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紫君的生日。
我也只是在一星期前,即是问她拿Facebook的那天才知道的。
那天中午时我还担心她会不会忘记了按「接受交友邀请」,然而当我放学回家後就发现她已经成为了我的「好友」。
她没有甚麽动态纪录,看来她没有玩Facebook的习惯。在她的整个动态时报中,除了那幅MELODY公仔头像外,能让我视线停留的就只有她的生日日期。
十一月六日。
竟然如此巧合地让我在一星期前发现了这个日子,看来是上天的安排。
很奇怪的是,明明这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而且我亦曾平平淡淡地度过了这个日子十六次,但从今年开始,它却一下子变成了我一生中最特别、最重要的日子。
「紫君的Facebook上写着今天是她的生日。」上课时,天翔望着前方的黑板说。
「不错。」我点点头,眼睛同样望着黑板。
「我在想,她的生日跟你今天那个胀得快要爆开的书包有没有甚麽关系。」他瞧了瞧我放在地上的书包。
「关你屁事。」
「唉,谈恋爱的感觉真是美好。」
「别乱说。」
「呜哇……」他双手捧头地呻吟着。
「你发神经啊?」
见到天翔最近神不守舍、语无伦次,小息时又没有跑去文科班找晓茵,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一问之下,果然是晓茵又再一次伤透了天翔的心。
跟那次在歌唱比赛表白被拒绝的不同,今次他比较冤枉,因为他甚麽也没有做过。
两天前的夜深,就在天翔快要入睡的时候,晓茵打了一通电话给他。
一看到是晓茵打来,天翔当然立即睡意全消,满心欢喜地准备跟她聊通宵。
怎料一接应,电话里头便传来晓茵欢喜若狂的声音:「他、他、他收了我送的电话绳啊!!而且还即时把它挂到手机上了!!」
晓茵口中说的「他」,当然不是指天翔。
而那条电话绳,是她送给那男生的礼物。
从天翔的转述中,可以听得出晓茵当时有多高兴,也可以感觉得出他当时的心情有多沉重。
晓茵不是故意要让天翔难过,只是自从她拒绝了天翔後,就一直当天翔是个很要好的朋友,任何开心伤心的事都会跟天翔分享。
只不过,有时那些事是跟「他」有关的。
「他」是天翔和晓茵之间唯一一个没有共鸣的话题。
有很多时候,当晓茵告诉天翔一些趣事,天翔会哈哈大笑;当她告诉天翔一些不开心的事时,天翔亦会感到难过。
但当晓茵的话题是关於「他」的时候,她开心时他会失落,她不开心时他却会暗爽。
我问天翔有没有想过再一次向晓茵表白,就在她和「他」真正一起之前。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说内心很矛盾,他知道太急进的话会把她吓跑;但同时又不能够拖太久,因为行动得晚一点,就等於让她喜欢那男生多一点。
面对他的困惑,我真的一点建议都给不出来,因为连他这个天才都解决不到的问题,我又怎会想得出甚麽,更何况我对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
「为甚麽带我到这里来了?」紫君环顾着四周说。
一放学,我便带着紫君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去。
公园里遍布秋天的气息,我们在凉亭下并排坐着,圆形石桌上放了一个胀呼呼的书包。
「因为我买了样东西送给你,但在学校里不方便。」
「送给我?是甚麽来的?」她的眉头轻轻地皱起来。
「你猜猜。」我故作神秘地说。
「吃的、喝的、装饰的、实用的……」
「你猜的范围也挺大嘛……」
「但我还是猜不到,开估吧。」
「就在里面,你看着。」我站了起来,握住了书包顶部的两个拉链环。
「你不要跟我说是书啊。」她笑着说。
我没有回应她,只把拉链缓缓地向两边拉开。
天翔把我的书包形容成「胀得快要爆开」其实也不足为过,因为当我把拉链拉开了三寸时,便立即有团红色毛茸茸的东西从缺口里弹跳了出来。
紫君也瞪大眼睛看呆了。
我继续把拉链拉开,又有另一团红色毛茸茸的东西弹了出来,跟之前那团并排着,形成了「11」的模样。
我看到紫君惊喜的眼神,她大槪已经猜到了甚麽。
她伸出双手捉住那两团毛茸茸的东西,用力向上一抽,整个东西便应声弹出。
「哇哈!是MELODY毛公仔!」她抓住MELODY的两只耳朵,双眼发着亮光。
这是一只有枕头般大小的MELODY毛公仔,为了带回校送给紫君而又不让老师发现,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完全塞进书包里,拉链也差点拉不上。
现在毛公仔被取出後,我的书包顿时变成了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软软地摊在石桌上。
「哈哈,为甚麽你会买东西给我?」她仍然一脸欢喜地玩弄着那个毛公仔。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啊。」
「谢谢你,我还以为转到新学校後就不会再有人在意我的生日了。」
「怎麽可能,我可是很在意的。」
「呃?你说甚麽?」她顾着玩毛公仔,没听清楚我的说话。
「啊、没、没甚麽。」
「不过……虽然是我生日,但为甚麽你会送东西给我?」她抱着毛公仔,歪着头问。
「哦?生日礼物嘛。」
「我的意思是……唔……你会不会送生日礼物给其他人?」
「不会……啊!」我顿时想到,如果我跟她说这是我一生人之中,第一次送礼物给别人的话,她肯定会想到甚麽的。
为了继续和她保持着现有的关系,我跟她撒了个谎。
「会,当然会啦,就连天翔生日我都会送的。」天呀,我竟然会说出这麽呕心的说话来。
「哦,是吗?」听完她又笑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隐藏自己的情感。
我有曾经想过,如果我现在这一刻就跟她表露一切,那麽故事又会否继续发展下去呢?
这时我们离开了公园,向着巴士站走去。
由於毛公仔太大,所以她没有放进她的小书包,只一直用双手揽在胸前。
走到一个分叉路口前,我惯性地转右往巴士站,但她却停下了脚步叫住我。
「你不是要去巴士站吗?」我回头问。
「我今天要到我外婆家吃饭,所以走这边。」她指着左方。
「呃,是吗……」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们明天再见吧。」
「那好吧……明天见。」
她向我道别後,便转上了右边的路,一步一步地远去。
我站在分叉路口上愣了好一阵子,脑海里尽是她离开时的身影。
尤其她转身前的那个甜丝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