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板,这就是你说的要事!」喝下递到唇边的酒,上官榆皮笑肉不笑的欣赏眼前的无边春色。
几近半裸的歌姬动作生硬的扭动腰肢,展露她们美丽的身体,兰麝馨香随纱衣飘散,袭人心魂。
「哎呀,王爷,难道你还看不出这些女人等王爷等得多心急了!她们等了几个月,就是等王爷……」淫秽的低笑,陆书渊肥腻的手粗鲁抓住怀中女人的胸脯,使劲的把一只椒乳挤压得变形,另一手竟当着众人面前探到女人的腿间……
「啊……大爷……不要……」女人难堪的想抗拒,却斗不过那双肥肿难分的手。
陆书渊莫视女人的挣扎,迳自押玩着她,想把压抑了几个月的慾火一股脑儿发泄在这歌姬身上。
要不是怕上官榆对身子不清不白的女人没有兴趣,这些女人早已是他的囊中物,甭等到现在。
他要这继承了上官尔德老王爷财富和地位的男人从此成为陆家的後盾。
「依我看是陆老板等不及才真。」嘴在笑,语气却冷漠得教人心寒。
陆书渊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他害怕的忘了游戏正在高潮,好戏还在後头。
女人气喘吁吁的哑声低泣,身子仍因异物入侵而颤抖不已。她羞愧的垂下头,没敢望向那开声救了他的男人。
「陆老板,你又是的,怎可以如此心急。我们王爷向来怜香惜玉,见不得女人在他眼前掉泪的。这些事是房中的事儿嘛。」抚州知府韩忠彦慌忙打圆场,分开陆书渊和那女人,吩咐陆家下人把她带到厅外。
「就是,你们全退下去!咱们今天是来谈正经事的。」吏部侍郎陈俊卿挥手赶退一批歌姬,心里怪责陆书渊的不懂事。
送人的事从来只有暗中送到府中,哪有此等恣无忌惮的摆下荒唐宴,这岂不落了人家口实,那对自命清高的父子还在牢牢的盯着看。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哈哈哈,我真笨我真笨!竟忘了王爷不喜欢明着做这种事。」陆书渊忙不迭赔笑,一双大掌把脑後勾打得「噗噗」作响。「说到正事嘛,王爷,你看咱们该怎生对付他们才好?」
「对付谁?」上官榆淡然的说,边转动手上由琉璃瓦雕琢而成的酒杯。
「当然是唐家父子了。」陆书渊吃吃笑的搓揉着大掌。「难道韩大人和陈大人都没有跟上官王爷说吗?」
「说甚麽?」他柔和的笑,看似毫不知情。
韩忠彦跟陈俊卿对视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就是铲除唐家父子後,唐家所有东西归王爷所有,我只要唐振声的女儿就够了。」
「铲除唐家父子?」
「对啊,王爷。」
陈俊卿心里耻笑,暗中挥手招来门外的侍卫,就等王爷一声命令。
「拿下他!」
「王爷?!」
「你胆子真的好大,竟敢意图谋害朝庭命官!」陈俊卿命人捉起陆书渊,顺道替上官榆宣告陆书渊的罪状。
「陈大人?!这不是我们之前一起说……」
「啪」的一声,陆书渊被打得满地抓牙。
「带他走!」
陆书渊还未搞懂为什麽人人都在做的事,他做却惹出了杀身之祸时,就已经被架着拖走了。
「王爷,这……」韩忠彦犹豫在问与不问之间。
问,他怕问错了问题;不问,他更怕下次被架着走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要不送份礼物给唐家父子,他们怎麽相信我们?」上官榆说,掸了掸衣摆,走出设满金器银器的偏厅。
「这是不错,可是……」
「韩大人,王爷的心意你还不懂?像陆书渊这种角色要多少没有,只要能够把唐振声父子拉拢过来,你还怕将来油水少了?再者,要是喜欢,事成後找个藉口放他又有何难?」
韩忠彦忙点头称是,连质疑也不敢多说半句。至於唐家父子会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他们,刚才的话何以跟昨夜的截然不同,已无关要紧。
保住他的职位才是当前要事。
「大爷……」
身後传来女人的一声轻呼,唤停了他们的脚步。
是那女人!
纵然她已把身上的纱衣换回寻常宽松粗衣,仍掩不住她丰腴的身材。韩忠彦眯眼淫秽的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脑里浮起偏厅的那一幕。她羊脂般滑腻的脸蛋染上桃红,娇艳尤胜刚才。
「有事?」上官榆淡漠问道。
她羞涩垂首的表情勾起了他对另一个女人的记忆。
不再回良平县?她还真善长说谎,要不是在陆书渊书房见到那幅画,他仍未知她也姓唐。
「是……」女人扯紧衣襟,缩紧双臂,想要把身体收藏起来,想要忽略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邪淫的目光。「刚才……谢谢大爷的救命之恩。要是……要是大爷不嫌弃,珏楹愿意永远留在大爷身边,以报答大爷。」
「报答我?你想用甚麽来报答我?」摺扇从女人的侧颊划至下巴,他稍一使力,便抬起了女人兀自低垂的脸庞。
因他露骨的暗示,珏楹脸色倏地惨白,身子在他估量货品般的目光下颤抖,「珏楹……珏楹不是大爷想像中那种随便的女人。」
细声却满是责备的嗓音,现实的悲哀教她忘了被卖到陆家後老嬷嬷的教训——面对大爷时只能「从」不能「抗」的道理。
「那我要你来干啥?除了暖床,你还可以做些甚麽?」
哄堂大笑,她的尊严被践踏在一众男人的笑声里。
倾刻,她愣立当场,泪珠子在眼眶打转。
「爷……」朝阳心生不忍。和他们一起时,爷就会变得额外残忍。
上官榆转头望向朝阳,邪佞的浅笑,「朝阳,这女人送给你。要怎样处置,随你喜欢。」
此话一出,立刻惹来了韩忠彦又恨又妒的目光。他跟陆书渊在田间见到这尤物时,就已经心痒难当,如今平白便宜了那狗奴才。
王丞相说得对,铲除上官王府後,他们以後办事就再无顾忌。女人跟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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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不要她行不行?」朝阳边研墨边鼓起勇气说。
「那就把她丢了。」轻描淡写的,他的语气像在谈论不要的垃圾。
「爷……」这怎麽行?她是人啊……
朝阳偷偷望向上官榆,见他嘴角挂着一抺笑容,专注的把每个字写得工工整整的,就知爷又在写信给那神秘人,而此时正是爷心情最好的时候。
「我想让她回家!」朝阳倏地大叫。
上官榆没有理会他,依然稳稳的握着毛笔,在信上款款落下最後一字。然後,就在朝阳以为上官榆不再理睬自己时,他突然不徐不疾的说:
「黄历上说,今年大旱,想不到古人的话这麽准。」
朝阳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今年农地失收的情况比往年更严重,他的家乡幸而还有他送钱回去,其他很多农民为了生存,不得不卖掉他们的子女。他其实也不肯定送她回家是不是真的做对了,毕竟她村里的人都知道她被卖了给陆书渊,大概早就认定她是不乾不净的女人。
但是,家就是家嘛……
「朝阳,当时你也在偏厅,难道你没有心动?」上官榆把信收好後,起身走到门边。
「爷!姓陆的那麽过份,把那女孩欺负得这麽惨!难道爷会因此觉得心动?!」朝阳气怒的大吼。只要一想到不少女子曾遭到那种待遇,他就无法平心静气。
上官榆转身注视气得双颊胀红的朝阳,眼底掠过一抺朝阳看不见的笑意。无论见过多少次相同的事情,朝阳还是学不懂「见惯不怪」几个字。
「你没有,但是很多人有。」
语毕,他关上房门,让朝阳独自消化人性的黑暗。
**
孟子说,人性本善,只因处身不好的环境,良心才给埋没了。
他不信,反而觉得人性里本来就栖息了一头野兽,常常伺机吞噬他人。
斜靠着竹枝,上官榆望向渐现曙光的夜空,失落涌上心头。
他回到良平县约半个月光景,每日子时就会在竹屋的门外等待,一直等到卯时,却没有遇到过老前辈。
放在篓子里的信明明被拆开过的,可为什麽……?
竹林是他心中仅余的净土,在这儿他没有防备心,困倦的坐在枯黄的小草上,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毫不察觉竹树上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纵身飞下,她无声无息的立定在他身前。
「你这样会着凉的。」
斗篷轻轻的覆上他的身子。如果可以,她多想直接抱着他替他保暖……
眼见灰压压的乌云渐近,她迈步跑去竹屋,想找出屋里的斗笠雨伞,殊不知一声旱雷,豆大的雨点轰然落下——
「你为什麽在这儿?」
蓦地,雨声之外,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划破清冷的竹林。
再见唐婉,上官榆惊讶的不能自已。他牢牢的盯紧她的背影,却见她动也不动,犹如蜡像般站着。
「你在这儿做甚麽?」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近在耳际。
「我……我在散步。」唐婉垂下头,回避打量她的目光。
「在这儿?散步?」撇撇嘴,上官榆嘲讽的说:「你散步的地方还真远。」
雨愈下愈大,眼见唐婉混身湿透,水珠滴落眼里,她还只是难受的眨动眼皮,不敢伸手去抺,上官榆倏地粗率的拉住她跑到竹屋里。
「走,我们先到里面避雨。」
**
过了「雨水」,过了「春分」,过了「谷雨」,来到「大暑」,下雨的日子算起来还没有十天。这场迟来的雨水,甫落到地面便彻底被乾旱的土地吸收,再流向枯乾的生命。
上官榆和唐婉进到屋里,找来炭炉,用被单架起了简单的布帘,便各自脱下身上的衣服把它烘乾。因为另一间竹屋几年前被一场暴风吹倒了,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好一同窝在余下的竹屋里。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以出去的。」
「没关系。这就行了。」
「你还真没有戒心。」上官榆嘲弄的嗤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然衣着整齐,还难以不招人话柄,何况是这样的半裸状态。
「我相信你啊。」唐婉笑说。
得到她的信任,上官榆非但未觉高兴,反而只觉心烦,「别轻信他人,尤其是你只见过几次的男人。」
「嗯,我明白的了。」唐婉乖巧的回答,像个温柔又单纯的闺女。
不大不小的雨点儿,不紧不慢地敲打在屋脊上。他们静静的在等雨势过去,雨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就像没完没了的催眠曲。
唐婉闷得慌了,找出藏着的糖莲藕,从布帘的边沿递过去。「榆……公子。你饿吗?我有糖莲藕啊。」
见他迟迟未伸出手接,她悄悄探头望去——
「不准偷看!」
半张俏脸才刚探出去,便教一声大吼吓得退了回来。唐婉脸颊通红,慌乱的摇头,「我没有、没有啊……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太饿晕了,才、才……」忍不住想看一看嘛……「你别生气啊……」
「你真是。」上官榆没好气的摇首。「你就不怕你的身子给看光了,胆大妄为也该有个限度。」
「我……」抱着膝盖,唐婉收起了那句「因为是你,所以不怕……」,无从辩解的当下,她幽幽的道歉:「对不起。」
隔着被单,上官榆只模糊的瞧见她的身形,但她嗓子里的失落是如此的明显,这困惑了他。
「婉儿姑娘不是有心上人了吗?」
这样子的一而再向他示好算甚麽呢?
他无法忘记他们分道扬镳那天她的冷漠。分开了半个月,她瞧着他时眼里的热切,她因他一句话而幸福地傻笑的表情,还不时出现在他梦里。他可不想再次被扰乱了心情。
「我……」你就是他啊……
唐婉此刻当真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自己知。明知他误会了,却又解释不得;明明喜欢的只有他,却又要推开他。
听着屋外的雨声,他突然脱口问道:
「我像他吗?」
「嗯。」
「哪一部份?」
「……」静了半晌,她说:「他也叫榆。」
「就这样?!」倾刻间,他哑口无然。
即使是替身,他想她喜欢的可能是他的眼睛,或者是他的笑容,谁知却只是他的名字。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
意会到自己说错了话,唐婉急忙想要补救,「不止的!其实还有、还有他也喜欢吃糖莲藕,他对人也很好、很温柔……」可惜这些话说了跟没有说没有俩样,一样的教人难受。
「算了,不要紧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喜欢他的理由。」
唐婉愣了愣,感到他们之间的误会更深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听见她的喃喃低语,他没所谓的低笑:
「我怎麽想根本不重要。」
「怎麽会不重要?!」对她来说,他的想法,他的意见,他的一切都是很重要的。
怎麽会不重要?
瞥见刚才掉到地上的糖莲藕,上官榆捡了起来,咬了一口,甜腻的味儿留在口里久久不散。他有多少年没有再吃糖莲藕了……
「婉儿……有没有听过一个关於王子杀了他的父亲的故事?」
「没有。」
「故事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某国王子被预言杀死自己的父亲,他听见这样的预言後很害怕,为了避免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漏夜离开皇宫,想要逃到别国。谁知就在道上,他遇见了另一个赶路的老人,他们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王子一怒之下错手杀了这老人家。很久以後,王子才知道他在路上错手杀了的正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在王子出生时,也因为害怕预言而把王子丢在山上,养大王子的国王不过是刚巧路过,才把王子捡回皇宫的。」
「所以?」
「所以个人的想法根本不重要,无论你怎样想,要发生的事情就会发生。」
蓦地,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她想起不曾放在心上的一件事——
「老前辈,田里的谷子那麽辛苦的成长是为了什麽?」
「为了我们啊。」她理所当然的说:「因为田里长满了谷物,我们才可以免於饿死。」
「所以谷子的出现就只是因为我们需要它吗?它生长,然後被我们吃掉,让我们可以活得更好,这就是它全部的价值……」
……
他话里的谷子就是他自己。成为上官王爷的义子,做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他就觉悟某日会被坑害,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掉,一如他的父母……
「不是的!」顾不得他们只识了几天,顾不得妇德上说的女子的矜持,唐婉倏地抱紧他。「你是很重要的!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并不是随随便便被牺牲掉也没有所谓的啊!」
她心痛的大吼,泪水流满了脸颊。
透过单薄的被子,她的温暖传到他身上。她从後搂紧他,两手圈在他腰间,整张脸贴上他宽厚的背。隐隐约约的,他感到她激动的颤抖。
「婉儿……」她的激动震愣了他。大掌覆上白晳的柔荑,掰开她的手,他犹疑了一会儿後,把她拉到身前。
她眼角还留有点点晶莹的泪光,漂亮得犹如是清晨的曙光。伸手抺掉脸颊的泪痕,他轻轻拥着她的肩,温柔的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她的迟疑只维持了几秒。闭上眼睛,她专注的回应他。
像是寒冬下的暖阳,唇上的温暖引诱他由浅嚐转为深吻。他饥渴的吸吮她释放的温度,却无论怎样还是觉得不足够,无论怎样还是觉得不满足。终於,他扯下她上身仅余的抺胸,占有性的抚摸她从未被其他男人侵略的身体……
像雨点般的吻洒落她唇上、身上。屋外,雨点儿还「哗哗啦啦」的下着,她却甚麽都听不见了,只听到他不断细声的叫着她的名字。他每叫一声「婉儿」,她的城池就被攻占多一角,身体随着心的沉沦早已无法拒绝他。
在衣衫尽落的一刻,她牢牢的抱紧他,忍耐着他进入的痛楚的同时,承担了他的重量。
**
没想到他竟失控了,欺负了人家的闺女,还是唐振声的那未经人事的女儿。
自嘲的苦笑,上官榆甫睁眼就瞧见唐婉含笑的睡颜,她舒适的靠在他怀里,似是做着很甜的美梦,绽放异常灿烂的笑容。
她梦见了谁?
蓦地,他不愿再见她这幸福的笑颜。俯下头,上官榆攫住她的嘴,粗鲁地啃咬娇嫩的唇瓣,直至把她弄醒方休。
「啊……」看见在眼前放大的俊俏脸孔,唐婉吃惊的低呼了声。随即记起不久前那激烈的一幕,她红着脸的想要转过身去。
「婉儿,现在才觉得害羞会不会太迟了?」上官榆一手搂住她的腰,不准她逃避,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覆又吻住她。
「榆……」
听到她娇柔的声音唤出了他的名字,他莫名的感到一丝厌恶。
「要是唐捕头见到我们这样,不知有何感想?」邪气的勾起嘴角,上官榆嘲笑道。
她惊讶的回凝他。
他知道了?!
「啊——」
唐婉不过初经人事,对他粗鲁的动作还是感到痛。秀眉拧紧,唐婉疑惑的凝睇定住不动的男人,他额上渐渐渗满了汗珠。
「榆……」痛苦的低喃,她伸手想拭去他的汗,他却倏地动起来——
「婉儿的他如今在哪儿?」突然,他问。
「嗯……」迷迷糊糊的,她听见了。
她不想答,也抽不出闲暇来回答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他却以磨人的方式虐待着她,坚持非要弄出个答案来不可。
「……他……上了京……」下腹纠结的火团教她犹如被抛上半空,无处着力,亦无所适从。
「想他吗?」
「……有时。」
「有时?」
「啊——常常……」感觉到一记重重的撞击,唐婉混身剧烈地辗过一阵颤抖。
他……就非要在这种时候问她吗……?
蓦地,唐婉对他的不怜香惜玉感到很生气,张口狠狠的咬向他手臂,把她尝到的疼痛一拼还给他。「讨厌……很痛啊……」
手臂被咬至血流翻疪,他却嗄声低笑,「婉儿……记住了吗?今日在这儿令你痛的人是我……」
搂紧她的身体,他试着减轻因他而带来的痛楚。
**
高潮过後,她又在他臂弯里疲倦的睡了一会儿,直至晌午,他们才起身穿回散满地上的衣衫。
「榆……还会再来这儿吗?」见到从上官榆衣袖掉下来的信,唐婉记起他们发展至此的原因。
要是见不到他的老前辈,他一定每晚都来的。
他的个性就是固执又不晓变通!
「怎样,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刚才的滋味?」转身见唐婉痴痴的凝睇地上的糖莲藕,上官榆故意恶劣的说。
「不是啊。」被一下子说穿了心事,唐婉娇羞的胀红了脸。不舍得他当然是事实,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她也很喜欢啊,只是这不是她要说的……
意会不到他的嘲弄,她上前几步,抱住那个只要他在,她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的男人,温柔的说:
「榆,之前我在这儿遇到一个老人家。他说他约了人在这儿等,但是因为他有急事要离开良平县,所以拜托我要是见到一个衣着高贵的年青人,就跟他说一声抱歉,要他别等了。榆就是那老人家要等的人吗?」
或许因为她的拥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或许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见不到老前辈的事没有想像中来得失望。他淡然的说:
「老前辈原来已经离开了。」
「嗯,他还说他可能会离开很久,而且未知将身处何方,他叫你……叫你别再写信给他了。」唐婉内疚的更用力抱紧他。
明知他会很难受,明知那些信是他生命最大的慰藉,她还是残忍的砍断了他和他的老前辈唯一的连系。
她已经不想再做唐婉以外的人,不想再对他撒谎,不想再有其他人占据他心头这麽重要的位置。
好一阵子,上官榆静默不语,只是轻轻的抚揉她的秀发,似乎没有听懂她说了甚麽。
「榆……」唐婉担心的低喃。
单单只有她拥住他还是不足够吗?
「你见到的老人家,他身体好吗?」良久,他问。
「很好啊。」
「那就好。」俯身捡回掉到地上的信,抬头见她眼角莫名的又再涌上泪水,他伸手替她拭去,轻笑。「谢谢你告诉我,我们该走了。」
良平县和子梅县相距甚近,只因为中间隔了个闹鬼的竹林,才将本来短短半日的路程变成几天。
走了近一个时辰,他们走到竹林的边沿。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子梅县。你自己一个回去可以吗?」
「没问题。」唐婉依依不舍的瞅住他,就盼他有些表示。
「以後别再独个儿走在竹林了。」他蹙眉,对她的大胆甚为不满。
在这随时有人经过的官道,她想些甚麽。
知他担心自己,她笑:
「你真的相信竹林里有吃人的妖怪吗?」
「你不是被吃掉了吗?」
听出他的言外之音,素脸霍地又再泛起红晕,引诱他如她所愿的拉着她躲在竹树後,品嚐她甘美的唇瓣,才把她放开。
真的要走了……
唐婉难过的埋首他胸前,对竹林以外的世界感到不确定,「榆,以後我们……」
捧着她的脸,姆指柔柔的磨蹭被吻肿了的唇,上官榆问:「你会回去吧?」
同一个问题。同一个答案。
她摇头,再摇头。
不能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更不能莫视他对付自己的爹。他们在竹林里的结合并没有改变现实里的任何事。
对上官榆日後会经历的矛盾,此刻的唐婉是比他更清楚的。
幽邃的目光深深的凝视她。蓦地,他嗤笑一声,「婉儿,三日内,我要在你家见到你。」跟上次不同,这次他不再容她选择。
「榆!」唤住转身离开的上官榆,唐婉说:「你千万别将我们的事告诉爹。」
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他静静的注视她半晌,「一切等你回去再说吧。」
竹林,他心里仅余的净土,他重生的地方。在这儿,他可以暂时抹掉过去,忘了烙在心坎上的伤疤。
可惜,竹林并没有延伸到良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