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周假日，过了早上十点，李呈亦抬眼望了望门，面无表情的在心中叹口气後伸手拿了电话按下号码。
几秒钟的响铃之後电话被接通，「起床。」说完没听见回应，只又是几秒钟的空白。他皱皱眉，「你醒着吗，十点了。」
筱雪微弱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老师我今天可不可以请假……」
李呈亦抬头瞥了一眼墙上挂的的月历，「你又经痛？」
「……嗯。」筱雪肯定的应答让李呈亦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写满无奈，「受不了你……」
「对不起啦，我也没做什麽事不知道为什麽又变这样……」
「今天请假，下次补。」
「好。」正当李呈亦准备挂掉电话，「老师。」筱雪突然又唤了他一次。
「说。」
不知道为什麽，原本想说的突然梗在喉间说不出口，她只好呐呐说了一句「没事……」就挂掉电话。
李呈亦放下家里电话，拿起手机拨给张蔚恒，讲了些什麽之後挂掉。五分钟过後换对方打来，带来的消息却只是让李呈亦用指节揉揉额角，叹息一声。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几眼，拿了手机皮夹走出家门。
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的筱雪，听见床边手机铃声响起却使不出力气伸手接起。但对方似乎很明白她处境似的，很有耐心的一次又一次拨打，直到她终於按下通话键。
「喂……」「是我。」她虚弱无力的声音才刚发出立即被一沉稳男声打断。
「老师……？我刚刚没有打电话请假吗……」「有，我在你房间外面，有办法开门吗？」听见李呈亦的问题，筱雪只觉得全身血液好像都流不到脑袋，脑子很不好使，看了眼时钟沉默五秒才回答：「等我三分钟。」
下床之後她扶着柜子感觉到严重贫血，就算闭紧了眼依然感到天旋地转，待脑中的旋转好不容易能睁开眼视物，她慢慢扶着东西走到门边，从窥视孔确定一下之後，手不灵巧的打开了门锁。
开门见到李呈亦，她连说老师好三个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只能继续扶着墙壁避免自己直接摔出门外。
李呈亦皱眉看着眼前苍白脸色的女孩，看得出从她的床上走到门边需要花她很大的力气。他走进门後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回床边让她坐下。她现在的状况也不能用横抱的方式，只能逼迫她用最快速度走回原位，尽管代价是比慢慢走还要久的晕眩。
果不其然，筱雪靠在床头柜，用手掌抵着额头，闭着双眼忍受极不舒服的贫血症状。李呈亦拉了张椅子坐下，在旁看着却没办法给予什麽帮助。
「老师有什麽事吗？」筱雪问道，声音比平时轻了不少，从她额际流下的汗水看的出连讲话都要费很大力气。
「你刚才说没事，是肚子饿吧。」以他了解她的程度，他敢断定她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凭她现在这样的状况，根本也没办法靠自己之力弄东西来吃。
「我饿可是肚子那边又不舒服，我不知道能不能吃……」头晕目眩退了以後，筱雪终於能顺利讲出一句话。
「贫血成这样，不吃只会更晕。」李呈亦打开自己带来的保温锅，舀了一碗红豆汤放在桌上。「为什麽每次都经痛？我没办法每次都弄红豆汤给你。」他紧皱着的眉一直没松开，想到她自己每个月都要痛成这样他就放松不下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没吃冰也没有做什麽，姐姐好像有说过我体质比较虚还是怎麽样……」筱雪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几秒後就摇摇头放弃。
看她皱眉的样子，李呈亦无声的叹息一口，转移话题让她别想了，「红色盖子的是红豆汤，另一个是稀饭。」看筱雪点点头，他继续说：「饿了就吃，不要紧，你不是肠胃的问题。」
筱雪微微笑了笑，「总觉得老师你什麽都懂呢。」
李呈亦睨她一眼，「你是女生还什麽都不懂。」筱雪虽然是被念了一句，心头却不知道为什麽，居然一点也没有难过或不开心。
「我先回去，有事再打给我。」李呈亦站起身，发现筱雪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怎麽了。」
「噢，没有，没事。」筱雪垂下目光，她只是突然想要有个人陪。「姐姐呢？她可以过来陪我吗？」
「她跟阿恒去弄婚礼的东西。」
「这样啊……」筱雪目光暗了下来，但随即又向李呈亦扯出一个笑容说：「老师先回去忙吧，我没关系。」
李呈亦望着她脸上神情的转变，有时候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子，需要人家陪伴，有时候却又表现出超出她年龄的成熟。「我等等回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她没辙，也许是因为，她成熟的那面底下，都脆弱的让人想保护。
看着他掩上门，筱雪愣愣的把目光停在门上，耳边萦绕不去的是他说他等等回来的那句话。
不知道为什麽，听见後总觉得很安心。
半小时过去，李呈亦回到筱雪房间时，筱雪已经睡着了。他刚才找资料花了点时间，没想到半个钟头一下就飞逝。
他走近她床边，看见他帮她盛好的那碗红豆汤已经喝光，但其他东西都还没有碰。这家伙把吃列为生命理由其中之一，能让她先放弃食物改睡觉的理由只有两个，第一是他煮的太难吃，第二是她真的很不舒服让她吃不下东西。当然第一个理由只要地球存在一天就不可能发生，所以他断定是第二个。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热度，「没发烧。」正打算收回手，却被她轻轻拉住。她没醒，尽管只是轻轻拉着也没打算轻易放开。
「小孩子。」他无奈的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就这麽让她拉着手，她之前生病时也是这样。看她不舒服成这样就别跟她计较了，李呈亦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善良。见她熟睡睡颜，毫无防备的样子，她其实也只是个普通女高中生，只是一不小心被意外找上，又一不小心太过乐观。他乐见她不用逞强的样子，普普通通，也很好。
一方依赖，另一方习惯，有些细微的变化在时间推移之下好像微不足道的更加难以察觉，可当彼此蓦然发现，似乎就已经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