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殘暴守護者 — 第五十一章-琴聲

「哥哥!」爱纱洗手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冲进悠二怀里,再来抬起小脸蛋四处张望、好像少了几个人,「哥哥,莱德哥哥和另外两个大哥哥去哪了?」

悠二先是向阿御望去像在询问该怎麽回答,但他摆摆手表明不想管地坐下用餐,悠二仅能瞪他一眼答道:「他们都先吃饱了,所以……他们应该在和那只笨猫玩吧。」

听见笨猫两字,爱纱当然马上想到小树,「爱纱吃饱後也能去找小树猫猫玩吗?」

「不行,你还有作业得做,而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那只大笨猫很危险不是吗?」

「爱纱不管啦!而且明天放假耶!作业明天再做不行吗?」爱纱嘟嘴抗议。

「爱纱乖,先吃饭再说吧,不然冷掉就不好吃了喔。」美咲微笑道。

闻言,爱纱这才发现桌上的不同,别於已吃了好一段时间阿御所做的料理,本以为有新奇的异国料理能嚐鲜她应该会很高兴,但她偏偏就是垮下小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她还缩起身子窝在悠二怀中。

「怎麽了?肚子痛吗?」悠二有些担心。

「唔。」爱纱望了美咲一眼,稍微犹豫了会儿後怯怯地说:「爱纱不敢吃……」

「咦?」美咲愣了下,并不敢置信地追问,「为什麽?这可是难得能吃到的法国料理呢。」

「妈妈说不能乱吃奇怪的东西,上面放了好多奇怪的草,而且颜色看起来好奇怪,好像半生不熟似的……」

惨了惨了,美咲要生气了……

阿御有些担心地向她瞄去,虽说她还保持着微笑,但她却稍皱了下眉头,这绝对是生气了!同为贵族子弟无奈相当能理解她的心情,别於普通人凡事被过份地高度要求,当初为了适应平民百姓的生活,可是吃了很多苦和惹来一大票人的白瞪眼,直到现在还是有很多地方依然无法融入。

「爱纱听话,你先吃吃看嘛。」给她摸摸头後,阿御苦笑道:「这可是美咲姐姐努力帮我们做的,别辜负她的好意嘛!等等吃饱以後我会教你做功课,这样你就能早点去找小树玩了,好吗?」

一听见可以和小树玩,爱纱马上展开笑容用力点头「嗯!」了声。

「哼。」美咲别过头小小地表示不爽,对有钱人家而言、和不识货的人相处只会降低自己的格调。

「御哥哥,这给你!」

「不敢吃就交给我,别给书呆子。」

「你好意思跟你妹抢食啊?」

……

悄悄地瞟了眼他们三人,为了爱纱挑食的关系又开吵了……不对,这不像他、他不该管的,他根本就不是会宠小孩的人才对,为什麽会……难道受了野山秀树的影响?该死。

後院。

不知过了多久,光看小树会装死、翻滚、匍匐前进……等等之类的把戏就够我们欣赏一整天,至於牠的两只猫朋友则坐在附近盯着牠不放,歪着头的模样看似对牠的行为举止甚感不解。

想不到莱德平日闲到能乱教小树一堆有的没的呢,虽然牠的表演有时会凸槌,但这对一只老虎而言真的很厉害了!

小树会的把戏大致全表演完毕後,那群来吃闲饭的野猫几乎走了差不多,有部份则是因小树爱玩而跑去使出狮吼、是虎吼功才对,虽吓跑了不少野猫、但还是有几只不怕牠的小猫直接趴下打盹儿……难道他们不怕小树的声音引起附近邻居的注意吗?

「有这麽大的院子真好啊……不只能放松心情,还能在佳节烤肉放鞭炮呢!」谷川伸了个懒腰。

「不过阿御独自一人住这麽大房子,还有拥有这麽大的院子也太过奓持了吧。」我无奈。毕竟世界上无家可归的人很多,光这一个院子就能塞下好几个小家庭了,真有点叫人嫉妒呢……虽说我也是无家可归,但我可没嫉妒阿御的意思喔。

「主人跟我说过他以前并不是自己一人独居,这栋房子是野山冬先生的名下财产,主人和桩小姐刚来此地时专程给他们俩避风头用的,似乎连野山先生本人也曾住过一阵子。」莱德解释。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家的空房一堆。」

啊,一听莱德提起桩……为什麽到现在还是没看见桩的人影出现?不晓得舅舅知不知道阿御回来的事,他肯定跟往常一样边忙工作边找桩吧……有空偷偷跟舅舅说一下好了,说不定阿御会知道桩在哪,免得舅舅真的过劳死了。

「对了,秀树。」拍了我一下後,谷川起身问道:「既然我们要住这,那是不是该回去一趟拿换洗衣物来?」

「说的也是。」

正当我想站起身时,「别动别动。」谷川将他的双手放在我肩上,并且硬把我压回去坐好,「你脚痛不方便就别乱跑了吧,我回去拿就行了。」

「这不太好吧?老是麻烦你……」我不太好意思地搔搔脸颊。自从我无家可归的时候起便是受到谷川一家人的照顾最多,但他这笨蛋很多地方却要我反过来照顾他。

「什麽话嘛,这只是小事一桩而已!」谷川重重地拍了我一下,接着正经道:「你可别傻呼呼地和天冥单独在一起啊!至少待在莱德的身边我才能放心,知道吗?」

「好好。」我无奈地应了几声,他的口气简直就像把我当成了小孩,他明明比我还要孩子气百万倍才对!

「那我先回去罗,晚点见!」谷川对我挥挥手,接着转身离开。

目送谷川离开後,莱德才问道:「你们要住这?难道连镜凌小姐也一样?」

「呃……我们有给你和阿御添麻烦吗?」我心虚地别过头。毕竟我为了跟美咲作对,完全没经过现任屋主的他们两个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了。

「嗯?如果只有你和金毛小弟的话我是无所谓,但镜凌小姐就……很伤脑筋了。」

「为什麽?因为她是女孩子的关系吗?」先撇开爱纱不提,因为她还只是个小孩,至於美咲这麽大一个女孩家,单独和我们一堆男孩子住实在不太好。

「和是男是女没关系,刚才你不是有看见我拒绝镜凌小姐的午饭邀请吗?」一想起这点,莱德便头疼地叹道:「唉,再怎麽说她是个千金大小姐,以她的个性和身份地位来考虑,她是绝不允许和我这种下人有所接触,邀请仅是给主人面子罢了。」

这算什麽?身份地位下人面子啥的……这有那麽重要吗?太莫名其妙了。

「啊,那你平常和阿御都在做什麽?」我好奇地问道。他们俩私底下好像不管这麽多问题,感情应该算不错吧?

「也没什麽啦。」抓抓头後,他托着下巴想了会儿,「嗯……像是轮流做家事、轮流喂小树和野猫吃饭,偶尔一起打电玩什麽的,再不然就是主人吃饱没事干跑来整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就像普通兄弟的生活罢了。」

「不是好像吧?这根本就是兄弟了!」本以为阿御会命令他做一大堆苦差事,有这样的结果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呢,不过整他这点……我看那根本是阿御的兴趣吧。

「但我们俩长得完全不像吧?明明就没血缘关系,一起走在路上常被邻居误认是兄弟,你们东方人怎麽老是分不清外国人?」莱德无奈。

有外国人会自称是外国人吗?

「总比被人误认成父子好吧?」

「当父子还得了?有他这种儿子也太……确实当兄弟较好。」莱德无奈,接着露出担忧的神情,「说起来主人最近的状况不太好呢……三不五时就在叹气,动不动就关在书房内整天不出来,还常常不吃不喝、脾气越来越暴躁,好心问他却反被挨骂,不知道主人他……」

见他话说到一半就闭嘴,加上他前头描述阿御的状况好像真得很糟,我不免担心地追问:「他怎麽了?」

「……抱歉,接下来我不能多说。」

「什麽事不能说?」

「就是不能说,主人有交代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为什麽?偷偷跟我说一下又不会死!」我抗议。

「你不会死没错,但我很有可能会被主人给砍死。」

好个明了直白的理由。

我和他互瞪了几秒,「到底什麽事不能说?为什麽阿御就只让你知道而已?」我就是想知道为什麽而打破沉默。

「并不是主人只让我知道,而是他本身不知道,是我先知道後告诉他、他才知道的。」

「……你在绕口令吗?你这样说我根本听不懂啦!」

「抱歉,真的不能说。」

……

看他摇头坚持不肯说,我也只能放弃。毕竟我只是个外人,我根本就没资格去明白关於阿御的大小事吧……

或许就因为这番问答闹得有些尴尬,我和他无故陷入沉默不知该说什麽,真难熬啊……而小树见状便走来对我们俩撒娇,连牠的两只猫朋友也跑来凑热闹,挺贴心的。

可惜莱德对小树的撒娇都爱理不理的,而我则会给牠摸摸头,或许是我们俩的反应不够热烈的关系,牠一个扭头放弃撒娇直接跳到石椅上趴下,并且将牠的脑袋塞进我怀里准备开睡。

被老虎当枕头真是难得的体验啊,但牠的猫朋友有必要一起过来凑热闹吗?正逢炎炎夏日,一堆毛球缩在我身边快把我给热死了!

「琤、琤、琤……」

嗯?

徐徐微风中飘来优美的琴声,节奏慢得有些令人犯困,乍听下是有些哀愁的曲子。

我回过头寻视琴声的来源,原来二楼上有个显眼的异国风阳台,上头还摆了张躺椅及米白精致矮桌,和一楼的和室走廊摆在一起看真是明显的对比,而琴声正是从阳台上那高大的落地窗後头传出。

「主人正在书房内弹琴呢。」莱德仅瞄了一眼。

好耳熟,总觉得好像……

「月光……鸣奏曲?」我不自觉地脱口说出。

「哦?原来你知道啊,主人常弹这首曲子呢。」

「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对钢琴完全没研究,只是觉得耳熟而已……」

『你弹的好好听喔!你叫什麽名字啊?』

『你从哪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咦?可是……我不小心迷路才走到这的,我要怎麽回去?』

『迷路?是谁带你来参加宴会的?』

『是……』

奇怪?

脑中蓦地闪过很久以前的记忆片段、模模糊糊的,想不起来到底是什麽时候,而且又是哪,真的好奇怪……当时好像有人对我、唔!搞、搞什麽?头怎麽突然痛得快裂开似的……

「你还好吗?」看我抱头似乎很不舒服,莱德不免担心地直皱眉。

「还、还好……」

我努力地抬起头来,一看见莱德的脸不知为何令我想到阿御床头柜上的照片,那张莱德和天冥三姊弟的合照。而且看见他的眼睛还有股特别熟悉感,就像……

「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问道。

「啊?有这回事?」莱德疑惑。

……对啊,有这回事吗?明明对他没半点印象,我为什麽要问这种蠢问题?

不经意地、我再次仰头向阳台望去,琴声依然缭绕不绝,不知为何……我想见阿御一面,总觉得只要看见他,我或许能想起什麽也不一定。

我稍微挪了下右脚,虽然还很痛,但咬牙忍一下就行了。

见我按着石椅起身,「难道你想去书房?劝你最好不要,主人会大发雷霆的喔。」莱德马上就猜到了,听他的口气相当无奈,肯定曾因这点狠狠被阿御教训一顿。

「我只是去看看而已,不要紧的。」向他挥挥手後,我转身离开。

……

「唉。」莱德叹了一口气後,便望着天空碎碎念,「如果你能救得了他的话,他也不会那麽痛苦了……」

我慢慢地走到厨房後门,才刚踏进去便看见悠二很稀奇地在、洗、碗!我当下自然是不敢置信地愣了许久,这家伙不是脸皮最厚的人吗?怎麽可能会主动帮忙洗碗?

「嗯?」悠二带着洗好的碗盘转过身,一看见我杵在原地傻楞楞地望着他,他便不以为然地挑眉,「发什麽愣啊你?看到我洗碗很奇怪吗?」

「……是蛮奇怪的,你怎麽那麽难得会主动帮忙?」

「再怎麽说我可是借住的食客啊。」回答的同时,他将手中的碗盘放进烘碗机,「我本来不想帮忙啦,但想到已经白吃白喝好一阵子了似乎不太好,所以多少帮一点点忙就好。」

什麽多少帮一点点忙就好啊?这是应该要做的才对!

「那美咲去哪了?她怎麽没帮忙收拾?」突然觉得我这麽问有点白痴,她这大小姐哪会愿意做下人的工作,要不就是不想和他挤在一起。

「和金毛笨蛋一样啊,既然你们要住这,那女人当然是去买换洗衣物。」

居然用买的?她这千金大小姐也太浪费钱了!

「好吧,我不打扰你忙了。」

我绕过悠二想先离开,他一眼就看穿我想去哪而提醒,「你要去书呆子的书房对吧?别怪我没告诉你,当初我随便闯进去的时候,他竟把我扛到阳台直接丢下去呢!」

呃?真的假的?这有必要把人丢下去吗?你能平安无事真是个奇蹟。

「我只是去看一下而已,应该……没关系吧?」毕竟仔细想想,阿御他不可能会伤害我吧?

「好吧。」悠二回头继续洗碗,并故意说道:「你可别被书呆子挂掉了啊,不然我就得替你上香了。」

「乌鸦嘴!」我瞪他。

离开厨房後,越接近楼梯口、那哀伤的琴声便逐渐放大,不知怎麽地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好像曾做过同样的事……因好奇琴声的来源,而不由自主地前去一探究竟。

慢慢地走上二楼後,琴声离我越来越近了,转眼看去的地方就是书房大门,未关好的门缝中不断地泄出那哀愁的乐声,还伴随着些许的吵闹声。

我悄悄地自门缝中探头望去、琴声顿时止住,接着我鼓起勇气踏进书房--超大!

先令感到我惊讶的是书房的摆设,就像图书馆似的摆了许多高大的书架,粗略算一算至少有十来个左右。除了最角落的书架外,几乎全塞了满满的书本,至於大门正前方较空旷处摆了张三人座的大沙发,沙发前的玻璃桌上还堆了座书山,真吓人。

而钢琴就摆在阳台前,阿御和爱纱正背对着我坐在钢琴前吵闹,而琴声停下的原因是爱纱在扯阿御的衣袖。

「爱纱不要听这个,不然爱纱会想睡觉!」爱纱抗议。

「不然我先教你写功课吧。」

「再弹别的给爱纱听嘛!再听一次爱纱就去做功课了!」

「好、好。」阿御无奈地笑了笑。

他伸直双手并扳了下手指稍作伸展,接着将双手五指放在琴键上、琴声再次响起,别於稍早哀愁的琴声,起头是使人讶异轻盈又狂野的节奏,随後则突然变调成些许缓慢又轻松的旋律,如此两段恰似截然不同的乐曲不断轮流交替,他竟完全不会错乱。

这首曲子我好像在哪听过……国中时期吗?似乎是毕业前的告别晚会,舞台上的表演者弹奏着一模一样的曲子,难道当时的人是阿御?但头发和他比起不是很长,也没特别注意是不是金眼,不过……背影却令我感到很熟悉。

过了会儿後演奏结束,爱纱马上拍拍小手叫好,「御哥哥好厉害呀!手指头动得好快!这次的名字叫什麽?」

「这首曲子叫──」

「蓝色……狂想曲吗?」

闻言,阿御立即回头看我,脸上的温柔笑容顿时被愤怒取代。

糟糕,他生气了。

「对、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进来……」

「御哥哥怎麽了?为什麽脸色这麽难看?」爱纱扯了扯他的袖子。

「爱纱。」阿御回头,并给爱纱摸摸头微笑道:「你先去找小树玩吧,我晚点在教你做功课。」

「可是哥哥会跟爱纱生气耶。」爱纱露出无辜的眼神。

「没关系,跟你哥说这是我说的话,他真有不满就叫他上来找我理论,好吗?」

「嗯!谢谢御哥哥!」爱纱高兴地点个头後,便跳下椅子以小跑步离开书房。

好冷的笑容……爱纱只是个小女孩,应该不知道阿御都在对她假笑吧……

爱纱小小的身影才刚消失,「砰!」的、阿御突然将琴盖重重阖上,并且起身怒吼:「出去!」

「我、我……」我当下吓得倒退好几步,并吞吞吐吐地致歉希望他能息怒,「真、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拜托你别、唔!」

他猛地上前揪住我的领口骂道:「你耳聋了吗?我叫你出去就出去!」

「对、对不起啦!拜托你别──」

话还未说完,他就是不肯听我多说一句地将我用力推出门外,「咚!」因脚痛的关系我根本无法稳住平衡,并当场重重地撞上正对面的墙跌坐在地。

「敢再有下次给我试试看!」语毕,他转身走回书房,并「砰!」地甩上大门。

……

为什……麽?对我……

我狼狈地爬起身走向他的房间,并且将自己锁在里头,靠着房门一股劲地滑坐在地後,便是将脸埋入双膝,不自觉地、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呜……对不、呜呜……」

是我自己要来找他的,明知道他会生气、莱德和悠二都警告过我了,就为了想起我忘了什麽……好想放声大哭,但又不想被听见,真的好难过、好难过……怎麽办?到底为什麽?为什麽我要因为他……

我该拿什麽和美咲比?惹他这麽生气,他讨厌我了……对吧?

「琤、琤……」

……

琴声?为什麽又……

『你可以再弹别的曲子给我听吗?弹快乐一点的嘛!』

『凭什麽叫我弹给你听?』

『因为我想当你的朋友!』

『……』

『哇!你好厉害喔!真好听呢!这首曲子叫什麽?』

『叫做……』

卡侬。

模糊的片段记忆又蓦地闪现而出,虽然还是没办法全想起来,但他为我弹奏的曲子我却记得很清楚。这首曲子听起来很快乐、能使人放松心情,就像在安慰我似的,眼泪因此不再落下。

要相信阿御、绝对不能输给美咲,我们一定能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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