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荒芜,死於荒诞......。
他笑。
他哭。
他将一切隐藏起,却将此又血淋淋的揭开。
他是人类。却是不普通的。
如果他能选择,他宁愿过着最普通的人生。
「契,子乌不在了呢,接下来怎麽办呢?」
他看着安封契的侧脸,对这隐藏版的恋妹狂,他很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也想取得人类或多或少企求的一点点安慰及认同。虽然口头上只问接下来的策略,他却希冀更多。
可他是冬徐。
没等回答,他一人便笑出声来。不知原因,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麽。他想,他或许真是如同前言,即将死於荒诞了吧?
不过他是不会忘记笑的。对於他,笑容是他剩下的真实。
「呵呵!别愁眉苦脸嘛,契。我和你都还有时间完成本该完成的事,这样,就算对得起子乌了吧?」他似是说给安封契听,又像是在自语般。突然,他转身,「呐,契,最後到底会剩下谁呢?如此的我们,为了什麽而同谋,但最後会有人剩下吗?」
「......冬徐,你要走了吧?记得,终结绝对不会单单只是黑或是白,终结总是──」
染着一样的灰。像是讽刺所有参予者的诙谐结局。
※※※
黑昙亚环胸审视着亲生父亲,依旧一脸未曾改变的爽朗笑意和他无间隔的对视。
「我怎麽会不懂我的亲亲──嘛嘛,下手轻一点啦,虽然说打是情骂是爱......好好!总之我是你父亲,多多少少还是能知道自家孩子的想法,虽然我不称职,但我对小亚一直是信任的呦!」
黑昙亚翻白眼,并高傲地与其父亲擦身而过。
他是以自己的作为无愧上下而挺直身板。纵使,有点遗憾。他在自己心里承认,对於子乌,他的确希望最後该是……不过,好的结束不一定是圆满的。他想着、他思考着,然後,他噙着难以言喻的笑甩下移动阵。
红如火的花燃烧着。以白如纸乾净的花缀着。
着繁重和服的少年没有转头望向他,一言不发在花团外守着於花团之中的少女。他轻叹,往前几步,在少年身侧坐下。他和少年向着不同方向。
「如何?」
「应该顶的下,但扇的种族......起源比精灵早,她和自然和世界牵扯多了一些,类似原世界神灵和信仰者的关系,而现在守世界处於转捩点,再加上无殿,她的状况不会好到哪里。」镜慢缓缓地陈述,後语锋一转,「亚,那你呢?」
沉默一阵,「快好了。」
「别让其他人担心。我们懂不代表他们懂,不解释之後是会造成裂痕。」
黑昙亚不屑地冷哼。「讲了又如何?干扰我当路障?」
「你的身──」
「镜师傅,在那之前我会回来无殿的。」安慰似的,他淡淡笑了。他的唇优雅张阖,有如被按了慢速键,「反正我不会乱来的,就让我在不能离开这之前,好好的、活着吧!」
没有人是不想活着的。即使姿态卑微、即使被限制。
镜安静的抚着他的头。
「给你一样东西,那到最後还会是你的。」少年边说边将身体侧过。
他艰难地扬起一抹笑。
他怎样也骗不了自己,心中有一块空落落的地方。那里,缺了一小角。
名为人生的遗憾。
他将自己关进一个死胡同,虽然避开了使者对他为王的纠缠,但这次,他真的把其他条路的可能性给封绝了。而某种无以名状的孤寂感团团包围住他,他好似在悬崖边际望着半失控的一切、冲向可能没有自己的未来。
然後。有人叫住他。
「亚?亚、亚......。」
阖上眼,他陷入梦境之中。
不属於他的梦。
白川主拉着臭脸的黑山君跳着舞。突然,他放松地微笑。
惊觉,他已经太久没这样笑了。
「小黑我就说他会笑吧?是吧是吧?哼哼!小黑输了那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啦!耶!」
※※※
「安封契,看来只能指望你妹妹了。」安家大家长眼里闪着精光,「关於原世界那个封印,如果要继续维持两个世界的现状,就不得不重整它......可是,那个封印绝对不能动。对於安家,那个封印绝对不能动!」
──如此的我们,为了什麽......而同谋?
安封契冷着脸,甩门而去。隔绝了他不想听下去的话语。
他是为了不让他妹妹碰触到这些安家肮脏的事才接受冬徐的邀请,他是为了他自己想保护妹妹纯净眼神的自私,他是为了拥有面对未来的勇气。
现在。
他凉薄地回望一眼,并低头凝视自己的掌心。
好像、什麽也握不住。
嘟、嘟--
他接了电话,手机那头传来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你好,安氏一族。我是雪野家的继承人,雪野千冬岁。一个清楚安家大小事的红袍。』清冷的声音震响他的耳膜,他倏地回神。『现在你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为了你被芜神掌控的妹妹。』
「芜神啊?」
『是啊,不是安家而是芜神。我花了一段时间弄懂祂,所以,我需要你的参与。算是,对我们兄弟姊妹的小小惩罚吧?毕竟你妹妹为了赶上周围的人,什麽也不问的再逞强,而夏碎哥也什麽都不说......然後视为手足者,一直看不到呢。』
「哼。」他勾起唇角,「你还真是狡猾啊,这麽一讲,就被你拖下水了。和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真像呢,果然有血缘关系。」
『那你等我,你绝对会明白时机点的。』
喀。
断了。
他抬头,一片落叶在窗框静静躺着。
※※※
覠和白莲在室外听着风声,和精灵聊天。
他们先前和白夏提起褚冥漾的事,白夏毫无犹豫地摇头说他正在休息。可能在下次比赛开始前,他都不会见任何人、也不想去处理任何事。他会将自己关在只有自己的空间之中,静静地思索,静静地度过每分每秒。然後,白夏离开了,看来是要去处理事情,脚步不是悠闲的,踏着沉闷而规律的步调。
那时,覠似乎不认识他。就像遇到另个人似的。
不过,覠十分明白,这就是白夏。因为太了解白夏,所以覠会感到陌生却不会感到违和,也知道遇事时他的眼神和态度。而她的不了解,只是建构在属於白的白夏上。她从未见尚是白的他,他的背影诉说着她的无知。覠有点不愿承认,却不得不。就像覠对褚冥漾一般。
虽然一齐相处过、共事过,但他的愿望、他的契约、他的言行,现在的褚冥漾不是覠能明白的。或许,是她不愿去明白,因为太赤裸、太让她无法直接去面对。
覠住了嘴,不再聊天。想起和她父亲的那些日子,她觉得自己又回到同样的状态。世界是封闭的,而她也不愿意将触角向外,只是任父亲摇摆。在灵魂深层,覠从未真正走出过这样的状态。
叶已转红,深秋即将到来。
小地握着韦天的手,融入自然似的,没有惊动此时的氛围,悄悄地靠近她们。小地仍是小地,笑笑的、是个可爱的女孩。
「覠,如何?」
覠淡淡舒口气,不轻也不重,「漾漾不愿见除了白夏的任何种族,我不知道他的状况。可是我觉得我好像忽略了我不想看到的。」
「大家都一样的。」小地接道,不避讳韦天在,自然而然说,「扪心自问,黑和白一开始会帮他也不过是族长的命令,还有他令人担心的状况。只是悲悯,而没有站在相同位置试图去了解他。」
「小地,那你呢?」
小地嘻嘻笑带过,没有回答。
白莲左右顾盼,便以精灵语向精灵道别。她抱着歉意,「我该去找阿希斯了,对不起要先行离开。」
「找他?」
「听说是关於黑昙亚的。因为他之前取过黑昙亚的血,所以有人请他帮忙,想知道黑昙亚现在的情况。」白莲迅速说着前因後果,「那个人你们也知道,就是冬徐。」
「有事没事帮冬徐?有鬼吧!」小地第一个反应。
覠想了想,「或许。要知道也该是黑昙家吧?不......总之冬徐想知道的原因,我只知道一个──因为冬徐是假的。阿希斯有确切答应而没语病吗?」
白莲比起其他人没那麽精明,却也是懂覠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就挥挥手、去找安地尔‧阿希斯。
韦天悠悠叹气,「真是多事之秋。」
「单宇快疯了。」突然小地眨眨眼,眼角隐隐带泪,「刚刚大地告诉我,单宇、单宇他打伤了好多树之精灵......还如野兽般嘶吼。单宇的外型也开始朝着他的正身转换。」
覠瞪着韦天,「乌鸦嘴。」
後者耸肩,一派轻松。
「他疯了就疯,这代表他逆境负荷指数太低......即使回不去、即使失去,他也该明白原世界和守世界的状况。无论结果,他都无法再回去了。原世界已经有太多遗忘、太多不敬,而若神兽继续减少,某些事就做不来了、某些事也将真正无法挽回。」
韦天阖眼。
他想起。他也曾经住在一个回不去的地方,那里很美,绿树遮荫动物,花香喂养鼻囊,笑声供奉一切生灵......。
但早已结束了。
「我大概能明白亚殿下和褚冥漾的行为了。」韦天轻声呢喃,站在他身旁的小地仍是听到,有些讶异地抬头望向他。可他只是摇头,「这不是亲身体悟,是不行的。小地。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有些事是不得不为,而结局也不总是完完全全的圆满。因为,这就是人生。」
他摸着小地的头。望着小地似懂非懂的神情,叹息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