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试过後，我的寒假才算正式开始，不过期间除了和爸妈回乡过年外，也几乎都待在家里写寒假作业、准备开学的复习考、练习春季发表会的曲目，就跟往年差不多，比较不同的是，觉得孤单许多。
而这样的空虚感，一直持续到开学後，才好像又稍稍被填补了。
初春时，上学期和卫宸修一起种的玛格丽特开花了。黄色花蕊，白色花瓣，小巧可爱的一丛丛布满花圃一隅，每次看见，都觉得很有成就感，所以当知道又要开始插枝适合春季栽种的花苗时，我也兴致勃勃的自己种了几株。
「你当初为什麽选园艺社？」
这日放学，卫宸修没有跟弟弟一起回家，於是两人再度同行。路上，我好奇问道。
「是喜欢，还是因为没得选？」
学校的社团登记采先抢先赢制，每个人有三个志愿，若第一志愿没抢到，就会自动由第二志愿递补，如果非常不幸三个志愿都没抢赢，那就只能选剩下的冷门社团了。
「喜欢。」
「单纯喜欢，还是还有其他原因？」我好奇又问。根据班上男生的社团选择来看，多半是运动类、服务性质……这类偏动态方面的社团，很少选择像园艺社这类偏静的社团。
卫宸修一开始似是在思考，而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果这个问题让你很困扰的话，可以不回答。」
「不是，只是原因很无聊。」
「你说说看，我来判断无不无聊。」他这麽说反而更引起我的兴趣。
他看了我一眼後，「种子虽然很小，可是却能开出漂亮的花，而且无论任何环境下，都能成长……」
「嗯，就是觉得种子虽然小小的不起眼，却有无限的可能，以及强韧的生命力？」我思忖他的话，然後用另一种说法来诠释他的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原因不无聊，我觉得很有意思。」我看他露出有些害臊的表情，又加强语气强调：「真的！」
他这才腼腆地笑了。
「你看那里！」我指向一旁水泥围墙脚边的粉红小花，「真的任何地方都能生长呢！」
平时不会特别注意路旁的野花，但如果有意寻找，随处一瞥，都能发现其踪影。後来的沿路上，我们玩起寻找小花小草的游戏，直到卫宸修突然停下来，我才发现已经到我家巷口了。
「今天要直接到音乐教室上课，所以我们还可以一起走一段路。」我扬起手中的小提琴盒，然後又突然想到：「前面那间音乐教室，你知道吗？」
「嗯。」
「我们发表会快到了，到时候你可以带你弟来……不过如果你没兴趣的话，也没关系。」
「我会去。」他突然像宣示般地慎重宣告。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一副好像做错事的样子。
「对不起，因为你的表情太认真了。」
他更困惑了。
「不是不好的意思，反而觉得很好。」虽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却依然能够用心看待，让人有被重视的感觉。
他点点头，但依旧似懂非懂的样子。我笑了笑，也没再多解释，转而问起他弟弟。
「今天怎麽没一起回家？」
「他今天留校和同学讨论功课。」
「喔。之前，我不是说曾看过你和你弟在一起吗？其实……我还很常看到你背他上下楼。」
他有些惊讶。
「每天这样背你弟，觉得辛苦吗？」虽然卫宸修的弟弟看起来瘦小，不过卫宸修本身也是骨架小的瘦高身型，这样背弟弟应该也满吃力的吧？
「不会。」他摇头。「其实他自己也可以上下楼，是我自己坚持要背他。只是再过几年後，我也背不了了。」
这个果然是卫宸修会回答的答案，让我有些开心。
「你是个好哥哥。」我有感而发地说道。
「应该的。」
对於我的称赞，他觉得自己没有我说的这麽好。这个，也很「卫宸修」。
「你和你弟感情一定很好！」
「嗯。」
「真好，真令人羡慕。」我由衷说道。
「你没有兄弟姊妹吗？」
「……有，我有一个哥哥，我们感情也很好。」虽然挣扎了一下，最後还是说出口了。
这是这阵子以来，第一次和外人提起哥。是因为圣诞夜那晚的关系吗？然而话说回来，那天的事，我们後来谁也没提起过，就像从未发生过般。我知道若非主动提起，卫宸修绝不会先开口问，但我也没说，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有，我不确定他会怎麽想……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瞄了卫宸修一眼。他一脸「怎麽了？」地回望我。
我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後，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刚好这时也已经到音乐教室，便顺势结束话题，然後和卫宸修互道再见。
「心葳，来啦。」
我一推开玻璃门，柜台老师就亲切的朝我打了声招呼。
「刚刚有位学生来找黄老师，你要等一下喔！」
「好，谢谢。」我应了一声，然後往旁边的沙发区走去。
坐下後，看见桌上放着一叠发表会传单，我随手拿起一张，看着看着，思绪不自觉又陷入过往的回忆里……
「心葳，可以进去喽！」柜台传来唤声。
我回过神，将传单放回原位，然後提起琴盒起身，刚好看见正从教室里走出来的许安庭，顿时感到惊讶。
「你也在这里学琴？」我下意识开口问道。
「嗯，不过这学期才换成黄老师。」她也显得有些诧异。
「难怪之前都没遇过。」
「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我也要去上课了。」
我们客套又疏离地互道再见後，一个往内、一个往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