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法預見的愛情 — 執子之手 下

自他跟我提分手後已经过去三天了,我没有答应他,他沉默很久後说让我想想,这之後的态度就一直很冷漠。

我没有被他这种态度打败,而是照常的跟他互动,有时候他自己也会不小心用以前的态度回应我,但脸色立刻就变得阴沉,我心里倒是高兴,因为这表示他也不想跟我分手。

「天天,够了。」

巫东瑞僵硬的转过身子,稍微俯下身子让自己的身高和我一样,眼眸却没有对准我,我捧住他的脸面对自己的方向,等着他要跟我说的话。

「怎麽了,我也没碍着你。」

「不是这个问题,是你一直跟着我转,我有些头痛。」

他叹口气,修长白净的手指轻抚过我的脸颊,神色复杂,俊美的面容更是夹杂着一丝阴郁。

「你根本没想过我跟你说的话对吧?我是认真的,你会累,我自己想像了一下我都没有那个耐心去照顾自己……!」

我推了巫东瑞一把,他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这样我没有一丝笑意,在他快要跌下去的时候我勾住他的衣服将他拉向自己,紧紧的抱住了他,抡起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他的胸膛。

「你又知道我不行了?你这样说根本就是不相信我爱你,巫东瑞我告诉你,我古天岚就是要和你走一辈子的,你看的见也好看不见也罢,比我早走也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忍,但你这样逼我离开你才是真正的想我死!」

他心跳如雷,一言不发的抱紧我,我死死抱着他根本不舍得放手,他这样的行为根本是不相信我,比起他提分手,他往後的顾虑更是叫我心痛,在他心中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只是为了你着想,天天,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和他的眼睛都湿润起来,他不断跟我道歉我却越听越痛苦,最後终究是任自己哭出了声音,和他在一起後我几乎没有再流泪过,他的不信任还有未来的顾虑实在伤我伤得太深,我爱他,就算他是瞎子也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他啊。

「别再赶我走了,你就相信我一辈子、依靠我一辈子,只要你愿意,好不好?」

他抿紧了唇,两道清流顺着他白瓷般的面颊不间断的滑下,我知道我能说动他。

「东瑞,不管你变成什麽样子,你还是你,我古天岚绝不会嫌弃半分。」

***

古天岚从容地漫步在小路上,左手提着几样祭祀用的物品,周围的宁静让她的心境越来越心平气和,毕竟现在并非扫墓的好时节。

拐了几个弯,在公墓里找到那块属於巫家的墓地後,古天岚先是将整个墓从里到外用了个乾净,接着按照习俗上香摆祭品,然後她就这样坐在一旁盯着墓碑开始放空,毕竟在香烧完之前她也不能做下一个动作。

她时常恍惚之间就会想起她人生中最美好精华的大学生活,那四年让她觉得简直是桃花源,她遇上了她的「完美」王子,眼瞎心却不瞎,一个温柔至极又善良的人,头脑聪明人也体贴,对她百般呵护。

他当真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可是上苍对他的人生十分不公平。

自从巫东瑞染病之後,他足足撑了三年才真正倒下,就为了给古天岚安排好一切事宜,在他人生中的最後几个月,是他最美好和值得珍惜的时光,每分每秒,他都巴不得古天岚能就待在他的怀里永不离开,就这样抱着她入睡,一觉不醒也无所谓。

巫东瑞坚信是爱情让他坚持到这个地步,古天岚也一直伴着他、照顾他,披星戴月的忙碌着,她白天要上班赚生活费,下了班就必须赶往医院伴着巫东瑞,假日也是在医院做家庭代工度过,但她从没喊过一声苦,因为她知道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小心翼翼珍惜起来,以後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或许巫东瑞早点撒手人寰是比较好的,古天岚不舍得他痛苦那麽久,明明生命正值大好年华,病痛的折磨却让他逐渐消殒,她曾经问过医生为什麽巫东瑞在吃了药之後还是痛到会冒冷汗,医生回答她那些药已经逐渐失去作用,吃多了身体会开始有排斥反应。

古天岚当下愣住,问了一声巫东瑞有多痛?

医生回答她,就算一片片把皮肉刮下的那种痛,也比不过巫东瑞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

她浑身发冷,也没有要求医生再开更好的药物让巫东瑞服用,只是医生走後她并没有回到病房,而是一个人待在原地止不住发抖,心脏紧的难受,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真的好想好想问一下上苍,那麽好的一个人什麽坏事都没有做,为什麽要没来由地承受这些苦痛?先天性的缺陷就已经让他的人生染上污点,那为什麽不能对他好一点?

但人是自私的,古天岚曾经想过了好几次,若巫东瑞不是盲人,那在他身边的还会是她吗?

答案是不可能,他值得更好的。

时光荏苒,巫东瑞在二年後终於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

五年来医院几乎是她的第二个家,帮巫东瑞急救未果的那个医生出来後看着她一眼不发,只是眼眶红肿。

那个医生忍着泪告诉她,巫东瑞期间有醒过来一次,他什麽都没有交代,唯独一直呢喃「天天活下去」,就算他们在一旁一直尝试让他保持清醒,或者让他说别的话他都完全不肯。

刹那间古天岚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腿软跪了下去,她不顾颜面的放声大哭,多年来的辛苦和压力在这瞬间泄洪,然而让她牺牲自己的青春和生活的人、能带给她快乐的人却已经不在了,她之前就决定只要巫东瑞一走,她办好後事後也要跟着一起去,但是巫东瑞却叫她活下去,这是因为他早已看出她的意图了吗?

这次他连让她撒泼赖皮的机会也没有,狠心的让古天岚痛不欲生。

陷入在以往的回忆之中不可自拔,等到回过神古天岚发现香早就烧完多时,柱脚都已变得冰冷,她匆匆地站起身到香炉旁边烧金纸,然後就开始整理带过来的祭品准备回家。

等到一切都用好的时候,古天岚深深地看着墓碑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唯有活得好好的,才是让巫东瑞放心,她十分清楚这点。

东瑞,下个月你的忌日我会再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你不在了,我还是听你的话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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