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象的墳墓 — 54

圆滚滚像颗苹果的瓢虫在成郁晾完衣服後,降落到被单上。她被突如其来的小访客吸引住目光,也不顾黄深仍饿着肚子,她蹲在地上和瓢虫红色壳上的黑点对视,喜孜孜的捧腮观察瓢虫迈着短短细细的腿,缓缓在被单上移动。天气正好,太阳晒得背发烫,成郁担心瓢虫被晒熟,拱起手背挡在虫身上替牠遮阳。

黄深走出书房休息,纳闷没有听见厨房有动静时,恰好看到成郁傻呼呼的样子。他伸了个懒腰,什麽话也没说,坐在长廊上只手撑腮注视她鼻尖几乎要贴在被单,那专心致志的模样令他想起守在蚁窝旁的小学生。他扫眼此时的阳光,想了想,慢吞吞的起身回房。

成郁感到周围的温度忽然凉快起来,而且也暗了不少,她抬头一看,发现男人屈身为她撑伞。

「啊。」她回过神,笑得灿烂,「你忙完啦?」

黄深轻应,拂去她额际上的汗珠,「这种天气蹲在这里小心中暑。」

「嗯……还真的有点热。老师,今天吃凉面吧。」

成郁站起身的时候,瓢虫也从壳底下伸出小小的翅膀飞走了,几只小雀守株待兔似的在院里躁动。成郁回到厨房料理面条,黄深收好伞走进厨房帮忙,几个月不到,他额上的发又长了,微微卷起落在眉上像绵羊毛皮,看着就觉得柔软。他专心将小黄瓜和胡萝卜切丝,待成郁把面捞进充满冰块的水里,他让红与绿两种颜色均匀的分布盘中。

「你下礼拜交稿之後,有打算要做什麽吗?」

黄深抬起眼,「我延後了一个星期,有些地方想再重新修改。」

「觉得写得不够好?」成郁取了几根胡萝卜丝,以门牙一小段一小段切断咀嚼。

他凝视她活像只兔子的吃相,「因为有变数。」

「啊,天外飞来一笔对吧。以为要结束了,结果突然跑出更好的灵感。」她摇头晃脑将面条捞进盘子里。

黄深转身从冰箱取出日式酱油,眼角瞥见一旁的鲜黄乐高调味瓶,成员又多出了一个涂着口红的西部女牛仔,大眼圆睁与他四目交对。

黄深嘴角略带笑意,「并不是灵感……但的确是那样没错。」

成郁见到他笑得腼腆,心里对这男人的喜欢也被勾得倾巢而出,她绕到他身後手指点点他肩头,趁黄深回头时踮脚吻上他脸颊。

稍晚两人吃了凉爽的一餐,黄深打算到图书馆待个两小时,起身收拾碗盘时,顺道摸了成郁昏昏欲睡的脑袋一把。她下巴搁在桌上,认真的思考一会儿,怯怯问。

「图书馆冷气太舒服,要是我不小心睡着了怎麽办?」她挺担心坏了黄深兴致,但是吃饱的午後容易情难自禁的打瞌睡。

黄深了解到她最关键的担忧後,无奈的笑了,「那就睡饱了再去吧。」

「……如果老师想去的话,可以一个人先去也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成郁被问得语塞,扭起眉头苦恼不已,顿时觉得黄深笑里有促狭。他是故意的,知道她喜欢黏他,两个人在一起了形影不离成了天经地义的事,然而成郁试图克服这种对黄深的依赖,不然习惯黏在他身边以後,将来会很辛苦的。

她故作洒脱的摆摆手,「嗯,睡个半小时再去找你。」

黄深前往厨房的步伐迟疑,而後点点头。

几秒後男人洗碗的水声传来後成郁马上就後悔了,她两手托着脸颊内心挣扎,毕竟成天黏在一起黏久了,她偶尔会想到以後要是不在一起了那该怎麽办?成郁呻吟着向後一倒,不知不觉随着阳光入驻的,还有一些林间的蝉噪声。她闭上眼聆听此起彼落的蝉鸣,心也静下来。

原来她真的很喜欢黄深呢,才会这般未雨绸缪,甚至说是多余的去设想以後没有他的日子该如何自处。但两人交往也才两个月而已,还没到磨合期呢,再说什麽都还没体会就想到分开以後,太没自信了。

黄深洗完碗後回房间拿钥匙,成郁一鼓作气跑到他房门前,迎上黄深困惑的目光後她小小声说:「那个……等我一下好不好?我换个衣服。」

男人弯起嘴角,什麽也没说,只是又点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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