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清皎,一地雪水如白银染镀,谷间冰冻的溪瀑滴答消融,是严冬已远,春风暗渡,转眼又将生机新吐。
屋外世界如此,紧闭的屋内天地亦是浓暖春意。爱慾弥漫高涨,明亮烛火将床上的缠绵身影映照在墙,又渲染晕扩,宛如两对情人同时对彼此渴求需索,虚的实的,都是真心全意。
洛昭言神智涣散,承受并迎合着闲卿热切的占有。他在她体内深入浅出所带来的强烈欢愉令她如痴如醉,娇喘呻吟时而封在他肩头,时而教他吞没,更多时候是任其脱口,盘桓耳间。
闲卿唇与手在她身上来回爱抚,吻着她逗着她,咬着她揉着她,不放过一丁点肌肤,令她全身沾满他的气味、留下他的痕迹。他扯开半挂在身上的衣袍,单掌来到她修长的腿,扶住膝窝略抬,让自己更深入她的幽柔,惹出她一声禁受不住的婉转哀吟。
迷茫间感到两额相抵,熟悉气息吹拂在脸,洛昭言半睁醉眸,对上闲卿双眼,他带紫长发垂散在两侧,罩住彼此紧贴的面庞,如将世界隔绝於外,在只属於他们的私密空间里,那向来冷静从容的眼神此刻只有汹涌情慾,紫瞳因而灼艳近赤。心弦触动,她仰起下颔亲吻他,闲卿的被动只在沾唇那一瞬,转而纠缠上她,重重搜括她口中甜蜜。
律动由深缓逐渐急促,洛昭言檀口微启,一层高过一层的快活令她发不出声音,紧攀着闲卿难耐地拱起了腰枝,他重重挤压她身子,与她密合无隙。
「昭言……呃……」
她感觉体内被注入了一股激出的涌泉,流动着温热。闲卿紧绷的身体缓缓舒懈下来,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两人一身不分你我的汗液,交融着彼此气味。
「昭言,我很重吗?」他慵懒开口,嗓音沙哑犹带情慾。
「还好。」她声音亦是哑得不像样。
「那就借我靠一靠喽。」
「好。」她轻笑,将他披黏在背上的长发拨拢至一旁。
闲卿也笑了,是真的想完全赖在她柔软如绵的娇躯上,但又怕压疼了她,於是在她胸口一啄,上身往旁微侧,半覆在她身上揽着她。他支起头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爱痕满布的雪肌,眷恋地抹开她脸上湿发。
洛昭言却因他挪换姿势的动作而略显不自在,欢好之後红潮未褪的颊色又染上一层淡嫣。
他……还在她里面……
她支吾开口:「闲、闲卿,那个……」
「昭言冷吗?」闲卿笑眯眯地打断她。
「呃?还好……」
「刚动完身子尚热不怕冷,反而容易着凉呢,可得小心啊。」拉过被子覆上两人,手滑上她後腰,轻重交错揉捏着。
洛昭言舒服地闭了闭眼,不再说了,正想同样待他,他柔笑:「你歇一歇,我来就好。」
她依从他,将手背枕到颊下,阖眼享受他的温柔。闲卿凝视着她含笑的美丽脸庞,若有所思地道:「昭言,这次说不定……」
得到的是含糊的轻哼,定睛一看,洛昭言已舒服地徘徊在睡梦边缘,闲卿哎呀一声,凑过去轻咬了下她鼻尖,笑道:「还没完呢,昭言怎麽可以睡着?」
什麽没完?洛昭言反应慢半拍地醒清过来,感觉他本来在後腰处的手掌开始四下兴风作浪,引起她连番轻喘,清眸含羞半嗔,碧瞳湛然生漪。甫张口欲言,闲卿先堵住了她话头,相濡以沫之间,他又充盈她体内,诱出她一声忍在嘴里的嘤咛。
「我们再来一次吧,昭言。」情慾染眸,闲卿离唇魅笑,将她翻上己身,在她惊喘之下扶着她坐起。
就知道,他怎麽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呢……洛昭言认命地曲膝坐在他健实腿上凝睇他,心头一阵柔软,忍不住轻抚他脸庞。
他如春风温雅,俊颜如画,任何人都能一睹他丰采潇洒,可只有在她面前,才可见他唇畔春意萦绕;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才可见他目中情意如丝;只有在两人亲热的时候,才可见他因爱慾勃发而眸光炙热……
她从未告诉他,她极喜爱这些面貌的他,心里也清楚而诚实地明白,每一次和他的欢爱,就算他有时候要得夸张过火,她也没有一次是勉强的,甚至,是喜欢的……
「发什麽呆呢,昭言。」闲卿的火热掌温顺着她动人曲线下滑至她臀上,扬着笑想勾她,却在对上她看他的神情时短暂失了神。
「闲卿。」
她语声轻柔,闲卿竟是怦然,不由屏息等待。
「我洛昭言此生何其有幸,能得爱侣如你。」
闲卿脑中一阵震荡,狂喜来得迅速猛烈,未及反应,她已环上他肩颈,俯首深深吻住他。
月已过中天,房中烛火瘖瘂,闲卿心绪未平,脸上笑意亦尚未淡去,单是凝视洛昭言毫无防备的睡颜,满足愉悦便又漫漶心头,只觉千年春秋的意义尽在这个已深深刻入他骨血魂肉的女子身上。
割舍不下之人吗……
轻巧挪身上前拥住未着丝缕的娇躯,拉上腰间暖被覆住两人全身,闲卿手指玩绕她发梢,神智远飘。
这数日本来碰不得昭言,然而他终究忍不住……面对她的主动,他哪里抗拒得了?只怪时机太过恰巧。
自有了肌肤之亲以来,除了她例月之日以外,便是这数日他总是避免与她欢爱──他嗅觉敏锐,这特别的几日昭言身上会散发出人类不会察觉的气味,那气味致命得可以轻易挑动他所有感官,摧毁他所有理智。他的淡定在昭言面前本就兵败如山倒,再遇上那几日昭言举止会不自觉地更加妩媚诱人,可真是令他……兽性大发啊。
是呀,他也曾经是只懂本能的兽,所以很清楚女人身上那种气味象徵什麽,因此他总得强忍住随时要她的欲望,就是不希望她太早怀上孩子……并非他不愿,而是他心里千载难逢地走入了一个人,他想好好品尝这种感受,想不受打扰地疼她宠她,怜她爱她……
爱啊……闲卿唇畔不觉染上柔情。反手轻挥,烛火应势而灭,他略调卧姿,与她额面相依,感受她每一个轻匀的呼息,让她的香气充斥鼻间,萦回他梦中。
洛昭言,他此生唯一心爱的女人。
*
一个月後,山雪尽消,枝头已捎春。
「昭言身子可有任何不适?」晒着暖阳发懒的闲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适?没有啊,为何这麽问?」正在替大刀保养的洛昭言奇怪地回答。
「没什麽,就是正值春冬交接,天气乍暖还寒,眨眼变天,最是容易染上风寒,要你多留意罢了。」
「嗯,我会小心。我去练练武。」搁下养护物品,提住大刀就要起身,闲卿拦住她。
「怎麽了?」
「这阳光十分舒服,昭言再陪我一会儿吧。」他打了个呵欠。
「唔,好啊。」
复又坐下,闲卿立刻枕上她大腿,洛昭言温柔一笑,伸手轻覆他眼上,替他遮去刺在眼上的日光。他反拉下她的手贴在唇上吻了吻,想想觉得山风仍寒,於是变回原形将她圈进毛皮里。洛昭言心暖他为她遮风御寒的体贴,恋恋地为他梳理长而密的毛皮。
闲卿打着盹,半晌忽觉有物压在背上,睁眼果见洛昭言伏在他身上睡了过去。眼神倏软,变回人形小心地抱起她,回转屋内不再出来。
两个月後。
洛昭言夹了口辣籽鸡丁,入口後却面有异色,咬了几下勉强吞落,瞪着那一盘辣食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麽了?」闲卿问。
洛昭言身为西域人,对辣有一定程度的嗜好,但闲卿讨厌吃辣,平时他掌勺绝不会出现任何辣的菜色,她未曾表示过不满,只偶尔会自己弄盘辣食解解馋,闲卿也不会阻止她。
「嗯……没、没什麽。」
她勉强笑了笑,默默地吃了口青菜。饭毕收拾整理,闲卿看着那一盘後来几乎未再动过的辣籽鸡丁沉吟起来。
天候渐暖,屋前种植的那一片粉红郁金已结出花蕾,料想再过不到一个月便要开花了。闲卿看到洛昭言立在花圃前若有所思,走上前去为她披上暖裘。
「与其欲盖弥彰却轻易被一眼看穿,有心事还不如坦白直说得好啊,昭言。」
洛昭言回了他一眼,清眸竟是郁郁,闲卿心中一紧,神情不禁跟着严肃起来。「究竟怎麽了?」
「闲卿,我……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大夫。」
闲卿眼神乍见波动,瞬即掩了过去,声音仍是冷静的:「哪儿不舒坦?」
洛昭言眉头聚起,低声道:「我身子……好像出了点问题。」深吸了口气,似思量许久後才得开口。「这阵子我总感觉身子滞重,老是提不起精神,万般疲惫懒怠,早上也变得极为贪睡……平时很喜爱的辣食,刚才我竟然吃一口就想吐出来,觉得十分难以下咽……这些都很反常……」
闲卿听着,神情竟是有些恍惚,自然而然接道:「而且,你例月还迟了两个月仍未来……」
「呃!闲卿你怎麽……」洛昭言满脸通红。再一想,她在他敏锐的感官下本就几无秘密可言,轻易知晓她的私密之事也就不怎麽意外了,轻咳一声赧然道:「以前在外行走时餐宿不定是常事,因此……或早或迟都是有的,但也不曾这般严重……」
说到後来忧心忡忡,双手环抱住自己。
「热海诅咒按理来说已解,可我开始担心会不会……会不会其实诅咒已深入我生命里,根本无法完全拔除,只是潜伏着另寻机会发作……」
闲卿瞅着她半晌,忽然展颜一笑。
「疲倦、嗜睡、口味倏变、多忧多虑……昭言的症状还真是一个不差啊。」却是对她的忧思毫不挂心,眼里是一漪又一漪的笑意。「大夫自然还是该去看的,总得确认一下,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是生病了,而是……肚子里有孩子了。」
洛昭言刹时如遭惊天巨雷轰击,瞬间失去言语,呆若木鸡。闲卿抚上她腹部,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小心。
「我本猜测着你极可能受孕,这两个月来我可是提心吊胆着呢,倒是昭言对自己的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粗心啊,难道你就不曾想过为何这两个月来我都不让你耍刀练武?」
「……」洛昭言睁大美目,继续无语。
「我和昭言的小狼崽啊……」闲卿梦呓般喃喃:「人类怀胎十月才会分娩,那就是还有大半年不能碰昭言,这可难熬了……不过幸好还有其他替代方式,说不得,只好暂且退而求其次了,过後再加倍让昭言补偿我就是。」听起来半是苦恼半是期待。
洛昭言逐渐从震撼中缓过来,双手轻轻按住自己腹部,恍如身在梦中,抬起脸对上他嵌柔含笑、款款脉脉的深紫流光。
「以後家里会愈来愈热闹吧,虽然不能随心所欲是有些麻烦,但一窝狼崽听起来着实不错。」闲卿侧身搂住她,轻轻吻了吻她额面,笑道:「不过昭言可要答应我,莫要因为照料小狼崽子就冷落了你外子啊。」
洛昭言眨了眨眼,看着他充满笑意却绝非戏谑的表情,脑海里浮现他俩被孩子们纠缠围绕的画面,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自心头汩汩涌进全身,竟是难言的温馨暖意,令她眼眶发热。她轻轻枕上闲卿颈窝,他脸庞贴着她颅发,一同远眺青山如洗,飞花春晓,朝阳映得天地大明宛若初生。
「好。」她柔声应允。
(情衍全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