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慣性依賴。 — 42.

42.

我其实不太记得後来怎麽了。

我甚至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因为不敢,我只记得他脚下的皮鞋在街灯的照亮下,黑得发亮……他似乎又比印象中的高了些。

「你不是说……你在台北给人做帮佣的吗?」

他沉沉的嗓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

「可是你怎麽会是陪酒的呢?」

我垂着眼,看见他的拳头握得死紧,声音微微发颤。

他不再说话,难熬的沉默替我们彼此接了续。

我不晓得过了多久,十分钟?五分钟?又或者只有几秒钟?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我不会说话,只是任由他固执的站在我面前,等到他受不了,从我面前离开。

「对不起。」

突然,一道细微如气音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那声音太小,太卑微,带着太多情绪,好一会儿我才认得,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声音。

「不对,不对……」地上的影子摇摆着,他似乎笑了,声音里带着些微的笑意「我一定是认错了!我的阿姐,不会是妓女,不是你。」

他走了,踩着那双黑漆漆的皮鞋,走了。

「啪搭啪搭」的声响,随着他远去的脚步,越来越小,但即便他的背影远得看不见了,那声音仍旧回荡在我心里,扯着我心底发疼。

挺好了,至少他没朝你脸上啐一口,我无声的笑了笑,在心里安慰自己。

洗了澡,从柜子里拿了两颗安眠药,我没拿水直接吞了,不小心哽住了喉头,握拳敲了敲胸口,还是不见好转,於是我又折回厨房倒了杯水,但整杯都喝完了还是无法让胸口舒畅。

「怎麽还是这麽痛。」抚上胸口,我轻轻的拍了拍,却突然觉得……手掌下方的位置好像少了什麽,空荡荡的。

「睡觉吧。」我笑了下,对自己说「今晚是恶梦,明天醒了,就好了。」

之後几天我依旧正常上班,没再遇见阿尧,彷佛那晚的一切不过是场梦,美好而错误的梦。

原本是想和白芳告假几天的,因为气色实在不是太好,差到连妆都掩盖不了,但又不想白芳多问,所以还是去上班了,大概是运气好吧,生意开始没前几天那麽热络了,让我有了喘口气的机会,正巧遇到了刘政禹来华悦找我,他看上去有些紧张焦虑,虽然他依旧挂着微笑和平时没什麽差别,但他看我的眼神就是不对劲,大概是怕我还记着那件不愉快的事吧。

「最近还好吗?」

我朝他笑了笑,表现得很自然,一来我是真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二来我也算是能体谅他,毕竟想念妻子那麽久的时间,会转移到我这个「他认为」长得像他老婆的人身上也无可厚非,太计较反而显得我很小家子气。

「挺不错的。」他愣了愣,然後对我露出释然的微笑。

大约九点半的时候,刘政禹把我包了出场,白芳看着开心,笑得合不拢嘴还要我们好好玩,我要澄清说他是要带我去吃消夜,但刘政禹没让我解释,一个箭步挡在我和白芳之间,他似乎觉得白芳的反应有趣,还暧昧的朝她眨眼说了几句悄悄话,也不晓得说了什麽,只见白芳笑得更开心,然後在她「热情欢送」下我就这麽被刘政禹牵了出去,虽然我心里一阵无语,有些哭笑不得,但我还是被他们逗笑了,是这麽多天以来第一次有种放松的感觉。

吃了消夜,刘政禹送我回家,我把车窗开着,对着夜空阖上眼,享受车外的风吹拂过脸上的清凉感。

「到了。」

「哦……」我懒懒的睁开眼,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刘政禹也跟着我一块开车下门,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只是对我笑了笑说「我看你上去我再走。」

「好吧。」我耸肩微笑,没再说什麽。

他陪我走到大门口,接着突然一道人影迎面扑上刘政禹,他猝不及防硬生生的捱了一拳。

我完全被吓着了,愣了几秒才赶紧上前去把那人拉开,一拉开才发现那个人是阿尧。

他看了我一眼,趁着我分神的空档朝着刘政禹又是挥又是揍的,但刘政语毕竟也是身材高大的一个男人,由最初的反应不及回神後,也渐渐开始抵抗反击,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根本容不得我介入,也不管我在旁边劝得声音都要哑了,两人只顾着缠斗,直到阿尧的脸被狠狠的掴了一拳,我才忍不住惊喊了出声。

「刘政禹不要打我弟弟!」

几乎是我一喊完,刘政禹就立刻收手向後退了一步,挥出的拳落了空,阿尧重心不稳的往後踉跄了一步,我没理会刘政禹眼神中的惊诧,兀自走向阿尧问他「怎麽样?疼不疼?」

阿尧只是轻轻挥开我,又踉跄的往刘政禹的方向挥拳走去,嘴里直嚷着「我揍死你这个王八蛋!揍死你!」

刘政禹皱着眉看我,留在原地没有动作,我别开眼对他说「你先走吧!我再和你连络。」

然後我背过他,扶着阿尧往家里的大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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