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辆车发生什麽事了!」桩大叫。
在桩的公事处理完不久时,渡口征宏早早就把车开来门口等候。虽然是由野山冬先上车的,不过碍於他的眼睛看不到,所以才没发现这台车上有什麽异状在。
野山冬一听,随即伸手往前摸,「咦?这玻璃怎麽摸起来毛毛的?」
「……老公,那是征宏的头啦。」桩无奈。
「呃?」野山冬赶紧把手缩回来,还连忙陪笑致歉,「哈哈……不好意思,原来你剪头发啦?难怪我摸不出来。」
剪头发?我看渡口先生一直以来都是保持着小平头的样子吧……这还需要去剪头发吗?
「别管这种小事了,快给我进去!」阿御用力地把桩推进车里。
「哈哈哈!你舅舅跟你一样单纯耶!」谷川笑我。
「……快上车啦你!」我把他踹上车。
由於桩她坐在中间,所以这一路上她都是一下抱野山冬撒娇,一下转抱她另外一边的阿御吵闹。而我和谷川则是坐在玻璃已被强制撤除的这边,还得像这样看着他们一家人吵个没完没了……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但等到桩问起那面强化玻璃怎麽不见了的时候,阿御又像以前整我那样,用书呆子式的无辜口气指向渡口征宏说:「他打破的。」
他一听当然也是和我一样说是也不是地想反驳,但由於他得专心开车,似乎还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而且怪他做错事的人又是自家董事长的弟弟……所以他也只能面无表情地稍稍低下头搞自闭。
喂喂,没看见人家飘起鬼火了吗?你怎麽谁都可以整啊?
「那这面玻璃的费用就从征宏的薪水里头扣吧!」桩贼笑地戳着他的後脑勺。
「是……」渡口征宏郁卒地回答。
「不是他啦!那个……桩……姐姐,玻璃其实是--」
「请董事长从我的薪水里头扣吧。」平井绿突然插话,并且推了下眼镜,「是我叫渡口先生打破的,我愿意负起所有的责任。」
「咦?小绿怎麽可能会要求这麽粗鲁的事?」桩不解地歪头。
「好了啦,玻璃不见就算了吧,这样以後说话也不用那麽麻烦了呢。」野山冬微笑道。
「冬叔叔真大方呢,跟天冥差好多喔。」谷川才刚说完,阿御就拿刀敲了他脑袋一下。
「当心我把你敲到从笨蛋变成脑残!」阿御瞪他。
「本来就是你不对了,干嘛拿谷川出气啊?」我无奈。
大约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後,总感觉周遭的温度越来越冷了。我不经意地往车窗外一看,我们正在白雪霭霭的道路上前行,在前方还能看见一座雪山,原本因坐车坐到烦闷的心情不禁为之振奋了起来。
「趁现在天还亮着,我们先到我在这里的别墅中准备一下,然後你们就可以好好去玩罗!」桩微笑道。
「嗯!」我和谷川一起点点头。
「对了,御,你可不要忘记我和你打赌的事喔。」野山冬提醒。
「……我知道啦!」阿御似乎很不情愿地撇过头。
「你们打赌了什麽事啊?」谷川好奇地问。
「别问啦!而且都要怪你啦!」阿御很用力地戳他额头。
「我?我、我怎麽了吗?」谷川错愕。
「呵呵,待会你们就知道了,会看见意想不到的事喔!」野山冬笑道。
我们来到了雪山下有些偏远的小木屋前停下,引擎一熄火、渡口征宏便马上下了车忙着将我们的行李搬到里头。而平井绿一下了车後,也是一样恭敬地行礼替我们打开後车门。
谷川一跳下车,看见眼前的建筑物便兴奋地喊:「哇赛!小木屋耶!我们今天真的要住这吗?」
「是的,不过很抱歉由於我们准备的房间不多,所以请御少爷的两位朋友一起睡一间房。」平井绿弯身行礼。
「等一下!」我赶紧下车後,跟着问:「难道阿御也要和我们一起睡吗?」要是他半夜又来偷袭我怎麽办?而且谷川一定会见死不救……
「你不用担心啦。」阿御等桩下车後,便小心牵着野山冬让他安稳地慢慢踏回地面,「我一个人一间房,只要你晚上睡觉记得把门窗锁好我就不会去偷袭你。」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老搞偷袭的变态会提醒说要把门窗锁好。
眼看阿御先带野山冬进入屋子里後,桩靠了过来合掌低声说道:「请你们体谅御,你们多少应该知道御小时候受过什麽样的待遇吧?所以他睡觉的时候还蛮危险的。」
「危险?」谷川不解。说到睡觉危险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把人踹下床。
「因为御少爷会做恶梦。」平井绿推了下眼镜,并且解释道:「长期下来,御少爷一直都是一个人睡一间房的,而且我们也不能去叫他起床。曾经有个保镳奉了董事长的命令去叫他起床,结果那个保镳却……」
……却怎样?你怎麽不把话说完!
「殉职了,而我接替了他的工作。」渡口征宏从小木屋里头走了出来,接着对桩弯身行礼,「我先去把车停好,有事请再通知我。」
……
我和谷川听到这里不知道该说些什麽,难道他之前说不想参加校外教学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吗?偷袭我的那一天晚上……他该不会整晚都没睡吧?
「希望你们别因此就讨厌御。」桩摸摸我们俩的头,似乎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因为你们是他第一个朋友……」
「放心吧,我才不会因此就讨厌天冥的!只要晚上睡觉别靠近他就好了!」谷川说完,还回头望我,「对吧,秀树?」
「……嗯。」
总觉得……还有很多理由在吧?总是一个人逞强、独来独往的……应该不只这样而已。
平井绿走在前头带我们进入小木屋中,前脚才刚踏进去时,「哇!好棒啊!」谷川又忍不住兴奋地大叫。
我跟着张望了一番--真的很棒!我看一辈子难得就这麽一次能住在这麽奢侈的地方。
虽然只有两层楼高而已,但里头却是采取楼中楼的模样,一眼就能看见的二楼总共有三个房间,至於我们脚底下踩的地方是非常大的客厅,不只有和阿御家一样超大的电视机,一旁玻璃柜中还放满了许多乾粮、零食、酒瓶……等等的。
在正前方还有三张大沙发和一张玻璃桌,最旁边还有在童话故事中专门给圣诞老人钻的壁炉,果然相当不失有钱人享受生活的品味呢。只可惜,电视机左边走到底的厕所和右边走到底的厨房,里头看起来就不像是身在小木屋一样。
「你们的行李已经放在你们的房间了,我现在就带你们两位过去。」平井绿弯身行礼。
「来来,这些滑雪衣给你们,赶快上楼去换上吧!」桩塞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衣物给我和谷川,又说:「我和老公去帮你们准备滑雪版吧!」
「董事长,那些粗活就由我来做就好。」平井绿推了下眼镜。
「没关系啦,小绿!你先带他们两个上楼吧!我想御应该已经快要换好了吧?」桩趁机勾住野山冬的手臂。
「趁天黑之前你们还可以玩一下,快去吧。」野山冬无奈地搔搔脸,可能是在害臊吧。
我和谷川跟着平井绿走到二楼的第一个房间,总感觉就好像住在饭店一样!只不过换成了小木屋的木制风格。但这里头没像饭店一样有很大的阳台,反而比较像阿御他家自己的房间一样,有个可以让人坐在上面欣赏窗外风景的单调窗台。
「那麽还有问题的话请再通知我。」平井绿弯身行礼,接着退出门外关上门。
「哇!跟来玩果然是对的!」谷川直接往大床扑了上去。
「我们快点换衣服去玩雪吧!」我抱着滑雪衣走到窗边,并且把衣服先放到窗台上。
在我脱掉外套时,不经意地看了窗外一眼……真漂亮呢,没想到从这里就看的到被雪覆满的高山,山道上除了滑雪场会有的人工雪道外,还有通往高处的缆车机房,一旁还有许多的高杉木林为整片的银白添了点绿意。
不晓得阿御他会用什麽样的眼光来看待这些景色?对他这种没有普通人的生活经验、没童年的人……该不会是雪就是雪、木头就是木头,根本就没有什麽好惊奇的吧?
我和谷川换上深蓝色的滑雪衣一同走出房间,接着直接往楼下一看,桩又抱着身穿黑色滑雪衣的阿御、一边喊着好帅好可爱地撒娇着。而阿御也和平常一样,刀子总是绑在自己的背後,还气冲冲地囔着要宰了她的话。
「你们穿好啦,真适合你们呢!你们的滑雪板我帮你们放在壁炉旁边了喔!」桩笑盈盈地对我们挥挥手。
我和谷川下楼後,阿御总算甩开了桩而回过身看过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没想到阿御一穿上那套黑色的滑雪衣还真是……帅呢。一样完全撇开了书呆子的身份,一头乱发的头上还挂着护目镜,重点还是他犯规的混血儿脸蛋和金眼……真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麽衣服都很适合他。
「秀树!」阿御突然冲过来抱住我,而且又给我发花痴地蹭我脸颊,还用不断从头顶冒出的小爱心K我,「你好可爱啊!好想把你扒光吃了!」
「你别闹啦!超级大白痴!」我生气地推他嘴脸。
「咦!」原本坐在沙发上歇息的野山冬熊熊跳了起来,还抖着音不清不楚地问:「刚、刚才御说……那、那秀树是……」
「我、的、情、人。」阿御很不要脸地直接回答。
闻言,我舅舅好像快吐血了……就连一旁一整天都面无表情的平井绿,也难得露出了很错愕的表情,似乎还退後了几步……至於桩就不用说了,反正她跟阿御是同一挂的,居然还给我拍拍手喝采!
「不是啦!你别听他乱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啦!」我连忙解释道,当然还得忙着把黏在我身上的大色狼拔开。
此时好死不死的,谷川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野山冬身旁,还不知道偷偷在他耳边说了些什麽……只见舅舅似乎快晕倒了。
「你、你们……竟然还亲嘴了?」野山冬无力地问。
「不过只差还没有一起睡而已!」谷川欠揍地附道。
「你!谷川你这该死的王八蛋!」真想敲爆他那颗该死的金脑袋!
「可惜姐夫你看不到,不然我还想表演一次给你看呢。」阿御贼笑。
野山冬一听之後,并不是我所想的他气炸了外加痛斥阿御一番,反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地低下头,「我为你默哀啊,秀树……」
「……为什麽要默哀啊!」我没好气地叫道。
「噗!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呀!」桩憋笑不成乾脆凑热闹。
「你别乱说啦!」
接下来,由於我们要去车子无法开到山上的滑雪场,所以就由阿御步行带领我和谷川走上去。而野山冬和桩他们两个虽然不去玩滑雪,不过却说等他们换好衣服後还要准备一个小惊喜,所以可能会晚个几十分钟才上去,而那小惊喜便是他们之间打赌的事。
这一路上我和谷川相当好奇地一直问他到底和我舅舅打赌了什麽,但他一直摆着超不爽的臭脸不想回答。
走到山脚下的的缆车机房後,阿御他先示范一次如何坐上这东西到山上去。至於我和谷川是第一次坐这种东西,所以眼看着他先坐上去跑了很远之後才做好心理准备爬上去。
虽然这缆车离地面不高,而且地上都是覆满了雪,所以不用怕一个不小心就摔疼了。但是比较担心的是要是中途掉下去的话,就得走回山脚下再去坐一次。
像这样慢慢地往山上移动中,又能边欣赏雪山各处的景色,虽然真的冷到爆了,不过对没看过雪的我和谷川来说,反而是想着要怎麽好好地玩雪玩到爽比较重要。
眼看快到山顶之前,「到这里就行了,快跳下来吧!」阿御的声音从雪地上飘上来。
「跳下去?」我迟疑了一下,在我前方的谷川就先迫不及待地跳下栽入雪堆中……拙爆了你。
「你会怕的话我会接住你喔!」阿御挂起白痴笑容跟着我移动的方向展开双臂。
「我才不用你接咧!」我没好气地喊了声,接着马上跳下去--阿御动作也太快了吧!居然直接冲过接我!
「Goodjump!秀树!」阿御不肯把我放下,还将自己的嘴脸往我身上蹭。
「放我下来啦!白痴!」我用力推他脑袋。谁叫他用公主抱的啊!这比谷川以脸降落还丢脸耶!
阿御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我放下来後,谷川一面拍掉自己身上因降落失败的雪花,一面靠过来又说了欠揍的风凉话,「你们两个的感情真的很好耶!」
「去你的!」我马上蹲下挖了一团雪朝他的脸丢过去,可惜被他闪过了。
「哈哈!没打到!」谷川对我扮鬼脸。
「我看……」阿御不知何时绕到谷川的背後,还压下他的脑袋让他再次栽进雪堆里,「来做雪人吧。」
「雪人?那干嘛要把谷川压在底下?」我不解地问。
「避免这小子逃走啊,因为我想要把谷川弄成雪人的样子!」阿御贼笑。
「咦!别这样啦!」谷川大叫。
眼看阿御无视谷川的反抗猛挖起大量的雪往他身上堆,我终於能了解为什麽莱德不跟我们一起出来了……除了要照顾小树还得看家之外,重点是避免现在成为雪人的人会变成他自己。
无聊之余,我乾脆和阿御一起努力地把谷川堆成雪人的样子,过了好一段时间之後,我最後在左右两边插上乾柴手臂就大功告成了。
我和阿御退了一步看看,谷川脖子以下是圆滚滚的大雪球当作是雪人的身躯,而雪人头则是他那颗金脑袋,而且还相当郁卒地看着我们两个。
「哈哈哈!一脸呆样的金毛雪人耶!」阿御指着谷川捧腹大笑。
「噗哈!看起来还真是乱奇怪一把的!」我跟着笑他。
「不要笑啦!快把我弄出来啦!」谷川生气地叫道。
闻言,阿御靠了过去,但不是要救他出来,反而抓了一把雪堆到他的头上,最後捡起了一小片的绿叶插上去,再来又是退了一步看看成品。
……
无故安静了会儿,「噗!哈哈哈哈!好像某个游戏中的小外星人!」阿御又笑他。
「哈哈哈!真适合你那种呆脸呢!」反正平时他那麽欠揍,我当然也要笑他。
谷川用力地摇头把头上的小雪堆弄掉,接着继续叫道:「够了啦!赶快放我出来啦!」
「御!我们来罗!」桩的声音传来。
我们三个一同看向桩那边,她和野山冬换下平常工作穿的制服而套上保暖用的便服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呢,而且桩还束起她那一头红发绑成马尾,两人乍看过去简直就像一起渡假的情侣一样。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平井绿没跟在後头,但……为什麽他们两个身後跟着七个好像都不到十岁的小孩?这不太可能是他们两个生的吧……
桩和野山冬带着那群小孩靠近我们,「哇!金色的雪人耶!」、「他还活着吗?」、「大哥哥不冷吗?」……孩子们一看到谷川全都冲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哎呀,你被做成雪人的样子好可爱呀!」桩摸了摸谷川的头。
「一定又是御提议弄的吧。」野山冬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动手救谷川出来,「难怪平井小姐和征宏都不愿跟着我们到山上了。」
咦?原来阿御连他们两个也会整啊……不过一想到平井绿和渡口征宏他们两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如果配上这种下半身是雪人身体……噗!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好笑呢。
「谢谢!」谷川无奈地道谢。
眼看谷川被拔了出来,「雪人哥哥出来了!」、「他是真的人耶!」、「好好玩喔!我也要玩!」、「大哥哥让我们做成雪人好吗?」……孩子们又自顾自地围上去对他东拉西扯的。
「对了,这些小孩是……你们两个生的吗?」我问道。
「不、不是啦!」野山冬连忙挥动双手摇头,并且解释道:「他们是山脚下的小学校的学生们,由於住在山里头的人很少,所以全校只有这七个孩子而已。」
「我们两个并没有孩子啦!」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她从口袋拿出一张纸交给阿御,「来,这些是孩子们的名单。」
「……啧!」阿御不爽地接下桩给他的名单,接着迳自向远处走去,「小鬼们都过来吧!」
「你别那麽凶嘛!小孩会被你吓哭的!」野山冬无奈地提醒。
看那堆孩子跟在阿御後头走後,谷川好奇地问:「天冥他要做什麽?」
「他要实行和我约定好的事啊,因为他和我打赌输了嘛。」野山冬笑道。
「嘻!也就是教那些小朋友们玩滑雪喔!」桩又趁机勾住野山冬的手臂。
「那你们两个是打赌了什麽?」我也好奇地跟着问。就凭阿御那种准到吓死人直觉还会输?那舅舅也太厉害了吧!
「因为以前御和我赌气说他绝对不会交到任何朋友的,所以我就跟他打赌,要是他哪天带着朋友过来玩的话,就必须教这些孩子们玩滑雪。」野山冬伸手摸摸我的头,并带着微笑继续说:「而且你们也是第一次玩滑雪吧?刚好一起让御教你们,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怪不得天冥会说都是我的错啊,因为一开始是我提议要跟来的。」谷川无奈地搔搔头。
「没关系啦,谷川弟弟!我想御他不会在意太久的!」桩勾住谷川的脖子搓搓他的金毛头。
「就因为我不相信一个人的一生中不会有任何朋友。」野山冬难得地张开他那看不见眼前事物的双眼,无法对焦的琥珀色眼眸不经意地望向天空,「就算是杀手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