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慣性依賴。 — 14.

14.

听见门铃声,我解下围裙,顺手关了瓦斯往门口走去。

「你来啦。」我笑着开门,看见文谦在门口笑咪咪的捧着手里的盐酥鸡笑着对我说「今天加菜。」

他说明天再来,除了周末的每个「明天」傍晚六点半他总是准时出现,吃我做的饭,聊聊天看看电视,一直到十点半左右才起身离开,周末的时候则是一大早,大概七、八点就跑来这里嚷着要吃我做的早餐,然後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或租回来的片子,玩玩从抽屉里翻出来前屋主留下的电视游乐器,一泡又是一整天。

其实日子过得挺规律的,文谦不爱往外边跑,一开始我以为他也就是个宅男,毕竟现在年轻人很多都这样的,但慢慢的我发现他不仅仅是喜欢待在家里,对於外面的世界他也几乎是陌生的,而且在外面的时候特别没有安全感。

还记得刚搬进来那个礼拜的周末,我发现家里还有缺的东西,便找了文谦一块去了趟大卖场,听到我说的时候他竟然不晓得那是什麽地方,我原本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懒得出门还什麽的,但後来才发现他是真的不晓得那是哪里,然後到了大卖场,他一下子到3C产品那里晃着,一下又跑去生鲜食品区,我一边忙着采购还要一边注意着他怕他找不到我。

「欸,你别乱跑行不行啊!等一下找不到你难不成要我用广播的吗?」

我真的是快被他气死,搞得我像个老妈子一样。

「美玥这里什麽都有卖欸!我刚刚有看到在卖化妆品,你要不要看看?」

「化妆品家里很多了,我拜托你别跑不见了。」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说。

但他如果会听我的话他就不是那孩子一般的顾文谦了。

我推着推车从零食区移到摆放家具的地方,还一边转头过去对後头正东张西望的文谦说快点跟上,结果等我停下来看了看床罩组时,一回神才发现,文谦早就不见了,脑海突然浮现那天我走向电梯时,文谦轻抓着我的衣角,怯怯的瞅着我的画面,心里一慌,我赶紧折了回去,在一条又一条的长道里,搜寻他的身影,然後我看见他站在零食区和家俱区之间的转角,茫然的左顾右盼,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轻轻唤了他。

「美玥!」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听见了我的叫唤便绽出了笑意,往我直奔而来,讨好似的接过我手中的推车,拉起我的一只手环上他。

「我差点就要去广播了。」我佯怒,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他只是心虚的转移了话题,问我还要再买些什麽,他表面上看似没事了,可是我发现之後的路上,我的手在不自觉的放开他时,总会被他轻轻的拉起,环上他结实的臂膀。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他很怕再一次找不到我,也是我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文谦真的和一般二十岁的年轻人不一样,一般的二十岁成人,在这样的情况肯定不会落到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发愣的地步,正常来说会自己随便绕,要不就是打个手机,那天他明明有带手机也有我的电话,但他却慌得忘了还能打给我,这点真的让我觉得匪夷所思,找到我了以後甚至还要我的手「寸步不离」。我发现他没有他实际年龄来得成熟稳重,依赖性也比一般年轻人更重些。

原本以为他大概吓得不敢再来了,但没想到那一次的大卖场「大冒险」似乎带给他无限的惊奇,那天回去的路上,他一面骑着机车一面不停的问我说什麽时候还要再来,家里好像还缺什麽,我随口敷衍了句他想来以後周末有空都陪他,结果他还真的每隔一个礼拜就拉着我逛一次,於是周末逛卖场就这样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样消遣。

现在想起,我还是忍不住感到无奈。

文谦的生活有一半是在我住的地方过的,除了睡觉洗澡以外,他甚至连电脑都搬来了,工作也拿来这里做,我曾经提起要不给他打一份钥匙,却看见他稚气的脸庞难得的认真起来,一脸正经的说「美玥,这个地方虽然不是我的,但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你一直住下去,这里会是属於你一个人空间。」

听到的时候我还真是哭笑不得,这小夥子竟然把我最一开始说的话都给牢牢记住了,我莞尔一笑也就没再提过这事。

「你先盛饭,我把汤端去就可以吃了。」我下巴昂了昂,示意文谦到餐桌等,而我自己则往厨房走去端刚煮好的味噌汤。

「好香喔!」文谦看着桌上简单的三菜一汤一脸满足的笑着说。

「行了!每天也不过就这几样菜。」我笑着白了他一眼,坐到他对面,而文谦早就动了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他吃得很快彷佛很久没吃东西一样,不过即便吃得快,但他的吃相却依旧带了点从容的优雅,说来矛盾但我真的不晓得该怎麽形容我所看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我老是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常常不自觉得散发出一种优雅的感觉,一开始我就发现了,只是这段日子越和他相处下来越明显。

正想叫他吃慢点,我的手机就响了,我看看来电显示,是白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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