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记》当中是这样描述蛇的:
─神创造的,惟蛇比田野一切的存在要「狡诈(frovnimo)」
然而「frovnimo」一字,本身是拥有双重意义的词汇,正面指「聪明」,负面指「狡诈」。
一开始,圣经中的「蛇」并不一定是恶的、也不是指恶魔,而是一直作为善与恶的双重角色。然而,人们会认为「蛇」即是恶魔、是恶的化身、是陷害人类离开伊甸园的蛊惑者,都是因为《启示录》的内容影响。
《创世记》里面的「蛇」本来并不是恶魔,与田野中其他普通的存在一样,他不过是神创造出来的,然,为何最终在《启示录》内却变成了绝对的恶的存在……这一直是旭在思索的问题。
也许,是字汇理解的问题。
也许,是人类为了彰显神的「全善」,而刻意营造善恶对立下的解释。
也许,根据「恶魔」尊上的言词,是神自己创造了聪明狡诈的蛇,创造了恶的始祖,给恶魔进入乐园的门口,为的是─
「不可能。」旭马上否定掉这条可能性,并索性停止自己的思绪继续深入。
神,是不可怀疑的。
神,是不可揣测的。
尽管明白这点,但是体内的「存在」却不停孳生恶性侵蚀着旭的理智,让他不得不怀疑、揣测了起来。他怀疑过上帝创造「芬格尔」并不只是为了阻止亚当摘吃禁果;他揣测过自己正是伊甸园的蛇,神意图把「芬格尔」变成真正的蛇,牺牲他、杀了他,藉此铲除恶魔。但这些不过都是他的怀疑、揣测,他根本摸不透上帝的计画。
可耻的是,这些停不下来的怀疑与揣测,全都是因为抵不住恶魔的蛊惑而起。
旭觉醒後第一次遇见尊上,是在他血染副会长室的时候。在打发掉吴纪与常盘的这段时间内,尊上直接向他坦白了恶魔的身份,任他轻易地掐住咽喉,冒险赴死却只是为了问他一句:「你觉得自己是聪明的(frovnimo),还是狡诈的(frovnimo)?」
然而,这个问题,尚未解开。
恶魔,是说谎者。
恶魔,是不可相信的。
尽管明白这点,可是现在的旭,却还是荒谬得意图向说谎者寻求解答。
离开鸣组,随着掌间镰刀型项链渴望归主的指引,旭直往不远处的阴暗工地。接着,他越过了禁止进入的黄色封条,伫立在钢架建筑下,抬头仰望,穿着黑色斗篷的极乐鸟正坐在两层楼高的水泥横柱上。
一发现旭与他掌中的东西,极乐鸟便二话不说地直接一跃落地,气愤得直指着他劈头吼道:「把我的巨魔手还来,袭胸变态!」
紧握项链,犀利的赭红眼神直盯着极乐鸟,旭理直气壮地说:「拿回项链的条件,带我见你们口中的『蛇』。」
「什麽…」极乐鸟顿时错愕,但随即马上拒绝。「开、开什麽玩笑,而且凭什麽我要听你的啊!」
「杀不了我,就只能答应我的条件。」
「唔、可恶。」尽管不甘心,可是极乐鸟却不得不认同,旭身上确实存在着某种自己抵挡不了的强息,宛若魔性阶级中,高等阶级的绝对控制。
为什麽神的东西会染上魔性,在自己困在乌色雨林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麽事?困惑不已的极乐鸟,越是面对旭、越是慌恐,现在只一心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并赶紧回巢。
本能地躲开了旭犀利的红瞳,极乐鸟不满地小声问着:「见…见了蛇,你要干什麽。」
「我要答案。」
「答案?你在说什麽啊。」越听越困惑的极乐鸟,忍不住将视线再移向对方,却正巧对上了旭的瞳目中难得露出的疑惑。见此,觉得可翻转立场的极乐鸟,马上掩饰住内心的慌恐,露出了平时自信高傲的气场,嘲讪着:「虽然不晓得你的问题是什麽,但是你居然会向恶魔寻求答案?哼,你不是小不点的走狗吗,不是乐园里唯一吃下了智慧果子的精灵吗,怎麽,是小不点无能,还是只吃一半的果子根本满足不了你。」
极乐鸟的言词,针针见血地刺进了旭的内心,激发了他一直抑制着的思绪。
「是啊……根本不够。」
「你、你要干嘛…」
鲜红的瞳孔、尖锐的齿牙、异常的面色,看见以这副恐怖的气场不停喃喃的旭,极乐鸟再也掩饰不住畏惧,本能地正要浮起逃开时,下一秒,瞬间扑袭而来的旭,却直接将她整个凭空掐上了後面的钢柱。伴随一阵惊叫,极乐鸟的头部迎来了猛烈撞击,身体也插入了凸出的螺丝。
盯着距离自己只差三、四公分的旭,将他此刻的眼神扎实地映入了瞳孔内,极乐鸟张目结舌,除了绝望,已经感觉不到其他了。
─仅只是上帝一半的智慧,根本不够
紧掐着极乐鸟纤细的脖颈,此时的旭,眼中出现的画面却是满身伤痕的吴纪。
─只是这样的自己,根本保护不了他
「带我见蛇。」
✝✝✝
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市中心内犯罪率极高的陋巷,尊上下了车,进入了一间从损坏的招牌还勉强可读出曾写着「讨债」二字的废弃住处。阴暗潮湿的一楼内,越过尘埃、蜘蛛丝网和废弃的古老家俱,走至深处,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入口处,一名穿着邋遢补丁装的乞讨者正椅柱而坐,样子古怪地不停四处瞄。而投入他乞碗内的,除了铜币纸钞,尽是菸蒂、酒盖、一根指头等这类东西。
事实上,这里正经营着需要特殊管道才可持得通行证的隐密地下酒吧,「瘾者」,由专门招待六种普通瘾者,和一种特殊瘾者而得名。
普通瘾者而言,酒吧内部设置了菸瘾者、酒瘾者和毒瘾者专门的吧台,可搭配不同的需求与剂量现调现制。也设置了血瘾者的拳击擂台和赌瘾者的游戏区,可惜仅限扑克、骰子和轮盘这类。再往深处,是包厢区,红色的门是性瘾者的温床,黑色的门则是休息室,只专属特殊瘾者。
一见尊上的黑鞋不疑犹地直接在入口停下,乞讨者这才徐徐端着碗盘起身,开口问道:「菸酒血毒赌性……来者何瘾。」
「蛇瘾者。」尊上回答,邪魅的紫瞳顿时化作犀利血红的蛇铜目。
「莫菲斯托菲里斯‧乌鸦,确认。」乞讨者宛若黑洞般无神的双瞳正映着尊上的鲜红,下一秒,他马上鞠躬说:「欢迎回巢,尊上大人。造花大人与山猫们已经在十二号包厢等着。」接着,便打开了通往地下酒吧的阶梯。
「知道了。」尊上往碗盘内丢了一份生物讲义和车钥匙後,一边走下阶梯,一边不忘叮咛:「记得不要让死屁孩刮伤老子的车。」
堕落的陋巷区,聚集了恶魔需要的任何恶性,但其中也包括了连恶魔都睥睨的恶作剧。
回避了酒吧内的声色,尊上一路深向里面的十二号黑色包厢,二话不说地直接踹门进入。
「臭山猫。」一踏入室内,尊上马上接着踹向了,正睡在沾满白黏精液沙发上的两具缠叠裸体。「除了干炮,也给我干点工作,你们两个废柴!」
「唔嗯…乌鸦?」揉着湿黏卷翘的银白色头发,在下面的少年张开了迷蒙的异色瞳,映入的是正要袭向自己脸部的黑鞋,他马上惊醒跳坐了起来,下身却随即迎来硕根的深顶,痛得他直接把身上还贪睡的另一个少年推开并踹下沙发,但这猛烈的抽出举止却又再次痛着了他。
掩着後庭处,少年又气又哭地吼着抱怨:「莱色,我不是说了不准插着睡…呜…可恶,都已经睡了,为什麽你的还挺个不停啊!」
尽管自己正维持头着地且双腿高举大开的无遮掩模样,莱色却只是慵懒地伸了个腰,无辜地回着:「谁叫昔色中途睡着了,只做了四回…根本不够。」
昔色与莱色是双胞胎,生着同样的样貌,除了莱色并不是异色瞳这点,其余并无不同。
「吵死了,你们这两个强迫性器官暴露症的,给我把衣服穿上!」
「尊上自己才是性器官综合体!」昔色坐在沙发上,一边要莱色替自己穿上衬衫,一边不满地回嘴。
「一种吸收巨乳精华维生的存在。」莱色注释。
眯起了怒睫,尊上以轻蔑的眼神俯视着他们回呛:「两个肛门期发展缺陷的屁孩。」
「你、你这个变态教师!」只穿了白衬衫与内裤的昔色,踏着沙发增高後,继续骂道。
「视讯宅。」还全裸着的莱色,也跟着踩上了沙发补衬。
「够了,再不把衣服穿上,老子杀了你们!」暗紫的眼瞳闪过一刹鲜红,尊上细长的指尖便凭空燃起了炽热的炎苗,正要对双胞胎下手时,视线却突然注意向了包厢角落的床铺,并在发现倒躺在萝莉屍体堆内的身影後,忍不住抱怨:「造花,为什麽不阻止他们。」
「雄性的身体、生殖器、精液、呻吟,全都污秽不堪,我才不要管。」造花转身侧躺,长至腿部的乌黑细丝柔顺垂落,露出了作恶而眯起的桃色眼神。她接着捧起了一具萝莉屍体的脸庞,一边抚摸,一边喃喃着「啊、啊,还是纯洁的处女最棒了」,直至察觉尊上真的生气後,才索性离开了萝莉堆叠的温床,仅在内衣上再穿上了一件薄纱,便轻声细步地走向他。
「真是的,小尊这麽生气,是为了我们都不工作,还是为了…嘴角这个未遂的耻辱啊。」擦着黑色指甲油的细白指尖,轻抚上了尊上的怒容,造花恶意地说着。「九叹是要你探查一下辅佐这任继承者的第三日,可不是要你强暴他。不过,难得再遇上了上个世纪的性伴侣,难怪你会这样失控。可惜……他根本不记得你了。」
桃色的瞳孔,是造花能够随意侵入第三者思想的读心工具。
「罗嗦。」尊上侧仰脸,甩开了造花的指尖。「不要随便把臭指甲油味沾染上。」
「哼,童颜巨乳控的变态花心教师,装什麽痴情。」
造花环抱双臂,一副不满地坐向了沙发,昔色与莱色也穿上了衣服坐在对面,尽管整体造型只是白衬衫搭黑内裤而已。
扣除九叹、极乐鸟,还差─
「来晚了。」伴随独特的慵懒嗓音,还穿着一身服务生制服的白染走入了包厢,并不忘瞪向第一眼见着的尊上说:「都怪你把他们带来店里惹事,要是老板的生意变差了,我会宰了你。」
「老子随时奉陪。」无论是自己的学生,还是这些蛇瘾者同伴,自己负责的总是这类凶暴份子啊……
「小极乐呢,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见室内尽是作恶的雄性,造花忍不住问道。
「九叹说了,极乐鸟暂时不会回巢。」收起平时的轻浮模样,尊上再次化作了犀利血红的蛇铜目。「这回集合,是要向你们传达九叹的第六日计画。」
─是时候,杀了上帝─
✱第一集创造(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