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時差》 — 《番外》 適溫距離 (六)

每一部戏,一定都会有相爱彼此至深的男女主角,然後,再由痴情、疯魔的配角们,来壮烈观众最为乐道的爱恨分明。

木质地板上,主卧房内,此刻,里头,正散乱着一张张A4文件。

在这个飘有薄荷香的室内,空间很静,女主人很静,只剩下一种名为“无”的噪音。

女主人翻着掌心上的胶膜内容,她面色清冷,伸出手指,贴着边角。女主人低头,她看着手上这些稍稍泛黄的旧照,她感觉到,她正踩踏着软垫的脚掌心,开始渐渐泛冷。

手上这一张张的轻薄,是一切谜团的起点,是,好几把瞄准心脏的利刃。

揭开迷雾的第一把刃,是男主角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轻牵起女主角的手;那时的女主角,是留着齐浏海造型,身穿白衬衫,配着深蓝百褶裙。那时女主角的年纪,应当是十五,是朵,已经绽放,却身布艳刺的玫瑰;她看起来,凛然、高贵,寂寞。

手指由边角向下移动,途中,经过了夜市的霓虹招牌,划过了纯白制服,抚过了女主角的脸庞,最後,女主人的手指,停在了男女主角的连接点上,牵手。

撇过眼,轻吸一口鼻息,女主人扯了个笑,向下翻面。

见着照片後,女主人眼帘微阖,她往房内的办公桌走去,放下轻托相片背面的右手,她想伸手拿起一个小时前,在厨房里冲泡的花茶,来解冷、来暖和她现在已发冷至全身都在颤抖的身子。

花茶入喉头的瞬间,女主人脑中,竟是持续放映刚才闪过眼底的相片内容。被女主人左手压在办公桌上的相片,是,凤凰花飘散的季节,是,她爱上她的夏季。

压在五指下的拥抱,是男主角在众人祝福的背景下,将他手上的花束,连同拥抱,紧揽在女主角腰上;那时的女主角,身着学士服,虽然那过大的毕业服,遮掩了女主角的漂亮比例,但她腰下的修长,还是让浅蓝牛仔裤,将她那模特般的身材给衬托了出来。这时的女主角,女主人很熟悉,因为,那是自己爱上她的那段时光。

女主角学士帽下的动人笑颜,是因为人生的开始转动,还是男主角的体贴祝福。

手抹了下已经开始冒冷汗的额头,女主人微喘了口气,此刻她感觉她的脑袋非常晕眩,且她的呼吸开始不顺畅,像是有人此刻正用力掐着她脖子的窒息感!

呼吸越来越紊乱,女主人狠甩了下头,脚步踉跄的赶紧跑至办公桌前,身体倾倒间,她为了保持平衡,右手手臂竟不小心地将桌面上的书籍、台灯,全都扫到了地面上,她知道,她的气喘发作了!

「哈‧‧‧!哈‧‧‧‧唔‧‧‧!」

身体脱力间,女主人已经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她忍着视线逐渐泛黑的绝望感,伸出右手,开始动作粗暴的翻着桌内抽屉,她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服用气喘药物,好像,那种经历,已是上辈子的记忆般,那样久远。

断断续续的呼吸,彷佛溺水人的挣扎,女主人此刻,不仅是只有生理上的疼痛,她的心里,也正在抽蓄着,窒息着。

一阶一阶的抽屉被粗鲁的拉开,而女主人在翻找药物间,抽屉里头的整齐A4文件,像是她发泄此刻身心痛苦的对象般,被她一一的用力扯出、拧烂,狠甩在空气中、地面上。

就在女主人以为自己可能就这麽昏厥、休克,等着见阎罗王时,她终於翻到了吸入剂,她双手颤抖的将它从袋中拿出,紧急的吸入了一口药剂。因为情绪失控的缘故,女主人身体流失了过多的体力,并在久蹲後血糖降低的强况下,女主人突然眼前一片黑,她整个身体瞬间重心不稳,人,整个往身後的办公桌桌角撞上!

闷哼一声,女主人忍着後脑杓传来的剧烈阵痛,以及平复那渐渐稳定下来的气喘後,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的看向被她撞落在地面上的最後一张相片。

地面上,那最後一张的脸颊亲吻。

相片里头,男主角依旧英俊,只是比起前两张相片,他的身子消瘦许多,一副病态模样。照片里,他人坐在病床上,双手紧握着女主角的手,脸颊,则是靠着女主角的肩,而唇,更是直接轻触在对方的颊上;这时的女主角,女主人已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来表示她内心此刻的痛苦与愤怒。

向阳的病房内,女主角的发色,被阳光耀得好不真实,那是她自身最锺爱的褐色。而那彷佛誓言的发圈,则是自己用双手,一针一线,亲手编绣出。

在编绣过程中,大概,自己已在心里默念了上万次,我爱你。

翻着照片,女主人轻笑,她从来没有那麽一刻,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竟然,会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对方也喜欢自己。其实,自己只不过是那两人认识、相爱过程中,突然从中闯入的新鲜货。

既有趣,也不无聊,更是搞笑。

「…如果这是老头的技俩,这招,真的高明。」将眼神从相片上移开,女主人语气呢喃,此刻,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件事物,来让她分神、来让她忘我。

不管文件与照片的真实度是多少,但,她江凛,是真的疯了。

脸上,那因发病,导致近乎失了所有血色的苍白,以及整个身体,因为被现实击溃,那明显已是不能自控的强烈颤抖,都在在说明了她,江凛,已经失去了理智、冷静。

被玩弄、被背叛的感受,驱使江凛必须振作自我;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挥着右手,抄起办公桌上的纯白信封,并将之打开──

佳偶天成、永浴爱河。

面对这一句刺眼,江凛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失去了她!伸出手,江凛彷佛用尽毕生力气,来撕毁眼前这张写满祝福的米色喜帖。

散开手中的讽刺,江凛面向那已是降起落雨的玻璃窗外,她突然失控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碎在地面上的残破,是男主角与女主角的婚纱照。

「我恨你!!!」不想再探究事实,江凛单手掩着面,此刻,她觉得好恨、好累。

夕阳下,男主角与女主角,他们身着白色西装、湛蓝礼服。他们,用着身上的蓝白色调,彩绘了整片橘洋。

「简筠曦──!!!」江凛怒吼着,此刻她双眼通红,宛如嗜血的凶狼。她泪痕化过脸颊。伤痕,炙如火灼。

而那被江凛撕散在地面上的婚纱照,里头,有缎被简筠曦绑在手腕上的湛蓝丝带,它,被海风吹扬在上空,它,随着夕阳,掀起了美丽与祝福──

「我恨你!简筠曦!!!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嘶哑的吼声,八年的恋慕,恒温的距离,曾经的傲语──

“湛蓝,是你。如洋的傲者,是江凛。”

痛苦的回音,彻响在散发薄荷香的室内;排山的回忆,翻涌在失去一切的念想里;曾经以为的红线──

一切,如梦似幻。

一切,如梦初醒。

TBC

某K:

我竟然还是先修番外了...(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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