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凝望浮光的季節-春雪 — 17-我總能在不同的風景中,感覺到你曾有過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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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不错,你们弄得挺风光热闹的嘛。」丁舜昇难掩脸上的喜悦,但他喜悦的原因,不是新分店在装潢与氛围塑造上的高级质感,也不是因为「蝉屋」终於走出台北,把经营触角真正延伸到中台湾,而是因为他走了一圈,看到座无虚席的客人们。

「风光热闹的背後,就是我们正在酝酿集体请特休,去医院挂团体号了。」骆子贞还能勉强站立,但她後面那四个同事,却都已经累瘫在椅子上,有的人还直接打起盹来。

自从春季企划起跑後,连同新据点的推展,齐头并进的两个大案子,让骆子贞为首的这组人全都焦头烂额,现在春季的案子已经筹备得差不多,只等过完年就要展开,而眼前的新店面也顺利开幕,她终於有稍稍喘口气的机会。

「撑着点,就快员工旅游了,想想冲绳的阳光跟海浪吧!」丁舜昇热血地说。

「比起那些,我猜他们更想要的,大概只是家里的床吧。」骆子贞叹口气。

她其实也累坏了,当收拾起心神与思绪,全力投入工作後,尽管把整个团队的同事们操得半死,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但脸上肤质奇差,上妆吃不住,而且老觉得头晕目眩,接连几个加班的夜晚,提神饮料当开水喝,结果也不见什麽成效。

「看样子一顿庆功宴的钱,我是可以省下来了。」丁舜昇很没良心地笑着说。

「等我们都回家睡饱之後。」骆子贞还能冷笑,「这笔钱哪,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勉强也只能让你多保管几天而已,迟早得掏出来的还我们的。」

同样的话,几天前江承谅也曾对她说过,只是此时聊的是庆功宴的经费,而当时这句话所指的,却是一份爱情。

「对了,上个月的业务报告你看过了吧?」不让骆子贞有神游太虚的机会,丁舜昇又说:「台北四家店的营业额掉了很多喔。」

「你想暗示我什麽?」骆子贞眯起眼来。

「不是暗示,而是直接了当地提醒你,还有你後面那一群死屍们,」丁舜昇又笑了,「睡饱之後,麻烦各位在看见冲绳的阳光前,再拟一份新的企划,好好挽救我们的业绩,不要做好了台中店,却顾此失彼,让台北四店全垮了,好吗?」

「知道了。」骆子贞叹气。

「记得,业绩救得起来,冲绳阳光就在不远处,但万一救不起来,那我们就准备去淡水看夕阳吧,」丁舜昇特别补充一句,「而且没有包团租车,大家只能搭捷运去。」

这个中台湾最大的城市,之於她其实是很陌生的。大学时期没来过几次,研究所毕业返台後,也只为了展店拓点的工作需要,跟同事搭高铁来过,而且履及之处,也不过就是店面附近而已。

自己以前怎麽没想过要约李于晴来呢?在那个如此自由而无所拘束的学生时代,他们其实多的是可以去的地方,然而不管骑车也好、搭车也罢,他们就是一次也没相偕来过这儿。对於台中,骆子贞仅有的印象,都是跟杨韵之她们这些女孩们,大家在逢甲夜市血拚的画面而已。

李于晴最近干嘛去了?没消没息,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跟大家一起搭计程车,在前往高铁站的途中,骆子贞心里推敲,如果李于晴真的出了什麽事,他就算没亲自来说,起码也一定会告诉杨韵之她们,然後就会辗转又传到自己耳朵里,既然都没动静,那应该就意味着这条大鲤鱼还健在,而他之所以不联络,或许也是因为前阵子的那一次吵架。

但那能算是吵架吗?骆子贞叹口气,其实那哪里算得上是吵架?纯粹只是自己发起脾气来,臭轰了人家一顿而已。

「丁总是不是说要做个企划,来拉抬一下台北的业绩?」忽然有人睡醒了,是坐在旁边的同事,她叹了一口气说:「这下又要想破脑袋了。」

「我们来做餐券预购的折扣案吧。」在上计程车前,骆子贞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本来没打算那麽早提出,要让大家先喘口气的,但既然有人开口了,於是她说:「朝着餐券预购的方式去发想,用不同价位的餐券,针对不同等级的料理,推出在台北四家分店都能流通的餐券,再搭配不同分店各自的附加优惠,以这个来做企划方向吧。」

「餐券?这个可行吗?」另一位坐在前座的同事也回头。

「不行的话,员工旅游的时候,大不了我陪你们去淡水看夕阳而已。」骆子贞一摊手,苦笑着说。

这一招到底行不行,她也没多大把握,但那麽多高价位的餐厅,人家都可以玩得起来,她不觉得「蝉屋」的条件会比别人逊色。

回到台北之後,不若其他同事们直接解散回家,她拖着疲惫步伐,还回到公司去处理了点琐事,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离开。台北入冬後的细雨绵绵,即使包裹着厚厚的羽绒外套,骆子贞还是猛打哆嗦,一路转乘捷运回来。跟丁舜昇租赁的这个新家,最大好处就是距离捷运站不远,省去了开车的麻烦。

「你在这里做什麽?」撑着伞,慢慢走到大楼外,骆子贞只想赶快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然而却在警卫室外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的警卫好尽责,果然住户的管理费都没白缴。」江承谅尴尬地笑了笑,他说自己贸然来访,到了管理室外面,警卫先拨了对讲机上去,结果无人接听,因此也不肯放行,逼得他只好等在这里。

「韵之还在韩国,程采大概也还没下班,至於圆圆,我猜她大概也不在吧。」骆子贞摇摇头。

「无所谓,反正我等的也不是她们。」江承谅耸个肩,拎起搁在脚边的小纸箱,那上头还束着打包带,是一个完全没开封过的东西。他说:「本公司最新推出的果汁机,都还没开始上架贩售呢,我先给你送了一台来。独特离心力六刀头设计,搭配耐冲击玻璃壶,天底下没有它打不碎的东西喔。」

「给我这个干嘛?」骆子贞皱起眉头,想起室友们的「嫁妆说」。

「你需要健康的时候,可以放胡萝卜跟芹菜进去;欠缺维生素的时候,可以改放葡萄柚或西瓜;再不然,肚子饿的时候,也可以把奶粉加水倒进去。」江承谅笑着说:「万一哪天有谁得罪你了,你也可以把那个倒楣鬼塞进去,好吗?」说着,他把箱子交给骆子贞,然後掏出汽车钥匙,一副就要离开的样子。

「既然都来了,不上去坐坐?」骆子贞一愣。

「比起招呼客人,我看你更需要的应该是休息。」江承谅的车子就停在警卫室外面,他也不管天空还飘着细雨,直接走出屋檐,打开车门,又回头说:「果汁机试用过後,记得告诉我感想。」

「不必试用,我就可以告诉你,」骆子贞淡淡一笑,「这真是贴心到不行的好设计。」

「谢谢。」然後江承谅满足地上了车。

站在警卫室外面,骆子贞怅然良久。她想起一些以前就烙印在心里的画面。那时,她还只是个大学生,跟这群姊妹淘们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大楼里,楼下一样有警卫室。那时节,谁都还在过着天真烂漫的日子,而当时,有个男生很常骑着机车,在把手上挂了一袋消夜,大宽转送过来给她,警卫室外面,是他们最常约见的地方。记忆犹在,只是时间变了,交通工具变了,送来的东西不同了,连送东西来的人,也换另一个人了。

-待续-

美好的记忆总指往同一个方向,是你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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