「绣就绣,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