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個人的海 — 【Chapter5】死神好幽默 (01)

「紫滢,都已经暑假了怎麽还天天来作实验呢?」教授和蔼的走到我身边来,有些不解的皱着眉头。

回过神来,我放下手边的试管轻笑着:「因为我想多累积一些实作经验,将来到职场上也比较容易进入状况。」

我很清楚,这是个谎言,一个为了逃避现实而诞生的谎言,虽然这谎言假到让人一眼看穿,我自己本身听了也不一定会信,但我还是……不想让它被戳破。

教授拍了拍我,和蔼的包容着:「真拿你没辙。不过今晚台风就会登陆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是,谢谢教授。我这边收完就回去。」我淡笑着。

「好,那我先走了喔。」

「教授路上请小心。」我陪着教授走到门口,目送他离开,才又回到最初站着的位置,慢条斯理的放空继续做实验。

就算台风来了又如何呢?我的未来,已经没有任何目标与意义,那场火烧光了我的心,什麽对我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甚至,我已经一个多礼拜没到海边。

阿弈……你会不会恨我呢?恨我没有好好保护我们联系的信件、恨我因为那点事就放弃了我们相系的海边。

你一定,找不到我了吧?

泪水无声的滑落,悄悄溜入试管里几乎调合好的溶液,让原本带着些为乳白色的青涩,摇身变成带着天空蓝的佳人。

突然有个男生开门冲了进来直奔至我面前,「滢滢学姐!」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吓了一跳,手中的试管还差点掉到地面,连泪痕都忘了擦,我傻眼的看着眼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男生。

是阿鬼?

「怎麽了吗?」我勉强平复自己的心脏,不解的问。

奇怪,他怎麽会喘成这样?是出了什麽事吗?还有,为什麽他会知道我的大学、我念的科系以及我在实验室里?

「学姐,你知不知道翼去哪了?」他紧张兮兮的问着。

江承翼……

『因为我要告诉你,姜呈弈永远回不来了!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因为你天天写信给他而回到你身边。该认清现实了,自欺欺人的梦境也该停止了!』

『因为这里是我家!这是我妈给我的房子!所以我有权利毁掉任何我看不顺眼的东西!』

想起江承翼一字一句残忍的话语,戳破了我一直小心保藏的过去。

那种人……他毁了所有我对阿弈的思念及期待,他拿回了属於他的东西,而碎了我和阿弈记忆中的房子。他吼着对我说阿弈再也回不来了……那我两年的等待算什麽?我一直生存下去的期待怎麽办?为什麽他要这样没理由的摧毁一切?为什麽!

我冷漠的看了阿鬼一眼,「他去哪里都跟我无关吧。」

二话不说倒掉试管内的实验,开始清洗所有的器材。

阿鬼在我身边跟前跟後,一直沉默着,直到我洗到剩下几个玻璃杯,他才试探性的丢出自己的欲言又止,「学姐,一个多礼拜前,你跟翼吵架了对不对?」

闻言,我停下清洗的双手,怒火攻心的瞪着阿鬼,「江承翼把这种事告诉你?」

这会不会太夸张?明明是他的错还敢把事情告诉别人?

他连忙摇手加摇头,紧张又手足无措的乱挥着,「没有没有!我是猜的啦!那家伙在一个多礼拜前的晚上打电话给我,风大雨大还夹杂一堆怪声音,第一句话就是要我骂他,接着又讲一堆像是要自杀的话,言行举止反常到令我觉得诧异,然後又加上你对他的态度突然转变,我才会踹掉原本的猜测而做这大胆假设。」

原来如此。

我稍稍缓和下来,又继续清洗手中最後几个杯子,「那你既然知道我跟他吵架,就不需要再问我了吧?」

「不行我要问。」阿鬼斩钉截铁的站在我面前,「学姐,你先听我说。从国中开始,我和翼之间就有一种不成文的义气。只要他遇上什麽难过、不能承受的事情,总会先告诉我他要一个人躲起来几天,然後在天数过後的零点零分打电话给我,把一切真相说出来。可是,我们约定一个礼拜,现在已经超过三天了!加上今晚台风又要来,我很担心他会不会出什麽事。」

难过?不能承受?好笑,这应该是我的心情吧?江承翼那个自以为是的小鬼,是需要难过什麽?承受什麽?

我将所有的器材归位,甩掉手上的水珠皱着眉,「然後呢?你要找江承翼不该来这里吧?」

他仓皇的在我身边来回踱步,不竭的碎念:「我也知道翼绝对不会那麽好找。可是他的手机打不通,他家也一个人都没有,我现在已经毫无头绪了。学姐,你就帮帮忙好吗?我真的担心他的莽撞和胡来会让他遇到什麽危险。」

我收好所有的随身物品,背起包包漠不经心道:「这不关我的事。」

阿鬼的担忧和焦急全印在脸上,他抓住我的手臂不停祈求:「学姐……拜托你!我真的很担心翼。」

有人会在你消失时替你担心的感觉就是如此吧!即便是两个男生,也令人感到欣慰甚至看见了人性的光辉,只是……阿鬼要找的人,是江承翼。

是那个毁了我一切的,江承翼。

所以,对不起。

我扳开阿鬼的手,冷冰冰的对他说:「你既然那麽担心就赶快去找啊!不是来这里和我废话吧?」

也许是看见我的动作和言语,他的怒气直直线飙升,很不满的呛我:「如果我知道要去哪里找还需要来这里求你吗?」

看见阿鬼的反应,让我内心里泛出小小的愧疚及不安。我是不是对阿鬼太过分了呢?可是他要找的人,是江承翼啊!我又不是白痴!何必为了人性里的「担心」而去找那个毁了我和阿弈的江承翼呢?

於是,我又升起一些防卫,让所有的言语只剩下冰冷,「抱歉,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台风天你快回家吧!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语毕,我离开实验室,消失在有些黑暗的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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