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之神与安泉对望。
澄之神眯着凤眼,似笑非笑。直到安泉的哥哥在踏近来的那一刹那,因为超过四分钟而被迫离场。祂静静端详着安泉慌张的表情,及透露着不明白的眼。
「我......的时间?」
『您的时间从踏进封印的瞬间,便缓慢了下来。』祂理了理身後宛如老鹰双翼的翅膀之毛,从容地说,『您能帮我一个忙吗?这件事只有您能做到。』
「怎麽可能,我这麽笨手笨脚。」
澄之神笑着将她下巴抬起,『帮我......唤醒祂。』
与祂四目相交,安泉渐渐失了神。然後,在几乎无意识下,顺着澄之神的希望,问了。
「谁?」
『前任烔神。』
──如果真有其他选项,我还是会如此。因为我是我。
『安封契因为离开古战场超过四分钟与以驱离。』我回到古战场,藉着大气精灵及风之精灵的帮住浮在上空,「黑昙凡,安全上垒。那,快来抓我。」
下一秒,我又回到石穴。
这次的空间跟前两个不太一样,主人好像睡着了。没有动静。
循着一丝丝残留的神灵之息,并且以水元素精灵的感知为我指路,我破了一个小小的咒阵,到了一个被封印住的石棺前。上方是透明的玻璃,我可以清楚见着祂的容貌。不过这个封印,是封印住时间,也就是将时间停留在施咒的那瞬间。
这是个悲哀的禁咒。
解开时,时间会迅速回归於正常。假设被施者早该去找主神了,那,被施者的躯壳会化为尘埃。再也见不着、再也拼凑不回......
有人接近。
不是参赛者,是意外闯入者。
无法辨明有无恶意,我抽了张爆符化作长矛。在那人到我附近时,我将长矛抵在他的下颚,并准备了几个蓄势待发的阵法。但当我在漆黑的空间中认出来人时,我马上收回长矛。
「黑昙亚。你怎麽会跑到比赛场地。」
他挑眉,一副老大我也不愿意的表情,「移动阵连接的。有人在传送过程动手脚。」
「扇董事。」
「不,我怀疑是一只欠人种的神兽。」他翻白眼,「还有前任烔神的事,跟我在原世界的大扫除有点关联。你见到澄之神了?」
「还没。前璨神和前刅神都以为祂也是自请下放的一员。」我靠着石棺,完全没想过这在某些种族眼中是大不敬之事,「祂应该和安泉待在一块。话说覠没有请你插手,你为什麽手痒了呢。」
「要你管。」
然後,他和我很有默契地禁声。
澄之神领着安泉在空气中破了个洞,大摇大摆在我面前现身。安泉的嘴约莫可以塞入两颗鸡蛋,不错不错,比之前常看到的一颗鸡蛋的情况,大有进步。
「澄之神,贵安。」我向祂行了简单的礼,「很抱歉我没有像您的计画一般被前神送到主神身边。」
『黑昙亚。褚冥漾。』祂低喃着我和他之名,略微思索後说,『看来是必须和两个疯子动粗了。请您站远一点,安泉大人。』
他很没教养地直接笑出声,带着嘲讽性的意味。
大概是那声安泉大人吧。
「真不知道祢在执着於什麽,澄之神。难道祢是幼稚园的小鬼吗?」傲骨不灭,他哼了一声,「死亡便是死亡,无论是神是灵是什麽种族,时间到了便会消散。」
『那你家三位?』
「我说过时间到了便会消散。你是耳背吗?」他以冰牙族的双宝刀指着我身後的石棺,「前任烔神早就已经该回到主神身边了。」
『住口!祂明明只是睡着而已!』
电光火石,他以宝刀尖端试图挑出玻璃盖子上彷佛泪珠的水滴,澄之神震动祂的双翼,却没打乱祂的作为,祂操控水,将水化为水蛇缠住宝刀还有使用者。念了段咒,黑昙亚的左脸颊裂开,一条细细的伤口在左脸上汩汩流出鲜血。血滴本该飞往澄之神的手,但黑昙亚直接让血和水蛇蒸散掉。
安泉终於回神。鼓起勇气冲到二者之间,深吸一口气。
「别打了!我是安家後裔这件事由我抉择!」
静默数秒。
当安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後,她的眼珠开始左右飘移,「呃,我的意思是......那个什麽......呢?啊对对!」
「由安泉决定啊。看来在场没有反对票。安泉的时间被打乱我也很困扰,所以安泉我限你在一分钟之内决定。」我直接打断她欲说的话,反正她一定会表明方才勇猛的举动只是一头热,所以还是让我这个想看热闹的裁判者推她一把,「如果安泉没达成,我将判安泉犯规出局,而这件事将由我解决。解决方法十分简单,把澄之神上报、让前烔神回归於自然状态、顺手拎黑昙亚在古战场那逛大街。」
「你敢?」反倒是他对於要被我拎的这件事感到不悦。
「身为裁判者没什麽赶不敢的问题。好计时开始。」
喀擦。
滴答滴答滴答滴......。
符纸变出来的计时器不停歇的往未来冲去,然後我和另外两位等着安家後裔的发言,或是好的建议之类。
「呃,先让我知道烔神和澄之神的事,好不好?」
「三十秒缩短版。」黑昙亚接下艰钜的任务,他环胸面色不善,「沝栬他们不小心破了的封印是覠为神灵加装的平衡装置,前烔神为了其他神灵接收所有解除封印带来的负面力量,然後灵魂不堪负荷......」
『原来你什麽都知道。』澄之神默认祂的出发点,『那为什麽你还......?』
黑昙亚只报以沉默。
「时间到。安泉,说出你的决定。」
「等等!虽然我不懂......为什麽跟覠学姐有关,但......但是我认为就算前烔神已经不是神灵了、就算灵魂不全,也该由祂来抉择!我虽然不知道很多事,也不知道前烔神自己的想法。可是......由祂来选择未来比我们帮祂选择还好。至少,祂必须为此负责。」安泉偷偷完弄着手指、身体不自觉左右摇摆,连眼睛也没看向在场的任何人,她有点羞赧,「可以......吗?」
我扯动嘴角,「当然。那各位请退後。如果谁插手谁完蛋。」
我伸手抚上石棺的玻璃盖,眼神一敛,不自觉低声念出一串名字。我瞄到澄之神的脸暗下,但我没去在意祂,慢慢地我失去在现实之中的意识,在完全陷入时,我好像听到了谁的呼唤。
我明明知道那是谁在叫我,我却没有回应。因为回应了,似乎我会对自己失望。
沝栬对我微笑,将我拉到杂乱的树枝之後。我看到沉睡的前任烔神。前任烔神似乎感觉到我,祂静静的睁开双眼,温柔的、轻缓的、宛如冬阳。刹那,在脑海中有某种熟悉又陌生的影像闪过,但我抓不住。前烔神握住我的右手,安慰似的凝视着我。
『没关系呦。』祂说,『汝永远都是褚冥漾。而......。』
「结局已展开。」我打断祂未完之语,「前烔神,请选择吧。跟我说祢真正的想法。」
祂笑了笑。摸了我的脸。
『如果吾说要汝幸福呢?』
「我的幸福由我自己断定,只要您赶快告诉我您真正的想法就行了。」
『很难过吧?慢性自杀。』祂亲吻我的指尖,『吾很清楚的。因为吾也做过这种事。』
我淡淡望了祂一眼,没任何感想。
「您也不後悔不是吗。我是没有多余的想法,我想您也没有。所以不要废话我赶时间。」祂看来没有讲的意思。算了,对我来说也比较方便。我不容拒绝地说,「祢想活着吗。无论以任何姿态。」
祂愣了愣。
终是开口。
『吾虽然不後悔,但是对澄还是会不舍。』
「我明白了。」
祂离我越来越远。我没多说什麽。
『汝别──』
我示意祂禁声。
缓而无疑地退出沝栬所谓的时间之外。
我没有太多感触。虽然烔神一副祂是我的同类,但我从未觉得这件事是真的。对我来说,达成祂的愿望只是公事而已。由着沝栬拉我回神,我静静的睁开眼,望着烔神安宁的睡脸。我招来安泉,让她也站在石棺旁侧。我点了玻璃盖上的水滴,阵法迅速浮在半空中。
「安泉由你动手。而祂能否继续存活,以任何一种型式,就要看你了。」
「耶?我?」
黑昙亚倚着墙壁,「白痴。做就对了。你是如何抉择的就如何解封。」
安泉无辜地眨眼,「我......我从来都不知道如何解封......也没帮人解封过。」
我耸肩,表示现在我不适合教安泉。也懒的教她。黑昙亚只得黑着一张脸走到安泉身旁,默默看了阵法一小段时间。
「手放上去。」黑昙亚翻了白眼,「看我干嘛!再看就把你种在古战场!快放上去!」
闻言,安泉将手放了上去。
一瞬间她彷佛不再是任何人熟悉的安泉,呢喃一阵,然後阵法自动崩解。石棺龟裂,前烔神的躯体急速分解,祂的灵魂已经缺了不少块。安泉看到了,马上伸手抢救剩余的灵魂,而石穴突然强烈震动,大小岩石杂乱地望下砸。我动也没动,不怕受伤,只是观望着一切。
回神。我身在古战场。
我两只手分别被安泉和奇怪的人族抓住。安泉不明白貌,而人族笑的狡诈。我无所谓,举起双手。平手了呢。好像是同时的样子。安泉的身上依然攀附着前烔神残缺的灵魂,澄之神则无声跟着她。众人虽件不着决心隐身的神灵,但还是能感知到。而最大的麻烦,正在我前方。黑昙亚,莫名闯入者。似乎是被神兽扔进来的。
「我,褚冥漾,宣布平手。」我平声说,并指着某个大麻烦,「黑昙亚由我评断是意外闯入雨林,比赛期间并未妨碍或帮助参赛者抓住我,所以比赛继续进行。就这样。」
大麻烦冷哼,手里握着水滴,「终於可以走了,我还有事呢。」
时间水滴啊。
然後,我後方站着白珥。她看来打算把我架回去。哎呀呀,再怎麽说大魔王的面子都是要顾的。不是吗。烔神和澄之神的事等等要说给白和黑听,由他们做後续处理比较好。但我总觉得我好像遗漏了什麽。
啊啊,我没看到前璨神。
想到那只到处宣传我事蹟的神兽,心里略知一二。我甩下移动阵。不意外看到黑与白老神在在互相对骂,然後喝茶。我想了下,决定先睡一觉,旋身撒手不管後方。
「你刚刚做了什麽?」覠问,她也刚刚回来,「听说安家後裔超过时间,你却没判她离场。」
「她的时间被调整成极速缓慢。」我乖巧的回答,为了我的睡眠,「她的四分钟可是很长的。没有犯规。但是,你该去找她。她身上带着从石穴拿出来的纪念品。」
我没去注意覠的回话。只是从容地来到自己的房间,不客气地跳入被窝。
『後悔吗?』
「谁会为这种事後悔。」确认这是我的梦境後,我看向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快走,我要好好睡觉。」
『让吾为你唱安眠曲。』
「住嘴。出去。」
我将前璨神赶了出去。下一秒,我的意识完全浸染成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