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六真不好意思,我被我妈叫走後,一直找不到藉口溜走。」
星期一中午,我为演奏会那天中途先离开的事向卫宸修道歉。
「没关系,我也不好意思。因为无法出来太久,没能来得及跟你再见。」
他也一脸歉意。
「那……我们一人欠对方一次,互相打平。」我提议。
「嗯。」
「对了,以後放学,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好啊,小昱一定很开心。」
「那你呢?不开心吗?」我认真问他。
他愣了愣,一时语塞,直到看见我笑了,才一副「原来是说笑」地跟着笑了。
一起回家的计画就从这天开始,至此之後的每一天放学,成为了一天之中,除了中午以外,第二件让人期待的事情。
最近的我,似乎又慢慢找回了「快乐」──我开始这麽察觉到了,不过我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只是这件事还没想出结果,我就又被许安庭给转移了注意力。
起因是,某天我和谢旻佑到办公室领数学竞试优等奖状,遇到了许安庭,基於我们的妈妈互相认识,上次在演奏会也说过话,我自然就比以往亲切的跟她打招呼,结果她却直接无视我,甚至还带了点敌意。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不过我只当她那天大概心情不好,所以没放在心上,只是之後几次遇到,她依旧是相同的态度,这就让我觉得事有蹊跷了,可是我左思右想,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直到有天我无意间在厕所听到这麽一段对话──
「你跟安庭刚刚在聊什麽?我看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还不就是她妈又拿她和梁心葳做比较。」
「喔,你说十班那个班长?」
「对啊。说起来,她们两人也算宿敌,不管大小考试、比赛,总会遇到一起,但遇到也就算了,每次安庭的成绩排名又总是在梁心葳後面,後来次数多到连她妈妈都问安庭那个梁心葳是谁?然後每输一次,就念一次,如果是你,气不气?」
「气死了好不好!」
「这也就算喽,更惨的是,後来发现两人的妈妈互相认识……」
「欸?」
「就在之前安庭的音乐发表会上。」
「这麽倒楣?」
「倒楣的在後头。」
「还有?」
「安庭她妈当场一直称赞梁心葳多聪明多聪明,然後要安庭多跟她学习什麽的。」
「难怪安庭最近心情不怎麽好。」
「嗯,尤其又要月考了,安庭说她被她妈念到晚上都会梦到梁心葳。」
「哈哈,真的假的……」
後来两人离开厕所,後续她们又说了什麽不得而知,不过光是这些讯息,也足够解释许安庭为何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我了。
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的存在,会带给她这麽大的压力,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不过我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也不会因此对她有什麽好恶的想法,只是我也有非得到好成绩的理由,所以我只能对她感到抱歉,然後暗暗盘算之後遇到许安庭时,能避开就尽量避开,或许这麽做於事无补,但我想,她一定不乐意见到我,既然无法减轻她的压力,至少不要让这样的不期而遇坏了她的心情。
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必须是面对面才能造成,有时并非出於本意、或是当事者根本不知情的状况下,也会带给对方痛苦──我已经深切经历过一次,没想到这次,又有一个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虽然两件事的严重程度暂时无法比拟,却依旧让我沮丧了好几天。
而与此同时,不知道是我太敏感,还是只是错觉,那次在厕所听见对话後不久,班上的气氛也突然变得有些诡异,时常前一刻教室内还闹哄哄的,但当我走进教室後,大家就会瞬时安静片刻,接着才又若无其事各做各自的事,又或者不时会感觉到同学投来的目光,但当我望过去时,对方就会仓皇避开视线。
我问卫宸修是否知道些什麽,但他也什麽都不知道,如果随便找个同学来问,应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一直不明原因,再加上月考在即,也没多余心思放在这上头了。
然而,就在我决定不理会时,「原因」自动找上来了。
当时是最後一堂历史课,我正在抄笔记,後座同学传来一张纸条说是给我的。我没多想,一边奇怪是谁写的,一边打开了纸条──
听说班长的哥哥是她害死的。
我的呼吸瞬间一滞,一阵寒意迅速从背脊窜上,抓着纸条两端的手不自觉捏紧了。
「传错人了啦!」
身後,响起这样着急的气声。
我镇定的将纸条又折回原样,再回传给後座的同学。接下来,我整副心神都像是被抽空了般,只剩下纸条上短短的那一行字,不断在脑中旋转。
放学後,那群传纸条的女生装作什麽事也没发生,跟我道再见。
「明天见。」
我知道他们是在观察我的反应,所以我也什麽都没说,表现如常地回应她们。
她们离去时悄悄交换的神色,我注意到了,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教室。卫宸修等在外头,他看见我时,神情里透露出好像知道了些什麽,显得有些担忧。
「我今天有点事,无法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我尽量自然地说道。
「嗯,好。」他回答我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再见。」
我随即转身,没让他有机会将想说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