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重生皇上請您別鬧了 — 第一章 殉葬

景炎七年冬,十一月初二,天降大雪。

“惶什麽惶恐,医不好,尔等通通都等着陪葬”一道尚且有些稚嫩的少年嗓音,响澈着整个帝王寝宫

“呜呜,皇兄……”听闻的御医们都有些打颤,却旋即听见少年悲戚的低泣声

龙床上的男人双目紧闭,俊美无俦的脸庞,泛着些许青白,即便如此也无法遮掩盖本身散发的帝王威仪。

此人便是这个王朝的帝王,景炎帝阎君燖。

景炎帝十七岁登基,称帝八载,励精图治。匈奴六月犯边,帝御驾亲征,退敌四百余里,普天同庆。

然,突传帝王身受重伤,大军不得不提前起兵回京。

帝王寝宫,景晨殿外,长长的玉阶在阴霾的掩映下显出几分灰白,纷纷飘落的大雪落在阶上,却早已无人有心思去打扫。

身穿铠甲的护卫,在阶梯两侧肃然而立,给本就沉重的气愤更是添加了几分肃杀感。

如今大阎王朝,正是鼎盛时期,却突然遭此横祸。不仅仅殿中的皇太弟如此跪地痛哭失声,立在殿外护送皇帝回宫的大将军,也禁不住虎目含泪。

帝王无子,早已立了皇太弟,可如今皇太弟尚且年少,若是皇上撑不过去,大阎王朝怕是又要陷入风雨欲颻的境地了。

思及此,大将军不禁朝龙盘柱上的人啐了一口,想想又不解气,冲上前伦起拳头就要打他。

“士可杀不可辱,我萧晓仁一心为国,你一介莽夫凭什麽打我?”被绑在龙盘柱上,身着一身文官朝服,但看上面的纹饰,便知品阶不低,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梗着脖子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

“一心为国?你勾结匈奴去刺杀皇上就叫一心为国?”大将军赤红双眼,一拳打在萧晓仁的脸上,将那张正直严肃的脸给打歪了。

“呸”萧晓仁顿时吐出一口血沫

“皇上一意孤行,执意要娶什麽男皇后,有违天理伦常,我这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萧晓仁一句话还未完,又被大将军一拳砸在小腹上。

“呼啦”铁甲整齐触地的声响,惊醒了沉浸在悲愤当中的大将军,愣愣的抬头看去。

阶梯两侧,持刀的护卫一个接着一个行跪地礼,在玉阶的尽头,一人身着淡紫色的绣凤凰纹竹蝶袖长袍,踏步在陛阶上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年轻儒雅的男子,眉目清秀,身如修竹,浅灰的天色映着那张有些苍白的俊颜,却依旧难掩风华。

“参见皇后殿下!”大将军立时行跪地礼,而一旁的萧晓仁,则撇着嘴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

来人正是大阎王朝自开国以来第一位男皇后--宋曦

十三岁中举,十六岁参加会试,因才华出众加之年幼太过稀奇,称为先帝钦点的状元郎,十九.二十出头就混到户部侍郎的位置,前途无量,就连一向死板的萧晓仁,也称赞过他少年英才。却不料,三年前,一道圣旨将侍郎大人变成了皇后…

皇后没有理会萧晓仁的无理,也没有同往常般向大将军回礼,依旧保持不徐不疾的脚步,踏进景晨殿

殿中满是药味,十三位御医依旧跪在地,额头贴地,一言不发的颤抖着,穿着杏色储君常服的皇太弟跪在龙床前,脸埋在被子上看不清表情。

一支节骨分明的手,从淡紫的锦被中缓缓抬起,搭在弟弟的头顶上。

“可记住了?”低沉悦耳的声音,丝毫不显虚弱。

“呜”皇太弟点点头,抬起头看看皇兄,似察觉身後有人,缓缓转过头,就看到无悲无喜的皇后,站在一群御医身边,既不说话,也不上前。

垂目听御医低声回话的宋曦,感觉到兄弟俩在看他,便也回望过去。

景炎帝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青白尽退,甚至带着几分红润,看起来比脸色苍白的宋曦更显精神。

“皇上旧疾未愈,塞北天寒,那箭矢又伤到了心脉,臣等无能……”太医院首座颤颤巍巍的说着,叩首在地。

宋曦微微抬手,示意御医别在说下去了。

“尔等退避,朕…咳…有话与皇后单独说。”皇帝一句话说到不怎麽完整,期间还因剧咳而牵动胸口伤处,额头顿时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皇兄!!”皇太弟着急的想去搀扶,可却被挥开了,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带着众人离开。

皇帝靠在厚实的大迎枕上,看着宋曦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眼前的景象却是越来越模糊,一会儿看到那人穿着状元服,笑的春风得意,一会儿看到他穿着鲜红的凤袍,满目惊慌,却有强装镇定,闭了闭眼,锦鸣宴的春光、洞房夜的花烛通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张依旧清秀怡人的俊脸,眸光平静且专注的望着他。

“疼吗?”宋曦缓缓抬手,摸了摸那染上了血迹的白布,指尖微颤连同声音也是。

一支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宋曦的手,沈默良久,

突然道“朕已经写好了诏书,你得给朕陪葬!”

宋曦抬起头,静静的看过去,帝王那深邃漆黑的眼眸中泛着些许猩红,带着惯有的执拗和疯狂。

打从十五岁那年,阎君燖在锦鸣宴上看到了那笑眼弯弯的小状元,就定要娶他为妻了。没有皇位说了不算,他就把皇位抢过来;宗亲反对,朝臣以死相逼,言说内忧外患皇上不可任性,他就荡平四海,驱赶匈奴。

如今他命不久矣,让他如何舍得,这个让他倾尽所有才换来的挚爱。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宋曦垂眸,对於皇上说要让他殉葬,他一点也不意外,这人向来如此无论做什麽,从不问他的意见,就直接替他做决定。

皇帝微微蹙眉,手紧紧攥着宋曦的手,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再次变得苍白,力气也随着疼痛一点一滴的流失,他死死的盯着宋曦,哑声道:“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由於太过用力,那修长的手指攥的骨节发白,也将宋曦的手腕捏出了一圈青紫,而後慢慢松了下来,啪一声的若在淡紫色的锦被上。

宋曦愣愣的举起那只手,感到一阵窒息的麻木从头顶传到脚底,足足过了四息才缓过一口气来。慢慢悠悠的抬起手,撤去皇上身後的大迎枕,让他躺的舒服些,又仔细的将帝王凌乱的鬓角将顺。

“阎君燖,你就这麽死了?”宋曦伸出一根手指,搓了搓那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脸,试探性的问着

“我刚当上皇后,今年的俸禄还没给我呢……”明明是你说当皇后俸禄比侍郎高,我才答应嫁给你的。

在床边叨念了一会,确定那人在也不会回应自己了,宋曦才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山姥切,传闻这是退避山姥的灵刀,灵力很强所以可以避邪,乃是景炎帝意外得到的一把好剑,悬於帝王寝宫可驱鬼逼邪。

“嗡--”剑出销的声音,锋利的剑刃反射的光芒,刺的宋曦有些眯眼,挥剑,横於颈间。

“皇嫂,不可!”皇太弟碰的一声推开门,一个箭步冲上来,反手夺过宋曦手上的剑。

“皇上啊!!!”跟着冲进来的大将军扑倒在龙床边开始痛哭了起来。

总管太监余公公捧上一个锦盒,皇太弟一手握着山姥切,一手将锦盒递给宋曦,红着眼道:“这是诏书,请您来宣读吧。”

宋曦想把山姥切抢回来,可碍於皇太弟身手不凡,不是自己一介柔弱的书生对付的了的,看一眼戒备森严的守卫,再看看神色坚毅的皇太弟,这人已经是新任帝王了,自己也不能违抗,只得伸手,拿了锦盒中的诏书。

“朕自十七岁登基,凤夜孜孜,无一事不竭於周详。在位七年,治朝堂于未乱,平番邦于未危,驱鞑虏至王庭以西北,荡平四海,八方来朝。朕自感无愧於天地,无愧於列祖列宗………“宋曦站在寝宫前,一字一句的念着景炎帝遗诏,字字句句,乃是阎君燖的肺腑之言。

百官跪在阶下,听者皇后清朗有力的声音,伏地痛哭。

“……福薄,无子,传位皇太弟君磷,皇弟年十六,尚幼,着皇后宋曦为端叡亲王,摄政以佐新帝……”那人早已帮他安排好一切,说让他殉葬,恐怕是方才见到他一瞬间後悔了。

宋曦缓缓阖上诏书,双手举过头顶,跪叩,呈於新帝。

“皇嫂,你看,皇兄没有让你殉葬!”新帝接过诏书,将宋曦扶起,满眼希翼的看着他,圆园的包子娃娃脸上还挂着泪痕。

宋曦微微颔首:“臣知道了。”转眼看向还绑在龙盘柱上的萧晓仁。

“哼,逆天而行,违背人间阴阳常伦,说什麽无愧於列祖列宗!”萧晓仁知道自己後续只有死路一条,索性就豁出去了。

“萧晓仁,你觉得什麽是忠?什麽是义?”宋曦平淡的问着他,夺过了那把山姥切的剑。

“你不顾国家百姓安全,勾结外敌,刺杀皇帝,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害死一个明君,置天下百姓不顾,就是你所谓的义?”宋曦那平淡的声音渐渐越来越冷戾

“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居家乐业,阎君燖想要的,不过是个户部侍郎,他为天下做那麽多凭什麽,就不许他放松一天快活一天!”宋曦的声音冷戾中渐渐透出一丝丝的激动,一剑刺向了萧晓仁的胸口,阎君燖是个好皇帝,杀伐决断,开疆扩土,说他是大阎第一也不为过,他当的起这份荣耀,至少我这麽觉得!

鲜血喷溅,使新帝惊的不得不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便见,宋曦拔出剑,顺手一挥,横剑于颈。

“皇嫂!”新帝来不及阻止,鲜血已染红了淡紫色的凤袍。

宋曦看着浅灰色的天空,,弯了弯眼睛,大阎第一的帝王,就该由大阎第一的皇后陪葬,不然,下了黄泉,见到先帝,总让人操心的阎君燖大概又要被父皇揍了。

景炎七年十一月初二,帝崩,后宋氏曦郎,生殉。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