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沒有名字的咖啡店 — 選擇權(上)

咖啡店里,飘着浓浓的咖啡香,吧台里的女咖啡师俐落的冲好咖啡装进我刚刚拿给她的粉红色马克杯里,端到我的面前,我端起咖啡,看见杯垫上写着一行字

压抑不住对你的依恋,我能做的,只有想念。

喃喃的读着这行字,思念…吗?

「那是高中时的事情了!」我对着眼前的黑咖啡说

我可以感觉到咖啡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於一个跟咖啡讲话的女医生感到疑惑。

会很奇怪吗?其实我蛮习惯的。

高中毕业後,我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医学科系,医科生活没有常人想的那麽高品质,除了大家看你的眼神比较崇高之外,其他的,我们根本就像是一台没有休息时间的读书机器,没有休闲时间没有闲暇娱乐没有人际交流,你唯一能拥有的,就是一台打报告用的笔电,一张木板床,和多到永远读不完的书。

这样的生活过久了,我开始养成一种跟身旁的东西对话的习惯,我开始把一些生活中琐碎的小事跟身旁的东西讲,我的枕头就知道很多我的小秘密,我的棉被也吸收了很多我的眼泪,我的笔电就更不用说了,我常常一边打报告一边跟他对话,还有旁边那只粉红色的马克杯,大概也听到不少我的事情吧!

我知道他们都有在听,只是碍於生理构造,他们无法回应我的话,不过没关系,心意到就好。

「你高中时怎麽了?」

唔,这杯咖啡会说话呀!而且还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女生呢。

「我高中时…」

我高中时…功课很好呢!

看得出来,不然怎麽考得上医科呢!

我高中时…很漂亮呢!

看得出来,因为现在还是很漂亮呢!

我高中时…很喜欢粉红色呢!

看得出来,因为你拿粉红色的咖啡杯!

我高中时…有个很喜欢的男孩呢!这你就看不出来了吧哈哈?

看得出来,因为你手腕上的手练,少了另一半的爱心!

这你都看得出来?

对阿!我还看得出来,你现在还很喜欢他。

怎麽说?

因为你刚刚对着杯垫上的字发呆!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我面前,将桌上的杯垫翻了一面,那上面写了一行字。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想爱,却爱不到的人吧!

我抬起头来,是那个咖啡师。

「嗨!你好!我是这间咖啡店的咖啡师,我叫亮亮。」她说「我女儿…似乎很想知道有关於你高中时的故事呢!」

「你女儿?」

「是阿!」她指着我手中的那杯咖啡「不然你问她?」

我笑了!

「要我跟你女儿讲故事可以!」我说「不过,你得用这个杯垫来交换。」

「成交!」

我的高中…

该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回忆里全是你的身影,让人喘不过气的身影。

16岁女生心目中的爱情,就像是韩剧里的爱情,漫画里的爱情,小说里的爱情,结局永远停留在男女主角的闪光背影,浪漫、美好、却也不切实际。

暧昧呢,一定要有很多的小粉红情结,天气冷脱外套披在我身上是基本配备,追求嘛,当然是男生主动接近我罗,一开始还得有些假掰装得不喜欢他,追我够久才是真爱,告白的话,一定要是男生开口而且场景得要很浪漫,交往之後…男生一定要很好很贴心很专情,吵架了,就算是我错,男生一定要先低头道歉才行。

以上没有做到的话,不及格。

我可以感觉到,坐在对面的亮亮,轻轻的笑了一下,不知是在笑我傻呢!还是在笑她也曾经是那样想的。

或许吧!

就是因为那些不够成熟的想法,让我错过了,这麽好的他。

我不是他的初恋,这点,让我介意很久。

我刚认识他时,他有一个很正很多才多艺的女朋友,读的还是第一志愿的学校,这点让我非常羡慕,我也不过差了一丁点就能上第一志愿了!

他跟他女朋友感情很好,常常在他的谈话里听见他谈他跟他女朋友,他眼神里的那份爱意和他语气里的宠溺,都让我非常羡慕他女朋友,能有一个这麽爱她的男朋友,我们都知道,他们两个感情很好。

不过,他女朋友从来没来过我们学校找过他,一向都是他去他女朋友的学校找她,我们也从来都没在fb上看过他们两个约会的po文和合照。

他为了追上他女朋友,非常认真念书,他很聪明又认真,是我们班上前三名的纪录保持人。

班上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同学,是跟他的同国中的同学,我们就暂且称她A同学吧!

A同学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每每我们聊到他和他女朋友时,A却总是会突然安静下来,什麽话都不说,我们都偷偷的以为A喜欢他,但是问她,又总是会被否认。

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打算再多问些什麽。

我在班上有一个好朋友,看似粗枝大叶的,其实很细腻的,总是可以看到一些我们没看到的事情,总是可以观察到一些我们没想过的事情。我们就暂且称她为E同学吧!

E曾经说,事情一定不是只有”A喜欢他”这麽简单。

那有什麽关系,因为那不关我的事情呀!我们只是纯粹喜欢拿这事情开A的玩笑,因为她真的太可爱了。

最刚开始,我是那麽想的。

然後呢?亮亮的女儿问,或者说,是亮亮帮她女儿问。

然後…有一次,在一个因缘际会下,我们两个一起去参加了一个研习营,那天,我跟他第一次有机会单独说话,我无意间问起他和他女朋友的状况,他的脸色却不如以往谈到他女朋友时那麽的眉飞色舞,反倒是,黯淡了下来。

然後他说,其实他们在两天前分手了!

冷冷的冬天,他冷静的说出了把我吓得半死的话。

我很讶异,然後脱口而出「是因为A吗?」讲完之後,我真想狠狠的打自己的嘴吧。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出来「关A什麽事?」

「A不是喜欢你吗?」我说「每次你聊到你女朋友,她都会默默退出话题,你都没发现吗?」

「才没有呢!」他说「她会这样,是因为,她很早就知道,我女朋友劈腿了!只是一直不敢说而已。」

所以我说E真的很厉害。

那天,我们聊了好多好多,关於他的女朋友,应该说,关於他的前女友。

他很难过,我想,是因为他很喜欢她吧!他很伤心,我想,是因为他很在乎她吧!

不知怎麽的,我竟然有点忌妒那女孩,她凭什麽得到他的喜欢呢?她凭什麽得到他的在乎呢?

这样好的男孩,留给我该有多好阿…

我被这样的念头给吓着了!

无法否认的,对於这样的他,我有一点点的动心,不过,听好了!就只是动心。

只是动心,不是喜欢也不是其他的,就只是因为他人很好,所以有一点点的动心而已,就这样而已。

寒假过去了,新的学期来临,然後,我们都发现,他变了!

他不再眉飞色舞的谈他女朋友,他不再认真念书,上课老是睡觉,他讲话时一样充满了活力和精神,却让人觉得,总是少了些什麽。

他跟班上许多女生走得很近,特别是A,所以我们还是常常拿他来开A的玩笑,但我却慢慢退出了这样的话题,总是静静的在一旁笑着,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被我努力压抑着。

E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差点把口里的水喷出来,然後我扬装冷静的说,才没有。

她有些怀疑的看着我,但没多说什麽!

为了消除她的怀疑,我跟E聊起了他,我说「你不觉得,他好像跟很多女生很好吗?」

「恩!是呀!」E点点头「特别是A,最近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可能有什麽耶!」

我有些不服气,我把他跟他女朋友的事情说了一遍给E听,并且把A早就知道他女朋友分手的事情说给E听。

E听完後只是点点头,没多说什麽。

我不知道我是抱着什麽样的心态找A说这些的,我告诉我自己,因为她知道他得很多曾经,A知道了我的纠结。

但我不敢讲这样的心情告诉E,我也不晓得为什麽。

那段时间里,我跟他默默的在网路上聊天,用一种只属於我的方式跟他连系着,我期待着收到他讯息的每一分每一秒,期待着他回传的每一封讯息,然後,渐渐的压抑不住那份动心悄悄的萌芽…

聊了越多,我越了解他,却也渐渐的发现,我们两个很不一样,想法、个性、价值观,简直是天差地远,他不是我心目中符合”男主角”形象的人。

那天,是个温煦的下午,放学後,我跟E一起到排球场打球,我发现我的手机忘了拿,不料,在回班上拿手机时,却被我撞见了他和A独自待在教室里,A静静的读着书,他则趴在A的对面,睡着了!

那幅景象,很美,就像韩剧的剧照一样美,却揪着我的心,好痛。

我不讨厌A,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很讨人喜欢,我也不讨厌他,他是个很好的男孩,不然我怎麽会喜欢他。

我讨厌的是我自己。

然後我告诉我自己,我的人生里,不要这样的男主角,我也不当人家剧情里的女配角。

所以我告诉自己,别喜欢他了!

可是,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陷得比自己想像的还深,我想抽身而出,却越陷越深,我想要脱离这样的心绪,却是被缠的越紧。

你听过叮当的猜不透吗?我问亮亮的女儿

听过。亮亮的女儿说

那天晚上,我听着那首歌,哭了一整晚。

如果忽远忽近的撒拖

是你要的自由

那我宁愿回到一个人生活

如果忽冷忽热的温柔

是你的藉口

那我宁愿对你从没认真过

到底这感觉谁对谁错

我已不想追究

越是在乎的人越是猜不透----<猜不透>

这时的我,宁愿对他,从没认真过。

只可惜,太晚了!

我好像终於承认了自己很在乎,却在承认的同时,失去了喜欢与否的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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