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脱口而出的道歉让她误解,以为是在说她没有什麽女人味,黄深眉蹙了下,又郑重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啦,你别紧张。」成郁皱起鼻子笑了笑,端起雪碧,「是我自己想多了。对了,吹风机你放哪里?我刚刚原本要吹头发,但在浴室柜子找不到。」
「在我房间。你等等,我拿给你。」
黄深站起身回到房间,把吹风机找出来时,成郁方才微湿的发披在肩上、一脚屈起眯眼微笑的模样令他忽然止住脚步,在昏暗的房间里怔忡出神。他反应慢了很多拍,燥热的感觉此刻才侵袭上颈部和颊边。
--所以之前是没有把我当成女生,在我身边才这麽放松吗?
成郁或许再度一语道破他之前无所察觉的心思。
从书展归宅那天开始,黄深就在想,他喜欢成郁有陪在身边的安心感,当他看着她时,他会觉得自己勇气顿生,却没想过这样子的成郁对他而言,究竟是什麽样的存在。
黄深指尖神经质的抽动一下,走出房间把吹风机递给成郁。她接过手後打开开关,随着出风声拨弄起纠缠的湿发,黄深则是走进浴室朝洗衣机里倒入一定剂量的洗衣精,在嗡嗡启动的运作声下发楞。也不确定到底呆立多久,成郁吹完头发进来浴室问他怎麽一动也不动。
「是不是有蟑螂?」成郁弯下腰窥觑洗衣机底,「不过,老师你怕蟑螂吗?你好像没说过耶。」
黄深看着她清澈的目光,总算明白他从没习惯过孤独。
时间消失在每天对天气冷或热的抱怨声中,一转眼已是春天,厚重的冬衣也该找个时间封入衣柜深处。成郁在客厅掐指结算这个月的支出,虽说不用给为渊家用,但一些基本生活开销还是不可避免,毕竟像只寄生虫全然依附黄深她做不到。
她看了下时间,恰好过午,昨天黄深曾提过天气变热胃口变得不好,但其实男人吃东西本来就不专心,得要三催四请他才肯开动。
外头传来一阵慵懒的猫叫,成郁向外一眺,一只吨位颇重的白猫跳下石墙,虎虎生风的在庭院低头徘徊。成郁原先还想学黄深把饲料排到门口,後来觉得直接把牠吓唬出去还比较快,才刚要站起身,书房那里已有骚动,只见活像是小叮当的黄深手里已然提着一包开封过的饲料,嘴里嘟哝「一定是小花介绍的」。
姑且不论小花是谁,男人蹲坐弯腰将饲料倒进碗里,一语不发注视大白猫埋首苦干的模样,让成郁想起那天晚上佐以雪碧的对话。她以手支颐,挑起眉头,说实话听到的当下的确是啼笑皆非。
「谁是小花?」她走到他身边,以手撑腰。
黄深仰起脸看了眼成郁,转头继续盯着头跟碗差不多大的白猫,「之前怀孕的那只。」
「居然还帮牠取名字了,饲料也是特意帮牠买的?」
他摇头,「原本就有了。」
成郁静默了下,灵光一闪,「啊,去世的那只。」她坐下来的时候胖白猫瞄她一眼。「是怎麽样的猫?」
「……是只很漂亮的母猫,白毛,身上有像是船锚的黑毛。平时爱撒娇,想要摸牠,偏偏又不愿意让我摸。」
那只猫吃饱後随意往侧边一摊,肚皮仰天,屈起前肢左右摇摆,似乎是要黄深摸牠肚子。黄深说完话後愣了愣,把大手伸进牠皮毛杂乱的肚腩中揉弄。
「真是别扭的猫啊。」
「那本来就是牠的个性。不过晚上的时候,牠会偷偷凑近我的床边,窝在我的手边睡。」黄深的手没摸多久就被白猫用爪子拨开,他乾脆的抽回手,双臂环於膝上。「那是我第一次养猫。牠跟这些猫一样闯进来的时候,叫声很响亮,走到我脚边一直用头顶我的腿。我起先没有理会牠,但牠不屈不挠。後来我被牠说服,带牠去市区医院检查结紮,最後就成为牠的主人。」
成郁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只有被猫讨厌的份,似乎天生磁场不和。她想这个男人和猫的确有缘分,住了一段时间,遇到的猫见到他不是伏首称臣,就是会主动对他撒娇。
但说不定是因为他掌握粮仓的关系。
成郁不太服气,也帮忙喂点饲料,不过白猫不领情,尾巴一甩离开顺道弄翻碗,害得成郁得蹲在石阶一颗一颗捡起来。但溜到石阶底的实在是捡不到,所以作罢。
黄深却跳下来帮忙,肩膀和她紧挨着,朝廊下空隙伸直手臂时他不经意将手搭她肩上,成郁凝视他绷紧的侧脸,凌乱的鬓处,和眉尾小小淡淡的疤痕,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明明离这麽近,却还是有点遥远,令她不禁想要是真成为猫那就好,至少夜晚能抵着他的指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