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文 — 溺夢

你醒来。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手下触摸到砂砾尖锐的触感。这是一座海岛,而且是一片汪洋中唯一耸立的一座岛屿,然而这座岛岛屿却十分狭小。你躺在沙上试着伸了伸脚,黑色的鞋跟正好碰到了岛屿的边缘。

你不知所措的张望,发现在你的左边有着一座小小的土丘,土丘上有着老鼠洞大小的小洞,毫无办法的你试着趴下身体往洞口里看。然而脸才接近洞口,却似乎被什麽刺了一下,左颊隐隐作痛。

你这才发现洞穴中出来了许多只有自己手指般大小的小人,他们挥舞着如毫毛般细细的武器,那看来就像一根根细小的银针,朝你吆喝着听不懂的语言。

左颊被武器划伤,流出鲜血。你看着那群小人,迷惑着歪着头。

误入这个陌生世界的你十分恐慌,毫不细想的便举手打死了这些小小的人们。

小人们受到了攻击轰地一下全散开了,他们手上拿着的尖锐银针全数次进了你手心的皮肉中。一阵剧烈的疼痛由手心传遍骨髓全身,你眼前一黑,两手摀着脸便倒了下去。

你以为会听见轰然的巨响传遍小岛,也或许会压垮那座小小的土丘。然而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另一座岛屿,这是一座很大的岛,岛上有着一座层层叠的山,山靠近地面的地方开着一个大洞。

大洞中垂下绳索,一个个穿着兽皮,手中拿着兽骨的人们攀爬绳索跳了下来,他们对你说:「妖怪!」

接着你被三个大汉抓住手脚,用力的抛向海里。

在海中不断下沉的你,吸入了灼热的海水刺痛了肺,迎向死亡前你忽然想到,这也许是一个梦,只要死了就能清醒。

忽然身体轻飘飘的,不断向上升高。漂到空中的你看见了在海中载浮载沉的,自己的屍体。

那张脸被海水浸泡後浮肿腐烂,五官都被鱼虾啃食的坑坑洞洞,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死相竟然如此难看。而更可怕的是恶梦还没有醒。

自暴自弃的你放弃了醒来的方法,任由自己漂浮在空中。忽然海上飞来一只白色的大鸟,你仔细一看--那是是海鸥!而巨大的海鸥就这样一口把你吞进了肚子里。

你通过海鸥的食道,看见了红通通的内脏,以及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降落在一个软绵绵又湿答答的地方。你想这边也许是胃。

很快从四周通红的墙上流出了黄色带着酸味的液体,液体流出的很快,一下就淹到了你的腰,你正烦恼着该怎麽办时。忽然有一艘小船朝你滑过来,上面的人亲切的问你是否想搭。

你接受了他们的帮忙,搭上了小船。小船上的男人留着一头乱发,他同情的看着你,说:「你也是被大鸟吃掉的受害者吧?不要怕,虽然被吃掉了,但是我还有我的同胞现在在大鸟的胃里生活。走,我带你去吧!」

小船划向幽暗的通道,越过黑暗的通道後出现的是开阔的洞穴,洞穴是用木头撑出来的,在一段距离的洞穴臂上都挂着火燃起的灯。

你看到这些,又看见这个一头长发的男人。不禁好奇的问:「这只鸟到底要去那里?」男人耸着肩膀,一脸无所谓的说:「谁知道呢?不管怎麽说,我们都出不去了,要在这边生活一辈子。好在每个月都会有个像你这样的倒楣蛋被吃进来,日子不会太无聊。」

你想着就要这样一辈子吗?难道一辈子都在梦中渡过不能醒过来吗?想到这的你不禁害怕的哭了起来。

男人安慰的拍着你的肩膀,问你。你却没听清楚他的问题,那该回答什麽呢?

诚实你的选择坦白告知对方没听清楚,却换来男人以愤怒的眼神看着你。他从船头抽出一把与岛上小人相同的尖锐兽骨,大声说:「你瞧不起我没有耳朵是吧?你瞧不起我因为犯罪被割去双耳是吧?我让你比我更可怜!」说着,那把兽骨插入了你的腹部。

温热的血液涌出,你感受到一股滚烫的湿热感,那是生命正在流失的感觉。奇怪的是开始并不痛,一直到死亡时也不太痛,你只是想起了你整齐的房间,还有每天都能吃到的,热腾腾的早饭。

然而在睁开眼睛等待着你的并不是房间,而是一只怪异的兔子。他眨着红色的眼睛看着你,露出两颗巨大的门牙对着你笑笑。

兔子先生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水递给你。

你接过药水,想也不想就冒失的喝下。喝下後兔子先生才开口对你说:「那是翻译的药水,从异世界旅行来这的灵魂,我有什麽可以帮你的吗?你必须赶快醒过来,就快要没有时间了。」兔子一边看着手上的时钟,那是一个跟兔子头一样大的时钟,他拿着却毫不显得吃力。

你不能明白兔子先生话中的意思,於是说:「再说一次!不然我杀了你!」对这一切愤怒至极的你选择了十分无理的询问方式。

然而兔子先生似乎并不生气,它充满睿智的红色眼睛看着你,带来一种平静的感觉。

「迷惑的灵魂,你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那将会使你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看着我手上的时钟,当指针指向三十二时,你将永远无法醒来。」

你仔细的看着那时钟,惊讶的发现那上面分别有着八,九,二十四,三十二这四个数字,也只有这四个数字。而指针现在停在八和九的中间。

「当指针指向九时,就是你回家的时候。」兔子这麽说完,丢下了那个看来很重的时钟,一蹦一蹦的跳走了。

你看了看四周,右边有着一棵枯树,树上有着一个洞。左边有着一条小路,看来会通向某着不知名的地方。

你选择了小路,平坦的道路总是比黑暗的树洞更能令人放心。而沿着湾区小路前进的你来到了一座老旧的木屋。

木屋的外头养着许多家畜,有牛,鸡,鸭,猪等。吵杂的叫声顿时驱散了你的恐惧。

你决定推开门进去看看,却发现屋内没有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家具物品。

唯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件看来有些老旧的红色斗篷,看着这件斗篷,你怀念的想起以前看过的小红帽绘本。

你很快决定穿上斗篷,将斗篷上的灰尘抖去後批上。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霉味。

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动物叫声忽然停下了,你往打开的木门方向看去,却见到养在外头的动物们忽然像疯了一般往你冲。

你吓的愣在了原地。牛而强壮的牛角刺穿了你的心脏,你却没有马上死亡。你感觉到公鸡与小鸭们纷纷跑来啄食你的眼球,尖锐的鸟喙刺进肉里。

公猪在一旁踱步,最後肥重的身躯踩上你的头,脑浆四溢。

在那之前你的脑中反覆着小红帽的故事--

看着自己死亡的屍体,啊,全身都烂了阿。你这麽想着。

灵魂仍拿着那个十分沉重的钟,飘向了天空。一直上升…一直上升…

你在云朵的尽头看见了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他的手中拿着篮子,篮子中放着葡萄酒。转了一圈笑着朝你走来。

「喂,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好笨阿,那个家里的动物最喜欢红色的斗篷了呢,你看见了吗?那上面的红色是血啊。」小女孩一边跳着舞,一边歌唱般的说着。

你觉得这小女孩十分怪异,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毛骨悚然。你後退一步,她却上前一步。

你想也许跟着她一起跳舞会不这麽不安,於是你模仿起小女孩的舞步,也学着她唱歌般的说话。

你问:「这里是哪里?我跟怎麽回家呢?」

小女孩飘扬着裙摆,笑嘻嘻的回答:「回家?你为什麽要回家呢?这边不有趣吗?」

你说:「不有趣,我已经死三次了。」

小女孩又嘻嘻的笑着,说:「没关系,你已经不会再死了。你会一直在这里,跟我跳着舞喔!」

你想这样子不行,自己必须醒来,回到原来的世界。你看着那个巨大的时钟,指针越过了九一点,却没停在九上。

你又说:「时钟坏了!不!」惊恐的样子引起了小女孩的注意。

她拿走你手中的时钟,看了一下後忽然愤怒的徒手将钟折为两半,并且一脸凶狠的看着你。

「你很想回去吗?是不是?你是不是很想回去?你想离开我吧?」小女孩这麽问。

你回答:「我要走,放我走。」

小女孩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又唱起了歌。快乐的转圈,说:「你可以走阿,这里到处你都可以去喔。那边,那边,还有那边,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喔。因为那些地方都有我阿!」她笑着,脸上的表情扭曲,却像是在哭。

你忽然觉得小女孩很可怜,摸了摸她的头,你说:「我会留下来陪你的,乖喔。」

小女孩开心的扑向你,她拉着你的手臂轻轻地摇着,稚嫩的嗓音忽然逐渐成熟,唱出了柔媚尖锐的歌声。

「那麽你愿意陪我去死吗?」

「好啊!」

小女孩停了下了歌声,双眼流出赤红的鲜血,她站在那看着你,手中的篮子坠落,穿过了云层一直一直坠落。

她的手心摀着脸,赤色的眼泪沿着指缝滴落,她露出的那截手腕上有着鲜艳清晰的红痕,赤色的泪就像她流出的血。

小女孩嘴里一边念着,「真的吗?真的吗?」一边哭喊着,「谢谢你,谢谢你。」

红色在她的脚下形成了水洼,染开了洁白的云朵。蔚蓝的天空转成了黄昏的夕阳,小女孩的身影消融一片惨红中。

你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一片夕阳,已经没有人再能指引你回家的方向了。这时你只能靠自己,你苦苦思索,终於想出了一个办法。

因为小女孩的消失感到强烈的悲伤,忽然觉得就这麽跟着她一起消失吧?什麽都没关系了。

你想与她一同死亡,然而看了看四周,却没有能够杀死你的东西。

万念俱灰,你选择漂浮在云海上什麽也不作。夕阳的余光持续照着你,一片的通红。

你是如此的渴望死亡,想的几乎都要发狂了。然而你却没有办法杀死你自己。你觉得十分悲哀。

远处传来夜鴞的叫声,你想着也许那有办法杀死自己,於是你向着声音的源头飘去。

然而出现在你面前的却不是夜鴞,那是更巨的大…似曾见过的--

那是一只巨大的凤凰,牠周边满是火焰。由火的灰烬中重生,由火的灰烬中窥见死亡。

凤鸟啼叫着死亡夜鴞的哀歌,悲伤的落下火雨,烧在你的身上,却不觉得痛,而是无边蔓延的悲伤与憎恨。

凤凰说不出话,牠只是看着你不断的叫着。然而你却明白牠的意思,那是叫你杀死牠。

你最终决定完成牠的愿望。你走上前去,拾起满地的余灰向牠洒去。降下的火雨因此熄灭,灰烬盖过了凤凰身上与毛的火焰,火焰一点点的再覆盖下熄灭。

凤凰逐渐地因未火焰灭去而变小,直到剩下一地余灰。

你蹲下身,彻底的拥抱着那团余灰。其中渺小的火星烧穿了你的肌肤,一点点烤焦了皮肉,你的鼻尖充斥着焦黑的气味。

那像是妈妈煮菜忘了关火,从厨房飘来的,那样令人熟悉而怀念的味道。

凤凰重生的最後一点余火烧尽了你。而凤凰也终於不再重生,彻底的死去。

你在火焰中看见了自己的家,乾净温暖整齐的家。你在厨房中看见了煮着菜的母亲。

终於回到现实的你开心的扑向她,不停叫着母亲。

然而背对你煮菜的母亲却没有回应,也没有转身。

乍然从怪异的空间回来,你感到一阵阵错乱。想着之前不知道在哪听过的无我两字,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场灾难中达到了这样的境界。那麽,难道自己因为没有达成条件已经在真实的人间死亡了吗?

想到这你就一阵害怕。更加激烈的叫着母亲,并且用手摇晃她的肩膀。

母亲终於有了反应,她缓缓的回头,看着你,沉沉地笑着。

「你回来啦?」

「回来的非是你儿子...而是空有躯体的灵魂而已...甚至连灵魂都死了。」你说。发觉母亲神态有异,你直觉地想否认自己的身分,以致於达出如此牛头不对马尾的回答。

可是母亲却丝毫不显得惊讶,微微地又笑了。她侧过身子让你看清那块躺在厨房刀砧板上的东西--

「我知道啊,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在这呢。」母亲说着看向刀砧板,那上面放着的正是你的头颅!

「哎呀,现在的日子很难过呢,想不活你啊。你不愿意看见全家人都去死对吧?我想他是不愿意的。所以只好牺牲他了--」

母亲一面说着一面挥动菜刀,一刀刀砍再那颗头颅上,一边砍一边说:「不要恨我啊,这都是命。不要恨我--」

她的双眼见到了鲜血,染成了殷红的鬼魅之色。握着菜刀的手青筋微凸,一刀刀的将坚硬的头盖骨砍出了破洞,流出里面的脑汁。

「今天吃红烧好了。」最後一刀落下时母亲轻快的说着,一旁沸腾的滚水声嗡嗡地叫着。你惊骇的冲出厨房。

抬头见到客厅里挂着的钟,那是兔子先生给你,被小红帽折毁了的那个大钟。钟面上的指针与数字都变了。有秒时分三根指针,时针指在四,秒针在十二,分针在七。

随即眼前的画面形成漩涡,乍然崩解。你最後一次看见那面时钟的时针在五。钟面显示了三十六格刻度。

你又在一开始到达的小岛上醒来,身躯仍然没有变回原来的大小。你见到海里飘浮着自己的屍体,双眼已经被鱼虾吃尽,只剩下两个空洞的黑窝,里头飘出神经与组织的纤维。

小人们纷纷从那个洞口攀爬绳结出来,他们举着兽骨围在你身边。

你只好老实的举起手,却开口说:「我又来了!这次我要复仇。」

小人们纷纷疑惑的看着你,其中走出来一个带着兽冠的男人,看来是他们的首领。

「你在说什麽?我们见到你被大鸟吃掉,想问你是否见到我们的前任组长,他也被大鸟吃掉。听说大鸟的肚子里有着一个桃源乡,我们不曾见过,你呢?你是怎麽离开那的。」

这时你似乎明白当时你打死小人,但他们并未看见你的脸,因为你实在大过巨大。於是你缩小了他们便认不出来。

一开始会被发现也只是因为躺在同样的地方而已。你是这麽想的。

发现了这点的你决定要利用这项优势,彻底找出回去的办法。就从这群小人身上。

「我被一个没耳朵的罪犯杀掉了,他完全不让我解释我有重听所以没听清楚她说的话,就说我鄙视他,真令人难过。」你这麽说。

对方听完後出现一脸怒容,沉声的斥喝:「住口!不准侮辱我爸爸,他不是罪犯,那是阴谋、是陷害!」

男子发完怒,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无理,对一个毫不知情的人愤怒,十分不智。

於是他缓了一口气又问:「这麽说你见到我爸爸了?在那只大鸟的肚子里?怎麽样?他还好吗?」

那个没有耳朵的男人曾经杀死你,如今这个男人是他的子孙,正是可以报复的机会。

「你爸在大鸟肚子里等死...你要不要去救他...哈哈哈哈哈。」於是你张狂的说,还刻意虚张声势的大笑,就怕对方不相信你。但其实这都是多此一举。

男人听完并没有你意料中的立刻紧张的询问你其他详细,反而露出了微笑,甚至连周围其他拿着武器的人们都笑了。

「听说大鸟的肚子里是桃花源,我们十分担心,万一我的爸爸--也就是前任首领没死,那总有一天他会来夺回首领的位子。」

「我们这一群人可是叛变啊,杀光了我的兄弟,母亲。杀光了所有归顺我爸爸的人。本来也可以杀死爸爸的,却被那只该死的大鸟抢先一步吃了。」

「三年来我十分担心,有一天他会再回来。见到了你使我更担心,不过既然你为我带来了如此美好的消息,我可以赦免你杀死我族人的罪。」

你讶异的不能自己,呆立在原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疯了,都疯了。

男子邀请你进入山洞,想要请你吃一顿饭。

你觉得这世界太奇怪了,拒绝与男人一同用餐。男人笑着,伸手一挥,四周的人们便把你抓了起来。

「我邀人。没人敢说不。」你被架着与他们一同回向了山洞。

匆忙间你侧眼看见有几个人并没有跟你们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而是走向海里,手中还拿着网与刀

通过长长的漆黑通道,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一片开满了桃花的美丽风景。

男子拉着你坐到一株桃花树下,那铺着兽皮的毯子,上头放着许多菜肴。

「吃吧!」他指着你身前的碗说。

你想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也没什麽好顾虑的。於是便放胆的吃起盘中的肉食。

那肉的味道有些咸,吃起来有大海的味道,但是似乎确有些不新鲜,死死的咸味压过了带有点腐败的味道。

肉咬起来十分松软,并且能吃到不少油脂,油脂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不知如何参杂进去的酸味。

「你知道这是什麽肉吗?」男人问。

你惊恐的看着他,说:「这个口感跟味道,应该是我的肉吧。」

男子拍拍手,大笑;「很不错啊,这的确是你的肉。怎麽样?好吃吗?」

你丢下盘子,痛苦的弯下身体在一旁呕吐。太恶心了,或者应该说吃下自己这件事情实在太可怕。

男子看着你的反应,有趣的大笑,「你这个人真好骗,我说什麽你都信。说是你的肉,你就当真了。」

你刷白的面孔恢复一点血色,企图听见对方是骗你的这个答案。

「所以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对吧?」

当你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一定会说:「骗你的。」但男人却说了:「不是啊,是真的。从你海里的屍体上切下来的,不过可能不太新鲜了。」

「啊,真後悔。早知道挖出你眼珠下酒的时候应该先割一肉下来晒着,当肉乾。那才可以给你吃。你一定就吃不出来了。」

你痛苦而疯狂的以双手紧抱着头,脑中不断打转着只有这个梦疯了!大家都疯了!

随後夺下男人的兽骨,狠狠地往自己的颈动脉刺下。

遥远而接近的,你听见海鸟的鸣叫,悠远而细长--

男人曾说:『在大鸟的肚子里有着桃花源--」

你的灵魂飘过这一丛丛的桃花树,纷飞的落花洒在了你的身上。桃花丛的尽头是黑暗无光的长廊,通过长廊,你来到了一个炙热的地方。

那里不断响起如同鼓声,规律的节奏。你一个人坐在那,热出了一身汗,周围没有半个人。

忽然在鼓声中你分辨出不一样的声响,似乎是脚步声。

你苦笑着,按着这情况没有意外,走来的应该是那个没有耳朵,杀死自己的男人吧?

果不其然长发男子朝你走来,他一头杂乱的长发仍然巧妙的盖住了他的耳朵,让旁人看不见他的残疾。

男子站在你前方,冷冷的看着你。

「你被你儿子陷害了吧?」你对男人这麽说。

他并没有流露出讶异或者欣慰的神色,仍然毫无表情,「陷害?什麽陷害?这世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不杀我,我也会杀他。」

「但寇王与罪犯是有很大差别的,你知道吗?」男人说完拔出刀,丢在你面前。

「把你的耳朵切下来,我饶你不死。」

你知道这其中有误会,「这其中是场误会...我们聊聊可以吗?」

男人挑着眉,似乎等着你想说什麽。

「我想你的耳朵可能是你儿子砍的...我们一起去砍他耳朵。」你在情急之下随口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解释。但男子却似乎很满意的看着你。

他说:「要跟我一起,你必须先将自己的耳朵砍下来。」

你想反正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眼看不砍下耳朵是不能了事的。於是心一横,捡起地上的小刀,朝着自己的耳朵用力挥下!

磨钝了的小刀切割着肉,奇怪的是疼痛的感觉大於任何一次死亡。也许是因为自己动手吧?你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男人的笑声穿梭在你痛苦的叫喊中,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直到你已经割尽两只耳朵,他仍然没有停下来。

你双手沾染着自己的血液,颤抖的握住那柄小刀看他。男人停下了笑声,拨开那头杂乱的长发,露出一对完好无缺的耳朵。

「我骗你的,真好骗呢。」他停了停又说,「大鸟的肚子里才没有什麽桃源乡,那是我没有死乾净的人马放出的假风声,只是为了让我那争气的儿子每天活在恐惧里。」

「我三年前独自来到这,发现了前人谋生的办法,那就是攀爬到这个靠近心脏的洞穴中,靠着分食大鸟吃下的人肉为生。」

「没有桃源乡,没有路了。这里有的只有绝望与死亡,而你的死亡延续了我的生命,我十分感谢。」

男人眨眨眼,「真奇怪我明明吃过你的肉啊,莫非是没吃乾净你又活过来了?」

接着面临的黑暗,掩去了剧痛。

兔子先生拿着巨大的时钟朝你跳跃,时钟上时针指着七,分针指着八,秒针来道二十一。

兔子摇摇时钟,愉快地说着:「你快没有时间罗!」

你突然被拉回了很遥远的地方,惊吓坐起。

耸立在面前与四周的是墓碑堆叠起的山峦,你在黑暗的天幕下看见了森绿漂浮的鬼火。

鬼火时而靠近,时而远离你。有时两个碰撞再一起发出更大的火花,有时则忽然消失不见。

你害怕的大喊:「有人吗?」就怕在这种地方遇见鬼。

然而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应。,你放弃了寻找同伴,从湿冷的地上爬起来。四周寂静无声--不对,你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你循着声音走去,越走越靠近墓碑山的中央。这阵声音轻巧而灵活,看来是某人的脚步声。然後你在阴火最密集的地方,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脖子上有着一个绳套,绳套的另一头并没有绑在任何物体上,但却不自然的往上延伸。

她朝你伸出手,摊开的手心中是一颗红色的糖果。

「吃糖吗?」她问。

你摇摇头,表示不想吃。女孩收起了糖果,又问:「你看见我妹妹了吗?」

你说:「你妹?你再说笑吗?我转世回来,就是你妹.....」

女孩歪着头,表示不了解。她又说:「我妹妹都穿着红色的衣服,她最喜欢红色了。你看见他了吗?」

就在这时,你的眼前出现巨大的时钟,兔子先生推着那跟红色的秒针。秒针指向了二十四。

他唱着歌,又蹦又跳的:「没时间罗、没时间罗~」

「你要在这里陪我们罗。」

小女孩走上前一步,与兔子并列站着,又问:「你看见我妹妹了吗?」

你发狂的吼道:「把我胸膛剖开衣服就变成红色了,哈哈哈哈哈!!」

小女孩嘻嘻的笑着,伸出锐利的手穿过了你的胸膛,拥抱着你。

「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你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她流出的眼泪是血,鲜红晶莹的鲜血。

於是你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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