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人能传述的故事,附载着遥远遥远以前的古语。
以及,她所清唱的歌谣,她最後遗留的歌谣。
女子之家,月圆月缺。
每个人总有一个归属,无论变与不变。或人事的改变。
每个人都有一个归属,无论你现在有或没有。
流水溯源,牧羊人归。
你总是会回来的,属於你的归属、你的家。
世界分合,不过一瞬。
好好的、好好的,真惜现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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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欢迎来Atlantis,我是扇,这次的主办人。」
「首先是分组的问题。应该各位手中都有一张有颜色的纸写着数字和文字,请找到相同的人。如果在二十分钟里没找到三人以上,除了失去资格也会受惩罚喔!那麽,计时开始!」
无殿三主之一的女孩,俯视底下的各校学生们,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敲,彷佛有只蝴蝶从扇子中飞了出来。这是她一手操纵的游戏,亦是她逃脱无殿烦杂限制的障眼法,也是时势所趋。她看着真正的蝴蝶,由她的和服徐徐飞出,她微微一笑。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捣乱,但是,适量的催化剂是必然的。」
她望着或失去优雅、或胸有成竹的学生们,饶有兴味的喃喃自语。
「你说是吧,委托人。」
褚冥漾看着手中的黑纸上纯白的文字飞扬醒目的8吃。他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不是骂我是白痴吗!就算谐音也是骗不了人的!
「漾漾学长,我已经找到两个人了。你呢?」
坠夕即使嗓音因为手环的拿下,的确偏向清澈的女音,但仍然穿着男生的制服。对她来说,裙子是麻烦的累赘,她没有反抗米可蕥帮她梳头已经不错了。
她指着身後的两位,并扬着手中紫纸与蓝色的7掰,「他是七陵的白陵然,你应该认识了。而她是七陵的舞祈。」
「然,你有看到像这张黑纸的吗?」
「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恶灵的拿着喔!啊!还有坠夕的同学!」
「漾漾学长,他们在那边。还有,念可诺表明不喜欢那个恶灵的。」坠夕指着某个方向,并以目送友人被迫上战场的怜悯神情安慰褚冥漾,「保重。」
「谁给你保重啊啊啊啊啊!」
白陵然拍着自家表弟的肩膀,「保重,漾漾。等等我们就是敌人了。」
「放心喔!我会先解决你让你脱离苦海的,然的表弟。」
三个人超闪亮的笑容,使褚冥漾深深了解了一件事。就拿不认识的陌生人都想帮他脱离苦海来看,妖师的衰运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从来没有!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他这个尚未被火星人同化完全的地球人要与变态火星人大战三百回!
完了......。
褚冥漾悲剧的朝坠夕所指的方向走去。可惜,他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嗯,其实那个恶灵满强的。」
「念可诺好胜,他应该看到漾漾学长就会妥协了。」
「扇董事还没说明规则,如果真的乱斗,大概不消五天就结束了。」
「然,你觉得还会有第四个人吗?」
「我刚刚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打晕一个人了。夕你有看到他拿的纸吗?」
「舞祈不必担心有没有第四个人喔,就算有也要心脏够强。」
「时间到!」
扇子半启,和服女孩优雅的挥半圆,一阵风吹约莫扫去了三分之一的人。她相当满意似,铃铃轻笑一声。
「规则很简单。只要把纸上指定的人抓到,今天的赛事就结束了。时间到下午六点。」
过没多久,大家都兴致高昂的翻弄纸张。
但一段时间之後......
「骗人啊!纸上哪有人名!」
「对啊对啊!」
「耍人喔!最好是有!」
紫乌眯着眼,端详蓝色纸张。指腹摩娑着、触感无异状,鼻子闻其,也未有味道。他揉着纸张的一角,蓝色似乎有些晕开。但,好像也没什麽字迹。
「紫小乌、紫小乌,你有什麽头绪吗?」
队友、炩凑了过来,语气毫无担心之意。
「啊勒,炩不要烦紫乌喔!不然,我们不保证会发生什麽好事哦?」
紟倚靠着染,以说今天天气如何如何的语调直述,连头也没正对着炩。
「啊?亚殿下好像解开了?」
紫乌只是专注的看着手中的蓝纸,悠悠想到蓝色的眼眸、那名判决者,眉不由得皱成一团。
时间,该也差不多了......
此时,他心底竟升起过一天算一天的消极想法。
「喂喂,紫小乌?那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啊?」
紫乌顺着炩的手指看到一个人,念可诺,以愤恨的眼瞪视轩辕曦。他不懂,明明不是好同学吗?不自觉地往那走去,赫然发现,多了一名他没看过的精灵。不,是半精灵吧。
那半精灵身上着医疗班的袍子,但他并不是蓝袍。紫乌细细打量起,却找不出端倪。
「轩辕曦,你是落族吧?」
紫乌眼睛半眯,念可诺是从何得知的?不、是为什麽本该避世的落族又复出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痴啊!
紫乌在心底暗骂,历史的误会可是还没解开的!
「先缓一缓。」
唔......紫乌看着那半精灵插了话,完全不把剑拔弩张的气氛放在眼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
「你是?」
「我吗。」半精灵未正瞧紫乌,笑容颇淡,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愿,「我何必对陌生人介绍。」
半精灵先硬把念可诺拉到一旁上药,力道并不温柔,多次使念可诺咬着唇才没发出声,但他没有力道放轻的意思。头也不抬,半瞄到轩辕曦有想走的迹象,「你是想摆烂吗?」
轩辕曦和他的队友没答腔,半精灵轻蔑的哼了声,继续帮念可诺上药。念可诺已经冷静下来,他知道轩辕曦的脸色甚差,代表那是真的。挣扎而又矛盾的情绪开始拉扯,但当与半精灵不经意的四目相交一瞬,他觉得自己好像傻瓜。
他自嘲地笑。
「漾漾,为什麽把我们拉到这呢?该不会是......哎呀!原来跟恶灵无关哪。」
白陵然一贯的笑容,在其他人眼中成了救赎。
不......
等等。褚冥漾偏着头,他刚刚走去搬救兵时,这名半精灵还不在。那,他是怎麽知道、又真的是为了医疗而来的吗?
「然,你要找他还是赛塔?」
坠夕扬扬手中已然不是紫色的纸张,上头浮动着文字。
「你觉得呢?舞祈?」
知道自家表弟的脑部运动一定会因此而异常剧烈,白陵然反问着另名队友,且偷偷望着表弟的脸部表情。
真的像混血精灵说的一样呢!全部写在脸上。
「啊?我想休息。」
「那,曦和你的队友们请止步吧!」坠夕心情颇佳,紫乌记忆中这很难得,「今天就大放送!」
「先来解释为什麽念可诺会知道曦是古人族的其中仅存的一支、落族。是因为,他已经解开了纸的玄机、还有规则中所说的”抓人”的後话。」坠夕走至半精灵旁,半精灵顺手抽走那张本是紫色的纸张,「血液,同组的人一起滴进某张纸,剩下的纸便会自动合成一张。然後,纸上便会浮动人名、种族、性别......应该是扇董事的恶趣味。不过,偶尔也会像我这组浮出两个人。」
「是经由血液指定人?所以......」
紫乌突然想通,他望着刚刚扇出现的上空。她已经不在那了。
「嗯,其他的心里意会到就行了。好了,来示范如何抓人。」
坠夕从半精灵手中抢回纸张。而半精灵早已完成对念可诺的疗程,他虽然粗鲁,药却十分有效。与轩辕曦冲突的痕迹,消了差不多。
『请问你是鹏‧萝林‧浅流月,精灵族吗?』
「是。」
纸张发着淡光,略微飘在坠夕的手上。
『那最能代表你这个人的,是什麽?』
「死亡。」
随着语音落下,纸张也温驯的躺在坠夕手中。
「嗯,完成了。我抓到”你”了。」
「呃,冒昧问一下,你和赛塔有关系吗?」
褚冥漾听到萝林时,差点大叫为什麽不是天然发光机呢?还有他十分诧异的是,鹏和赛塔给人的第一印象几乎不太一样,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赛塔,就觉得赛塔是从童话走出来的精灵,但眼前的鹏,似乎参杂着什麽......他很难形容,总之不会联想到鹏和赛塔有相关。
「有。」
「咦咦!!」
「难怪呀。」然释然一笑,「和刚刚说的一样,我和舞祈就先走了。各位要好好保重喔!」
「那我也先走了。好好想想吧。」
坠夕向其他人挥手,目光别有意味的扫过紫乌、轩辕曦和念可诺。
鹏跟在她身旁,一起走去。
『请问你是轩辕曦吗?』
「是。」
『最能代表你这个存在的是什麽?』
「迷宫。」
褚冥玥、魔朵歌,还有覠。以及辛西亚。
她们的纸上,是她。是以她们挡在她面前。坠夕无所谓的耸肩,表示要问就问,反正她自己明白这些人不会问到太超过的事。
『请问你是坠夕吗?』
「是。」
『你觉得你的存在是?』
「凋落的彼岸花。」
「对了,覠学姊。」
「什麽事?」
坠夕忽然把想说的话给忘了,看着宛如白纸的学姊。
她摇摇头。
「算了,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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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已经无法回复从前?
当人非物是,她不自禁的回想从前。
一把扇子在空中回荡的旋音,飘渺。
一滴泉水在水面降落的清音,空灵。
女孩凝视着镜面般的清水,游戏人间的她,握着扇子抚摸清水。
「伞,你想不想知道那群小可爱们聚在一起後,发生什麽趣事吗?」
「不想。」
「呐呐,明天我打算拉小镜镜去哦?」
「可以,如果你拉得动她。」
「呜呜呜~~你和小镜镜都好冷漠喔!」
女孩摀着脸,过了好一阵子,水凝滞似的不再空灵,徒剩女孩在这空间般,冷清许多。
她不寂寞。也不会不习惯。
「啊,又切断了。」她站起後嘟嘴,「真是的,让我把话说完又不会如何!」
「你难道不想知道覠的答案吗?」
扇子开了一片、两片、三片......
水,被突来的风吹起的水下,虚空无物。
姗姗摇动几下,水穿透了虚空,开通一条道路。女孩边走边笑。
「伞我一定会当面和你说的喔喔!还有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伞旁边!」
古木之下,银发男子捧着书,沉静另个世界中。
古木之上,中性的少年穿着比女孩还繁复的和服,稳当当的让树枝支撑他。
女孩从古木前冲了出来,「我来了!」
「覠覠和小乌都没有长进,所以镜就陪我一起去深化他们吧!」
「喔?说吧,你又接了什麽?」
女孩笑如和暖春天,「没有啊,就在镜和伞来之前,一名预言者委托我的事。所以,我根本不是在玩喔!这是工作!所以镜要来帮我,不然只有我一个人,我会过劳死的!」
「绝对不可能。如果你过劳死,那我早就轮回好几遍了。」
「镜~~好嘛~~不然我来说今天的收获好了!」女孩迳自踩空,彷佛空气中有阶梯一般,她一格一格前进,离中性的少年也越来越近,「轩辕小弟弟已然成了超重要的转折点,小乌大概近期会观察他,然後找时间摊牌!嗯嗯!漾漾小朋友又要被扯进去了!」
「你好像非常兴奋,但你最好不要被委托人发现你假公济私。」
「我哪有!而且啊,他绝对不会怎样的!因为我这麽做都是为了小可爱们啊!」
「这对其他人来讲,似乎是过早。」
「伞,」女孩仰望天空,试图找到适当的文字,「这是必然的。缘分不可能全是好或全是坏。」
「或许越知如此,越不能变动。」
「镜,因为如此,所以明天要帮我喔!呀!时间差不多了。」女孩从容跳至地上,视高度为无物,「覠覠说她如被误认的君,而小乌说他如紫乌。」
「呐,那个被抓来填缺洞的存在呢?」
听到中性少年的疑问,只嫣然一笑,「还早得很呢!」
「果然被缚住了啊!」
「伞,那晚点我回来时床要铺好喔!」
下午六点整,扇撑着头望下看。
「亲爱的学生,处罚开始罗。」
她细语呢喃,像是怕吵醒在梦中徘徊的猫。
月亮高挂,虚幻的有如梦境。
这里是学园,本该没有天气变化的。但是,薄薄的云,似乎垄罩整个天空,缓缓的慢慢的,将月亮染红,彷佛即将降下一滴滴的血雨。
覠眨眨眼,忍不住启唇。
「啊,时间到了。」
六点,六点了。
褚冥玥停下脚步,随着覠的低语,仰头。
宫皣虹,不自觉看着手表。
六点。
『不要、不要......』
啊?晨?
「不是说,六点吗?奇怪,一向扇董事......」
宫皣虹直觉上望、搜寻着印象中和服的影子。但,她只见到了,无只尽的、不可能在这时出现的夜景。
好美。
『宫皣虹、宫皣虹......』
晨第一次这麽坚定的叫她宫皣虹呢!她愉悦的眯起眼睛,笑了。
花落成土、寂寞的花舞。
晨、花之妖精,对着初次见面的孩子,也甜甜的笑了。
然後,孩子开始唱歌。水,传到孩子耳中,渐渐的、渐渐的,成了一首歌。
与那天相同。
『风吹吧吹水流呀流
将未传达的语言带到远方』
神族女孩唱着歌,双眼空洞流着泪。
花之妖精摀耳朵,知道那不是她所能承受的情感。
宣泄了出来。宣泄了。一地红,升到了天空,浸染了月亮。
『请您放过她吧,那只是上一代的错......她也不是真正的宫皣虹啊!』
啪搭。啪搭。
扇子,阖了又开。
她没有说话,觉得伞貌似也来了。
「不能插手。」
她闭眼。
「这是命运,他们的选择题。」
坠夕拼命的寻找,歌声。她迅速向前跑,穿过一名又一名学生。
直到,紫乌。紫乌於人群中央矗立,宫皣虹唱着熟悉的歌曲,却没有感情。不,也许是感情超载了,才显得如此无情。
紫乌,什麽也做不了。那良善的褚冥漾亦然。
坠夕与鹏一起,走了过去。
『停下吧,他听不到的。这并非你的职责,停下。』
坠夕挽起了宫皣虹的手,她却无法停下宛如空壳的她。
有一个人靠近,不是鹏,是黎沚。
黎沚的手放在宫皣虹的头,「她已经听不到了。」
黎沚轻轻吟唱一段咒文,宫皣虹如梦中之花落在黎沚的怀中。
「曾经我遇到一名受了伤的男人,後来我才知道,她,是他以伤接近我的主因。没想到,神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坠夕喃喃。
眼瞳不如往常的墨黑。他唇角勾起一抹笑。
从前已是遥不可及。
虽然常想着如何破除环环相扣的命运,但是,偶尔、真的只有偶尔会想到如果当初能早一点发觉,是不是现在能......见到他们的笑容。果然,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
但她不因此哭泣,绝对不。
过去、现在、未来。
「鹏,没我们的事了。」
接下来,是他们的事。
「小夕!你还记得我说过,如果你有任何麻烦都能找我!即便我非常不成熟,但是大家、大家会一起帮忙的!」
天空之上的扇,抿唇。
「是谁、是谁打乱了处罚作业?」
本该是想适可而止的。
『是我们。』
赫然转头,扇子被握好,而扇,轻拧着和服。
『世界,又即将选择分裂或复合,已经不能再拖了。无殿。』
於是,覠仰望着天空,独自的、无神的呢喃。
「父亲......伞......」
魔朵歌的发丝,飞扬。
褚冥玥的墨瞳,紧闭。
辛西亚的风符,散乱。
阻止不了的巨轮,喀啦喀啦的正悄悄转动。
「小玥、小玥?」
「辛西、辛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