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都會小說|不戴婚戒的男人 — 之廿八 流浪的波希米亞人

那日回来後,苏晨看着桌上那张国庆酒会的正式请柬,心里五味杂陈。

摸摸自己的脸,那瘀伤早就好了。

那时维言只说会有请帖来;曾狠撂若擦药就自废手指的她,最後还是咬着牙天天抹药,省得万一要临时赴席,这花猫脸会出洋相。

又想起他了……

苏晨把手放下来。

若是酒会在那时候就好了,她也不会烦恼见了面该说什麽话,该怎麽自然地面对他……

在台下听他演讲不是头一回了。

他的西装笔挺俐落,台风稳健优雅,浑然天成是外事部门历练出来的灵活大方。

讲座十分成功,酒会前的这最後一场活动,侨外贵宾和公部门的人员特别多,气质、调子相近,他的表达方式,无形中特别能引起共鸣。

苏晨是真心的佩服欣赏。

他们是极度不同的人,维言活跃,苏晨低调。

他也许不会明白她的忐忑,但她既然来了,就无处可逃。

她扬起从容的微笑,知道今晚必须把责任尽完。

陪他站在环拥人群里和与会者交流,身边的人一一道别後,他们站在那口孤单起来的蒸汽大钟下,旋然而至的宁静,将尴尬悄悄带来。

就像假装融洽的夫妻,在外人前能够潇洒谈笑,关上门,却彼此无话可说。

他们之间的客气温和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与心事重重。

开放的公众活动後,酒会是封闭式的凭名帖入场。

为了应付晚宴,她抽身去了化妆室,出来时不太一样了。

极短的时间里,她只是小小动了手脚而已……

维言眸一动,却不见心绪地别开了视线。

她唇上的珊瑚色,换上了明艳绽放的蔷薇红。眼皮淡淡染上了SilverBrown,带着时髦沉静的俐落感。

白天那袭斜肩的黑色合身长洋装,手中一只摇滚金属光泽的银灰手拿包,此刻披上黑色的麂皮流苏披肩,戴上黄铜镶孔雀绿的长耳坠,就全然是晚宴的雅贵翩跹。

她在一派柔美中,翻玩着率性优雅的波希米亚人风采……

她的临近,像把整个沉静的夜之帷幕都拉至了眼前,上头低歛繁华、流放在天的星就是她。

与她并肩而走时,他似乎有一霎时欲说什麽,却又骤然阴沉,远望着前方,显得格外沉默。

夜晚的衣香鬓影间,她耳骨那枚深邃绚烂的孔雀蓝,偶尔会侵进视线里。

眼眉间介於冷暖二色的SilverBrown,将刚柔冷酷都并蓄在眼中……

她的规矩理性中,总是暗匿着极度反差的气息。

她曾在存在里听到他放的音乐,抬起头来道:「你也听这样的音乐啊?」

他笑笑,没有回答,他只是知道她可能在听某一类型的音乐。

不是一次了……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觉。戴着耳机坐在窗边工作,她的脚趾尖,却在鞋子里偷偷动着节拍,在穿软料的芭蕾舞包鞋时,才偶然让他发现。

他猜,她想必在听重拍节奏的音乐,然而那举手投足的安静,却如此谨慎,教人不可能联想摸透。

终於有一回她在车上睡着,把她一耳的耳机摘来听。

深沉浓烈的曲音奔流进耳里。

她正听着摇滚歌剧,波希米亚人狂想曲*,曲子跌宕倾诉着隅行世间无可救赎的挣扎,至终走上对事事麻木的无所谓……

默丘里是内心流浪的波西米亚人。

他的歌声在「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麽,都於我无异」的歌词中黯淡下来。

四分多钟的音乐,身旁是静静睡去的她……

只是这一切都是过去了。

「维言。」

她不在的这时候,那女人来到身边,递过一只高脚杯,然後轻轻地与他碰杯。

熟悉似地喊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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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希米亚人狂想曲」(BohemianRhapsody)是皇后乐团的歌曲。歌词与相关介绍请见本书首页连结。

「波希米亚」除了指古东欧捷克的区域外,也有很抽象的字义代表,泛指一些与世不群,不受传统拘束、渴望自由,或是有流浪意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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