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不时能听见走动声,偶尔也有拉门的声响,再来就是说话的声音,但如果不是她还在做梦那她就没听错了,因为那些说话的语言显然是日语。
睁开双眼还感觉视线雾雾的,像被缠进了蜘蛛茧里,这种诡异的视觉效果真心令她胆寒。如果她听见说日语的话,那麽她已经抵达北海道了,问题是,为什麽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思绪搜寻一会儿才想起那杯可乐!
季非烟伸手抚上额头前有人中途拦截,一个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掌心让她侧过头去看。
「你要喝水吗?」西门恭,身上的衣着换了……那好像叫做浴衣吧!
「可以扶我起来吗?头还有点昏。」几乎是半睁半闭说话,眼睛稍稍瞥过他一眼就闭起,以致当她整个人窝在一个温暖的胸膛时很错愕!
她被扶坐起身,身後靠的是西门恭的怀里,嘴边抵着温茶杯的杯缘,顾不得问话先就着他的帮忙喝了一口,当她的喉咙感到解渴的瞬间时拉门被拉开了。
「哎呀!没想到恭堂哥也有那麽体贴的一面,抱着嫂嫂喂喝水呀……要是被恭粉丝的成员们见了可是不会轻饶嫂嫂的呢!」西门唯也穿着浴衣走进来,笑嘻嘻地坐到床边。
「抱?」季非烟疑惑地欲低头――
「再喝一点,不要听他乱说话。」西门恭几乎是强迫地喂她喝水,同时还不忘斜睨西门唯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说。
西门唯大吃一惊!
不动声色看西门恭喂嫂嫂喝水的动作那麽温柔,还不忘取出手帕擦拭她遗漏唇角的水渍……嗯哼,有鬼喔!
「谢、谢谢。」季非烟局促地道谢,稍稍挣脱西门恭的怀抱坐直身体。「我现在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奶奶家啊!刚进门时,恭堂哥抱你进来时还令大家吓一跳,几乎每个人都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呢!」西门唯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抱、抱我进来?」季非烟很吃惊地看向站起身走出去的西门恭。
「嘿嘿,嫂嫂是不是觉得恭堂哥很有男子气概呀?」西门唯挡住她的视线突然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西门恭似乎因为这句问话而顿了一下?
季非烟回过头对上西门唯的笑脸,「你还笑!要不是你随便给我下药我哪会那麽丢脸?」
「哎哟,嫂嫂,我是为你好耶!因为你才刚听见乐堂哥和心玲的事情,我是怕你想太多又不肯说出来,埋藏在心中会得病才那麽做的,嫂嫂不谢谢我还怪我,真令小唯伤心!小唯伤心就要哭哭,嫂嫂要安慰我喔!」西门唯说着就扑进季非烟的怀里,力气之大差点害她往後跌。
「你这小子不要逮到机会就吃女性的豆腐,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的爱慕者那般那麽喜欢你扑人!」西门恭在门口对女仆吩咐完事情後,转身将西门唯拎起说。
「不要嘛不要嘛!小唯很伤心!小唯要呼呼!」西门唯挣扎着,像个耍赖要糖的孩子,看得季非烟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因为她笑了,两个本在各自拉动的男人都停下动作。
察觉他们在看自己,季非烟一边掩嘴一边道歉:「抱歉,我第一次看到像小唯那麽可爱的男生耍赖,一时忍不住……哈哈……」
西门恭放开西门唯的衣领坐回她的身边。「那是因为你没看腻,等你也像我一样看腻就会觉得他很烦。」
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季非烟擦泪看向气呼呼坐下来的西门唯,「原来你们感情那麽好。」
「谁跟他好了!那是因为奶奶要求我们都读同一所学校!你能想像吗?从幼稚园开始我们四个人就开始同一个学校,到现在大学了,终於不用天天见到面,再继续和这个不良少年一起上下学我都会被传染暴力倾向。」西门唯很自动地倒茶水来喝,眼睛不时瞥向西门恭,那态度似乎真实度很高。
季非烟笑着低头时发现身上穿的不是坐车时的衣服,一时有些慌张,随即又想应该是佣人换的,只是……「为什麽要换衣服?」
「喔,那是我们奶奶另一个癖好。所有进本家的男人都必须换上浴衣,女性都要换穿和服。因为你还在睡,所以先让佣人帮你换穿中衣,等你起床後再由恭堂哥协助你穿和服。」
「恭?」又一个令她错愕不已的告知。
被点名的西门恭反常地不发一语,似乎还有些害羞地别过头,倒是西门唯点点头,顺便伸脚拉开拉门让来到门口欲进入的女仆送至膳食。
「是呀,恭堂哥从小就学怎麽穿和服喔!来来来,我们现在要吃饭了,嫂嫂赶快起床和我们一起吃吧!」西门唯立刻起身拉起季非烟,将她推向同样站起身的西门恭,再推着两个人前往换衣间吩咐着。
季非烟窘迫地随着他们进入换衣间,衣架上早已挂上一件大红色绣有黑线的牡丹和服,她怔怔地看着,说不出这是什麽心情。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出国还会来到漫画起源地的日本再穿上日本和服,像个灰姑娘的童话如白日梦般侵袭她的脑袋,但她也没忘记,自己之所以可以尝试这些是因为她「西门太太」的身份。
「那个……」她出声令走到衣架前取下和服的西门恭回头,「西门乐有没有连络我?」匆匆地被推进来,她都忘了先查看手机是否有西门乐的来电了……心里有股不安渐渐扩大,她突然发现,这是认识西门乐以来,第一次与他分开那麽长时间。心里的失落是因为她已经开始接受他是自己的丈夫所带来的吗?
西门恭垂下眼先帮她穿和服,置装过程一句话都不吭声,这过於吓人的安静也令季非烟不知该怎麽办,只能乖乖地一动也不动站好任由他替自己穿着,一直到她的长发被他握在掌心时,放空的思绪才宣告回笼。
「怪不得会有人想付钱给你装扮很人偶。你的头发又黑又长,替你穿衣时,一动也不动的专注总是令人会想很多……譬如说,如果这个女孩属於我的该有多好?」
西门恭的话响在耳後,那过近的亲昵令她心惊又因为呼吸的热气喷斥在脖颈而缩了缩。
「喔,原来你也是脖颈派。」
「脖颈……派,是什麽意思?」因为长发开始被他梳起,那不时碰触他指尖的磨擦令她要花很大的专注力才可以遗忘。
「意思是那部份非常敏感的女性。我记得心玲也是那种人。」手指熟练地梳起别上一朵牡丹鲜花在梳起的发式边,西门恭态度自然地提起。
一个如同牙齿工具声响起,那一听就觉得刺痛的声音令她的心略为不适。
「嗯,我忘了先让你穿袜子了,你站好。」
「什麽?呜嗯。」季非烟还没弄懂要做什麽,自己的右小腿就被抬起放到半跪在地的西门恭膝上,看着他一个那麽高大――西门家的男性似乎都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而西门恭不止高还肩寛窄腰,身材比例极好……虽然比西门乐矮了一个头,但他健硕的身型此时跪在她面前还是令她觉得压迫。
当季非烟恍神细想几名西门家的堂兄弟时,替她穿好袜子的西门恭放下她的脚抬头。这样由下往上看,那妩媚的脸型比起未装扮前动人,所以这就是西门乐执意要娶她的原因?
炽热的视线烫得她回神,低首发现西门恭的仰视时令她马上後退,双手不敢抓和服只好交握在一起显得不安的说:「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这样很好看。」他站起身,那由仰视变俯视的压迫立即袭来,令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靠近。
「谢谢你的帮忙。」她转身就要大步走掉,却忘了身上穿着和服时,根本不能太大步,所以,当她因脚步不稳重新被西门恭救回怀里时,真想挖洞把自己埋起来。
「既然要谢,用口头道谢太没诚意了一点,何不让我自己取走我要的道谢?」西门恭捧起她的小脸,边说边靠向她的嘴唇,纵使胸前被她伸手抵住也执意如此,直到她开了口――
「你如果是为了报复西门乐的话,那你现在要做的事就太笨了一点,西门乐根本不会在乎我被别的男人亲。」心跳得像被鬼追的人,但她强制压下那份害怕,另一个原因就是要赌赌西门恭真实的心意,她不相信这个没说过几句话的男人会对她有这种想法。
西门恭的唇停在她的唇前,漆黑如黑曜石的双瞳直直地注视、审视她。
那同样乌黑的双瞳里没有任何惧怕也没任何犹豫,所以她是真心认为西门乐不在乎这种事――呵,真意外!
他离开她的唇前却没缩回他的手,扶着她不甚情愿的身躯回到原先的床边,再扶着她以跪坐之姿坐在属於她的午餐前才坐到自己的位子。
「恭堂哥的速度怎麽突然变慢了?该不会是和嫂嫂两个人在说什麽悄悄话?」西门唯把玩盛着清酒的杯子一脸神秘的问。
「不是的。」简单的应答包含不想说太多的回避,这麽明显的态度令西门唯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有什麽话先吃完饭再说。」西门恭又恢复不耐烦的态度阻止西门唯继续追问。
面前摆放日式的午餐,丰盛又都是她喜欢的海鲜,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西门恭不回答她的问题就代表西门乐的确没有找她,照理说,打她手机没接到应该会再打给别人――
你为什麽认为他会找你?就算他的甜言蜜语你都爱听,难道你还记住了不成?
胃的不舒服总是伴随那恼人的黑暗面,她皱眉先端起味噌汤来暖胃,确定调味自己可以接受後才开始动筷。
直到平静地吃完饭,西门唯立刻开炮。「嫂嫂穿和服不习惯吗?」
低头审视和服表面确定没沾到任何东西才摇头,「虽然没穿过,但不会不舒服。」
「嗯嗯,那麽嫂嫂现在可以走路吗?」
瞥见西门唯盘腿的姿势,季非烟这时才眨眨眼有些尴尬地伸手去摸小腿,果然,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知觉,所以等会儿起身会以脚麻的缘故起不来……唉。
似乎察觉了她的沮丧,一旁的西门恭在用抹茶时出声:「脚麻是正常的,有时候也可以当做拒绝对方再废话的理由而离席。」
「对对对,这样一讲我就想起心玲当初也是这样,跪没几分钟就被乐堂哥扶下去,结果两人回来时都已换了衣服还洗了澡,大白天的,不知为何要同时都洗澡呢?」西门唯状似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快撑不住的季非烟听的。
按揉小腿的季非烟脸上有着笑却没达至眼底。她不懂他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两个人的事情,难不成她有表现出「我是为了钱而嫁」的电波吗?
稍稍按压至脚心後时她忍不住偷偷露出一抹苦笑,要是事实真相是相反的,不知道这种冷暴力可不可停下来呢?
西门唯没看见季非烟任何表态时一脸狐疑,「嫂嫂,你不在意吗?」好奇怪的女生,尤其是这种未成年的少女不是都很爱吃醋?难道是乐堂哥的魅力不足?
搞了半天不是不小心而是刻意的呀!季非烟噙着淡笑抬头。
「每个人都有过去,西门乐的过去如何精彩不是我说在意就会抺灭的,既然不会消失还是尝试别太在意的好。」她想不在意,但她的胃不同意,慢慢疼痛起来的次数愈来愈频繁了,糟糕,她的胃药好像忘了带……
西门恭察觉身边人的脸色愈来愈苍白时皱眉,「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哎呀,我就说女生都爱把事情放心里乱想,我去帮你拿胃药喔!」西门唯的风凉话随着他起身快步出去时消散。
季非烟下意识地摀住胃拒绝西门恭的关心,冷然的面容换掉了原有的妩媚。
被拒绝,西门恭并没有因此生气,只是很好奇她表里不一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