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香气充斥在店内，昂贵的喇叭唱着令人放松的旋律。
「老板，那个小姐坐在那已经快三个小时了，我们都快关店了。」穿着卡其色围裙的女孩，对着吧台上的一个男子说着。
他抬起头，将视线从笔电上移开，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望着玻璃外的身影。
在玻璃上反射着的脸，有点空洞。从视线上看过去的侧脸，有点苍白、有点透明。
「送杯牛奶给她，热的。」将视线收回来，他开始收着散在桌上的文件。
「啊？」不是应该要去跟客人告知该离开了吗？
「她看起来像只快被冻死的猫。」说完将笔电关起，男子从座位上就离开了。
「喔……」她看着老板离开，又看着那个一脸心事的女客人。
唉……看来今天要晚点关门了。
喀。
老板走了，女孩放了一杯牛奶在她面前，冒着热气、散着奶香，旁边还附上了一小块饼乾。
「你看起来好像快哭了。」本来想说关店时间快到了，但是这麽近看见她，不知怎麽话就这样脱口了。
她抬起眼，用眼神询问为什麽会有这杯牛奶。
「这是我们老板请的，他说：希望这可以让你有点温暖的感觉。」虽然老板不是这样说，但意思应该一样吧。
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去做收尾的工作。
在吧台後，她看见牛奶被捧起来，然後那个客人又开始发起呆了。
「这样我什麽时候才可以关店啊……」虽然是这样说，但那个客人身上散发着连她都感觉到的哀伤，好像有很难过的事情，正把她压的透不过气。
心一软，把音乐的声音调的小了一点，再把冷气关小一点，再顺手把灯光调暗一点。
「晓晴，要关店了，直接都关了就好了，这样她也会知道要关店的。」在晓晴调整这些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摸进来一个男生，坐在吧台前看着她忙东忙西。
「唉，你知道个屁，小声点。」晓晴看了一眼正在喝牛奶的人，好像没有被听到，转头就对着男生做了鬼脸。
「你这样对你男人讲话的？亏我还每天接你下班，我心碎了。」男生做了一个捧心状，嘟着嘴看着自己的女人。
「是我男人才这样对你讲话的，要珍惜，懂吗？」眼角看见最後一个客人终於喝完牛奶要过来结帐，她伸手摸了一下男生的头，就跑去结帐了。
「唉……我的心真软，这样就被她哄住了。」他嘴角勾着一个宠溺的笑，看着她离开。
顺着她离开的方向，他看见了那个受到他女人关心的客人，是个女的，很好至少不会是情敌。
「谢谢。」那个人说出来的声音是好听的，软软的、轻轻的。脸也长得很清秀，就是看起来没什麽精神。
「不会，欢迎下次光临。」晓晴看着人离开，又开始收拾。
「说吧，我不知道什麽，你刚才干嘛这麽紧张？」
「她好像有什麽伤心事，坐在那两个多小时了，一直在发呆。刚刚我跟老板说，本来想叫老板去帮我请她离开的，结果老板叫我热杯牛奶给她，还是请的。」
「季言哥？他怎麽会理陌生人？」
「谁知道呢，他说完就走了，真是讨厌。」边说着刚刚的插曲，晓晴边将灯关掉，转身把店门锁上。
「那我呢？」男孩一手拥着女友，将脸凑到她面前，撒着娇。
「更讨厌！」说完，就被男孩吻着，过了一阵两人才牵手离开。
※
『看到人了？』
「恩。」
『那就麻烦你，敦亲睦邻了。』
「知道了。」
电脑上的讯息栏短短的四行。是近日内少少关於私事的交谈，结束後两人又开始谈起公事。
紧闭的窗、亮白的灯、安静的房间只有键盘敲击跟文件翻阅的声响。
男子脸上带着细框眼镜，浓眉皱着。伸手到桌边想拿个什麽东西，顿了一秒，又从抽屉拿了根咸味棒咬着。
分神的时候，不知怎麽，今天晚上那个像猫的女人就这样闪过脑海。
「唉……」叹了口气，将眼镜拿下。
办公时，最讨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窗户也是关的，不想有任何的风。
跟电脑那端的疯子合夥的事，和白天在咖啡厅里处理的琐事比起来，需要的专注力很高，平常习惯开着的低沉乐音也没有转开。
没想到，还是分神了。
或许是第一次，认识那个疯子十几年，第一次听到他有女性朋友。他提起他的房子会给个女人住，那女人还会成为他店里的常客，而且那个她只是朋友，才勾起了他的一点兴趣。
那个咖啡厅也是那个住在国外的疯子的，因为一个赌约，所以变成他在替他看管。
『我有个朋友，女的。她会常去落角，替我多给她几杯牛奶。』落角是咖啡厅的名字。随着文字传送过来的是一个女孩的侧脸。
「牛奶？」
『她，像只猫。你看到就会认出来了。』
「恩。」
当时随口答应了下来，没想到才过几天，就看见了她。那个侧脸，就跟那个疯子给的一样。
而且，像只被扔在角落的猫，脖子上还有着项圈，却茫然的找不到主人，呆呆地等人领。
疯子姓郁，很少见的姓氏。名字也不错，叫云淇。但性格就是个彻底的疯子，每次做的生意风险极大，却依旧稳赚不赔，他上辈子到底烧了多少香在上面？
认识他是在大学，莫名的开始合作，之後就成了他在国内的合夥人，要不是每个月汇进来的金额不小，他实在是不想帮他早上顾店、晚上还回来开这麽久的会，现在还被丢了只猫过来要他喂牛奶。
是他忙昏了，性子也磨没了吗？
不行，一旦开始分心，就回不去原本专注了。
将叼在嘴上的咸味棒一口气吃掉，起身准备去洗个澡，回来再继续。
她放空的脸，还有不知道为什麽压抑的氛围，是让他多看几秒才认出她侧脸的原因。关於她其他的事，郁云淇什麽也没说。
要我帮他多喂几杯牛奶……如果她问起为什麽，就把那疯子给抖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