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监清走到走廊,见到面有倦色的刘夫人,便道:「表姑母,表妹已经服药,相信明天就会完全康复,你不用挂心,好好休息一下。」
刘夫人答:「多谢表侄,其实我只是睡得不好,现在俐儿醒转,我想我也可以安睡。」
水监清颔首,走到隔邻卧房。
石耀光一见他便拿起花盆献宝道:「表哥,你看!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水监清笑了笑拿过花盆一看,然後摇了摇头道:「三花草之所以会在卥柴国专出产,是因为卥柴国大部份土壤都含有极高盐份,故你用普通花泥是种不到它的。」
石耀光搔首道:「那怎样办?我何来盐土呢?不如洒些食盐顶替着。」
水监清阻止他道:「不成,两者有分别不能互相取缔。我刚才在你被徐茵茵叫开的时候已经向小贩买得盐土了,你拿去再重新弄好。」说着从衣襟取出一包土壤递给石耀光。
石耀光接过道:「那个徐茵茵跟来真讨厌,这麽大的海洋,又有其他国家,她偏要徐世伯尾随着我们海船,一见我上岸又走过来纠缠,要我又氹又劝才松开我。真是受不了她!」
水监清好笑地道:「徐茵茵只是爱慕你才如此,你何必百般推拒?」
石耀光道:「她爱慕我是她的事,我可不喜欢她,而且我可不要别人误会。」
水监清问:「别人是谁?」
石耀光俊面霍地一红,支吾以对:「我要重新弄好盆花,不说了。」
当晚,皓月、晶辉与珠光交织成一片异彩罩向刘俐身上。
「小姑娘,你醒醒。」
少女闻得耳边呼唤声,便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白发红颜、腰系袋子、隐约有股仙风道骨气慨的老翁站在岸上,而自己则轻飘飘地躺在河边,脑中一片空白的她便问:「你是何人?我为什麽会在这里?我又是谁?」
老翁闻言略带惊疑地反问:「小姑娘,难道你记不起发生什麽事吗?」
少女答道:「我完全不记得。」
老翁合指一算,顿了顿道:「我是天上的神仙月老,原本因巫师捉你祭祀河神,所以你随水漂流到不远处的一条村,被一阵姓老妪救起,本来想将你送回,但她因借了村中首富何安的钱,逾期没钱还债,要用女儿抵偿;但她不想女儿嫁与何安这痨鬼作妾冲喜,於是先把你留下来休息,她自己带了女儿逃到亲戚家。我有一个徒弟叫红娘,算出她女儿跟何安有姻缘命,过了当晚便会错过姻缘,又知她将带女儿逃婚,便擅自下凡阻止,误把睡着的你当成陈芳姑,点了你的穴道把你送到何府,被何安侵犯,差点受污,恰好何安寿命已尽,死在你身旁。後你穴道自解,逃出来跑到河边坐竹蓆想回家,怎料被卷入旋涡,失去知觉。这事被我发现,赶过来惜你的肉身已被乱石击毁,只救回你的魂魄不散。」
少女听到这里惊惶失色的望了眼河水,不见自己倒影,叫道:「那我岂不是鬼魂吗?」
月老点头道:「没错,但我算出你的阳寿未尽,还有数月之命,因枉死所以成为冤魂,不能投胎,要在世上飘泊满日子才可落地府重新轮回。然而因为我徒弟和我一时失察的关系使你枉死,我虽不能使你复生,但可以让你到小蓬莱,在这仙岛上先随我好友鬼母修行,作一记名弟子习鬼经使魂魄凝练,无疑生人後再由我引荐修练成仙;或是我向閰王求情,使你可以借屍还魂,不过转生後不再是原本的形体,所享受命也只数月之久,这两个机会任你选择。」
少女闻言喜出望外道:「小女子愿意跟鬼母习鬼经再待时至修练
成仙。但小女子失去记忆,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月老你可以让我回复记忆吗?」
月老笑道:「让你回复记忆不难,但会扰乱你修习,还是随缘不必强求。」
少女答道:「既然如此,就照月老的意思吧。但名字总要有个好称呼呢!」
月老道:「我就赐你名为琉璃,跟你原本的名字谐音相似,今後你就好好修练。」
琉璃道:「多谢月老赐名并成全。」
月老点点头:「我们起程去小蓬莱吧。」
接着画面一转,飞快地闪过她在一处山明水秀、仙机满布的岛屿跟一白发童颜的老婆婆学习鬼经的经过。
又一日,月老出现在她们面前并对鬼母说带来一个少女叫水晶也是要拜从鬼母为师,说着便叫站在逆光中的少女走来。
她正要细看水晶之际,忽然旭日猛照,使她不由得闭了闭目,再睁眼看时,发现自己仍在船舱内,母亲正拉开窗帘,日光映照室内。
刘夫人见女儿醒来便道:「俐儿,你且在床上歇息一会,我把表侄儿叫来替你看看。」
刘俐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所见又是南柯一梦。
不久,水监清便和刘夫人进房,石耀光亦跟进来。
水监清替刘俐把脉後道:「表妹已经完全复完,表姑母不必担心。」
刘夫人喜道:「多谢表侄儿,我现在去灶房煮些早点给你们吃
,你们稍等。」话完便离开,剩下他们三人。
石耀光见表妹虽然已康复,但神色有异,奇怪问:「表妹,你没事吗?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水监清也关切地注视。
刘俐见状,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後才道:「你们相不相信梦中所见就是前生经历?」
水监清心中一动问道:「何出此言?」
刘俐便把自己梦境所见吐出,只不提白亮跟水监清的相貎一模一样。
石耀光听罢首先叫道:「什麽!你也发了怪梦!」
刘俐连忙问故,石耀光和水监清互相一望,才由石耀光把他们之前所发之梦说了。
刘俐听後愣住了,其後道:「据你们所说和我所见十分吻合,只是先後有异,分明是我们前生的经历,但奇怪的是为什麽会让我们梦到?难道有什麽启示不成?」
石耀光和水监清也露出费解神情,突然石耀光指着窗边叫道:「表哥,难道是那块紫色珊瑚形状的水晶石令我们发梦?之前未有它我们不曾发怪梦,你还记得那个卖给我们的老百说过这水晶石有神奇魔力?」
水监清目光到处,见到平凡无奇的紫水晶石有点不可思议道:「我记得!但会是它造成吗?」
石耀光灵机一动道:「表哥,不如用你的宝镜照一照,看看水晶石有没有奇怪之处?」
水监清暗忖这样做也未尝不可,便依言取出宝镜往水晶石一照。
霎时间,金紫两股奇光大盛,并把三人照昏。
一个人首龙身、身穿紫袍头戴黄冠的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道:「我叫索皓,是宝镜的精灵,原本是河中一千年珍珠蚌。但在快将修得龙身可以自由升空为仙之前,忽被同样修练千年的蛟龙咬死,夺去我的内丹,镜匠白亮手持铜镜所得的白珍珠就是我的内丹。」
然後索皓又把水监清前世经历─即是白亮後因柔妮逝世,伤心欲絶,没多久义父兼师傅的白满也辞世,於是离开伤心地入深山独居,偶遇剑仙介神子看中他收他为徒,然後他随师修练,并把当日灭怪所持铜镜连内丹练化成伏妖降魔御兽的宝镜,随他各处游历,不久白亮修练完满,比介神子师傅更早成仙,飞升仙界的他舍弃俗名,另用表字镜弹仙人作称呼的情况一一呈现他们面前。
索皓又说自己今次在水监清下凡後,又回到身旁成镜精,是想报恩,并且为积功德由精魄成仙灵,故多次出手相助,并多谢水监清让他有机会向当日灭他躯壳、屡次灭食海中生物的蛟龙报仇。
索皓最後又说那个紫水晶石是南极仙翁的宝物,遇到月圆之夜并且身有仙根的有缘人可以看到前生遭遇,刚才水监清用宝镜照它,因为两者皆有异能,
所以互相不能侵害并把众人弄昏,请他们停手以後不要这样做。交代完此事後一个闪身与亮光便消失不见,众人再次苏醒。
水监清悲喜交集地凝望刘俐,刘俐也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然後水监清忍不住道:「我以为你己身死,轮回投胎,我也哀莫大於心死,看透世情,决定修道成仙;若然知道你在小蓬莱修习,说什麽也会去找你,与你长聚,不用後来在王母娘娘寿辰中相遇,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为什麽你会舍弃我们的感情?」
刘俐答道:「那时候我失去肉身还失忆,能够随鬼母修习及後并得月老之助做了王母娘娘侍婢是求之不得的际遇,而且估计前生父母会让我祭祀河神想必不被爱惜,怎料想到当中另有缘故。若然知道真相,那怕不能投胎转世或要借屍还魂,还是做鬼,也甘愿终生随你左右。但是你之前已
经是得道仙人,你後悔受我们之累被贬吗?」
水监清坚定道:「就算日後难满有机会重返仙界,我也不愿;我只愿与你长相厮守,生死与共。成仙虽然长生不老,但断絶情感,冷寂无趣。这次下凡与你相聚正是求之不得的机会。你呢?你会後悔百年修练毁於一旦吗?」
刘俐感动道:「莫说百年,就算是千年,只要可以再与你一起,那怕千灾百难,我也无悔。」语罢两人相拥起来。
一旁的石耀光既感慨又感肉麻,咳了咳两声道:「多谢你们原谅我的过失,看来我无意中反为你们穿针引线的人令你们重聚。但是你们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样子未免有点剌激我吧。」
两人闻言脸色通红,彼此拉开点距离。
水监清正要说些什麽时,房门被刘夫人打开,只见她笑笑道:「早点已经弄好了,堂兄嫂和远房表侄女也就位,你们快出来。」
於是他们便随即走出。
一盏茶时间,众人便饱餐一顿,一名水手来到石康年跟前报告道:「前面便是人鱼国,那儿陆地甚少,我们只可以将船泊在海滩上,请船主指示。」
石康年点头对水监清和石耀光道:「这个人鱼国由於国民皆是人首鱼身,所以都栖身於水中,这里跟别国不一样,只有数十个海滩和十多个内湖,国民便在这些地方安住,我们船队也只可以在沙滩上泊船。船停後,你们就换上防水的衣物,以防遇险跌入水里,到了只有水的地方,我们再乘坐这里的小舟到处逛。」言罢跟水手到船头指挥停船。
水监清对刘俐道:「俐儿,我和表弟要上去一趟,你和堂妹就在船里等我们回来吧。」
刘俐好奇地问他们为何上去,是否跟着做生意。早就听闻事由的刘夫人把水静的事告诉女儿,刘俐这才知道情由,怜惜道:「你们放心去吧。我会在此陪伴表妹。」
於是水监清和石耀光便跟着带了货物的石康年上沙滩去。
他们去後,细心的水静听得水监清对刘俐的称呼不同,便问:「表姐,刚才堂哥直呼你的名字,何解?」
刘俐见问,自己的母亲刘夫人和堂舅母石夫人都投以好奇的目光,面颊飞红道:「我和清哥情投意合,所以如此昵称,你们不必讶异。」
刘夫人道:「真的吗?这是何事发生的事?之前怎麽看不出?」
刘俐便答:「清哥救过我,兼且为人又好,女儿早已暗生好感,今早他更向女儿道出爱慕之,娘亲,你赞成我们在一起吗?」
刘夫人笑道:「如此一个好男子我又怎会不赞成!而且又有亲谊,更是亲上加亲。」
石夫人也道:「我这个儿甥自幼看他长大,待人处事甚是厚重,表侄女生得对丽
可人,与他真是天生一对,十分匹配。」
水静亦喜道:「恭喜表姐觅得如意心上人,我快要有位堂嫂了,真是高兴。」
刘俐在众人笑谈中只是喜悦的含笑不语接受她们的祝福。
「原来此地的人所居住的房子用竹、菰蒲和萍叶等搭建成,怪不得可以在沙滩和内湖这些湿水沙粒地固定了。而且这儿也多植这类和莲花等植物,只不知表哥所说的芝籽在那儿?」付了些小银两乘着木舟在与沙滩相连的大湖泊行驶着的石耀光对水监青说道,一边浏览沿途景色。
水监清指向左面几个人首鱼身、以贝壳遮着身体重要部位的鱼人正围着几朵莲花丛中数株植物,道:「那边鱼人围着的好像是芝籽,我们撑过去吧。」
石耀光便用力撑了过去,终於见到那株植物如灵芝般但长着十数粒白色花雷,远远传来阵阵花香、清香扑鼻,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他见几名鱼人围着似乎看守的样子,便问道:「请问这株芝籽可不可以卖给我们呢?」
其中一名鱼人似是首领见到两人衣着面貎皆异,知是外邦人,便施了一礼道:「这是我们的国产芝籽,自从百多年前被中原一名医发现可以明目乌发等美颜治疗功效後,陆续被邻国的商人摘去不少,两年前国王为怕芝籽絶种,派了我们等到和内湖看守芝籽,严罚擅摘者,你们若要买,也并非不可,但要千两银两且只能买得一株,这样你们可肯吗?」
石耀光乍舌道:「表哥,这芝籽比三花草卖得还要贵!」
水监清道:「我们要用它来救人,使多些钱也值得,况且之前买卖我们又赚了若干银两并有谢仪,尽可应付,麻烦这位兄台给一株连根的并把这儿土壤也卖些给我们。」
人鱼一边小心地铲起一株连根的芝籽,一边道:「这芝籽是水种植物,只要是淡水就可以养活几个月,不过它通常跟莲花长在一起并才能长久。」
水监清付了银两,然後接过芝籽,放在自己预先带来的盆中,正要与石耀光离去时,忽然背後传来叫唤声道:「光哥、水大哥慢行,等等茵茵。」转背一看,见是徐茵茵和一水手撑着小舟驶向他们,转眼间便来到跟前。
石耀光只好强颜欢笑地打招呼道:「怎麽巧?徐世妹也来这儿游玩。」
徐茵茵娇笑道:「刚才我在沙滩上遇见石世叔,他跟我说你们进了内湖,於是我便同一水手跟来,光哥,上次你下次再带我参观,正好在这儿泛舟游玩吧。水大哥也一起来。」
水监清淡淡地婉拒道:「我才买了东西要赶回船去,你们玩吧。」
石耀光着急道:「我也要陪表哥回船,下次再跟你观光。」
徐茵茵不依道:「水大哥不去也罢。光哥可应承了我怎可不算数!」
石耀光不想与她纠缠,灵机一触道:「徐世妹,你的生日快到,不如我买此地特产珍珠作你的生日礼物,就当作是陪你参观好吗?」
徐茵茵想了一想点点头。
於是石耀光便撑船往沿路经过一摊位,挑了一副珍珠耳环买下送给徐茵茵,徐茵茵喜孜孜的戴上,这才让他们离去。
「堂哥,真的要这样敷吗?」船舱内,被布巾包眼的水静忐忑不安地道。
水监清再捧上一碗药道:「堂妹,为了催促药效,我用了外敷内服的方法,以捣碎的三花草和芝籽之叶铺在布巾上替你敷眼,你再饮过我这碗集齐灵药的药汁,最迟六个时辰後就会见效。你快趁热饮下。」
水静接过碗药一饮而尽,之後又道:「堂哥,不用这样敷吧!」
水监清道:「要不这样,不能在一日内把你医好,你就忍耐一下,我在今晚替你解开。」
石耀光在旁见到水静不安的样子便握住她的手道:「表哥,让我在这儿陪小表妹;小表妹,你不用怕,我在这儿陪你。」
水监清剑眉一挑,见石耀光坚持的样子便不说什麽,点了点头离去。
剩下两人时,水静在石耀光有力且温暖的握手中渐渐心安,道:「多谢表哥。」
石耀光笑道:「不用道谢,我想你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吧!」
水静笑道:「那表哥不要打瞌睡,直到今晚啊。」
「这个当然。」虽然嘴上说得肯定,但石耀光还是闷着睡了起来。直到听到众人兴奋的叫声和一句话才猛然酥醒。
「表哥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像个小朋友似的。」
石耀光睁眼一看,只见身旁的水静已经除掉包眼的布巾,露出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来,正灵活地瞅着他看。
石耀光心里一高
兴、扶着她的肩膀道:「小表妹,你对眼睛可以看得见了。」
石夫人在旁笑道:「儿子,你只顾睡觉,刚才姨甥替静儿除布的情形也错过,真的这麽倦吗?」
刘夫人则说:「堂侄许是见远房表侄女快要康复才放松心情睡去。」
恢复视力的水静刚才一直被石耀光陪伴着,心底十分感激。见他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便笑道:「表哥,我刚才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你呢!你还是一样没变。」
石耀光闻言高兴道:「表哥,小表妹是否完全康复?」
水监清点点头道:「三花草和芝籽这两种灵药十分有效,堂妹已经完全痊癒了。」
刘俐喜道:「恭喜表妹双眼痊癒,时已不早,我们去用晚膳吧,堂舅父正等着呢!」
於是众人一齐起身用晚膳去。
席间,水静打量了刘俐数眼,不知怎的觉得有点眼熟,与她闲谈後十分相契。因表姨盛赞刘俐母女针线了得,自己早前承表哥送了张虎皮,便想请教造作衣衫,刘俐听後一口答应说明天请她来自己房中彼此互相指教。於是水静便道了谢。
翌日,水静梳洗後用过早点,便带着虎皮来到刘俐母女的房间。只见刘俐和水监清正在密谈,她不禁笑道:「堂哥、表姐早,怪不得用完早膳後就不见堂哥啦,原来是舍不得表姐,一朝早便来找表姐聊天。」
水监清含笑道:「表妹早,我只是想起在火炎山上照死了一只老虎,无意中得到一张虎皮,便打算送给刘俐造衫,所以就过来了。」
水静笑道:「这麽巧,那麽表姐就可以陪我一齐造衫,不用只是指导我这麽闷了。」说完此话後,水静忽然一眼瞥见放在窗前的紫水晶石,又道:「很漂亮的水晶石,是表姐的吗?」
刘俐回答:「不是,是你堂哥和表哥的,虽然换了房间,但仍把水晶石放在这儿没拿走。」
水静问道:「堂哥,可以借水晶石放在我处一、两晚供我欣赏吗?」
水监清闻言,豪爽地答应,然後便离开,让她们在房间干活。
「表姐想用虎皮造什麽?」
刘俐答:「我想用它造成背心给清哥着。」
水静问:「你不造衫给自己吗?」
刘俐轻轻摇首道:「刚才清哥也是这样劝我,但这张虎皮原是清哥取得的,再我已有他所送的碧珠链子作礼物了,不要虎皮造衫也罢。表妹,你有何打算?」
水静笑道:「我也想造件背心给表哥作链子的回礼。不过我从未造过衣服,不懂裁剪,请表姐指点。」
刘俐道:「不用客气,其实裁剪也不太难,依你资质很快就上手。」
於是一个上午在刘俐指点下,水静裁出背心的外型布板。
吃过午膳,她们又回房继续穿起针来缝合。
直到夜晚,水静才收拾好用具并带回紫水晶石回自己的卧房,然後去用晚膳。
用膳毕,水静回房休息。这时一轮明月照向紫水晶石上,再射向水静手上的碧珠链子,焕发出彩色的光芒,笼罩着水静全身,把她带向梦中。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一间陈设雅净的厢房内,一名瓜子脸、圆圆大眼睛、蛾眉挺鼻、朱唇不点而红、肌肤白里透红的美丽少女对一名同样瓜子脸、挺鼻朱唇、但疏眉三角眼、面貎平凡得多的清秀妇人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到得你作主!再说你年纪已经不少,再半年多就标梅已过,到时候再想找主好婆家就难上加难。」
少女面带愁容道:「女儿命运乖舛,前翻说媒提亲十一次,不是成亲前几日准新郎意外暴毙、或是病死,就是在成亲当日猝然死去,总之就不能成婚。要不然女儿也不会待字闺中,更被外人传为克夫杀星,使原本众多有意提亲的人却步。今次云县令为其长年游荡么子提亲,虽然被媒婆掩饰说项,但云县令为人公正仁慈,女儿实不忍加害其子,还是请媒婆代我退订,让他改
聘他人吧!」
妇人道:「儍女!就是云县令为人公正,才不会理会那些闲言闲语,克夫荒诞之说,要不然媒婆纵有莲花灿舌,也不能说得成这门亲事。云县令久闻我女儿才貎双絶、知书识礼,所以才指定要你做他的媳妇,你何必理会他人评价推拒呢!总之听娘亲的话,三日後上花轿嫁人。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也告假回来观礼。」说罢便离开厢房,留下女儿讶异地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
在她出世的那天,其父就因意外亡故,剩下寡妇弱女,无依无靠,其母只好在邻居游说下,改嫁一造鞋工匠为继妻,并在翌年笁下她的弟弟。其继父虽然照顾他们的三餐温饱,但只疼爱儿子,对於她不加理睬,所以自幼她与弟弟便互不关爱,只当成普通人相处。幸好娘亲念及亡夫恩情,倒也对女儿一视同仁,在家中还能享有一丝温暖。可是好景不常,在她十三岁那年,其继父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竟借醉想强奸她,就在她躲避之际,其母闻声赶来,见到这丑事,向丈夫纠缠,她帮忙阻止继父对母亲的暴力,使继父误夫足撞向床柱死去。这件事虽然没有被其他人揭发,但其母因丈夫之死与她女儿有关,迁怒女儿,变得冷淡起来。她也因此事羞愤,性情变得内向。好不容易又过了两年到她及第之时,其母便与媒婆商讨,想尽快嫁她不使眼冤。怎料人算不如天算,不论女儿长得多麽美丽,婚事谈得多麽成功,但都差临门一脚,准新郎莫不惨死不能成婚。於是她便磋跎至今。她的弟弟在她及第之时被继父以前的老板请去当学徒,离家已久,之前婚礼都没有出席,今次肯告假参加,使她觉得奇怪,心中更惴惴不安。
光阴易逝,转眼间到了婚嫁当日。
「娘亲、家姐,你们还在磨蹭些什麽?花轿已经到了。」听到门外吹奏喜乐的声音,不耐烦的关萃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催促。
关夫人忙推着穿起裙挂的女儿道:「菁儿,不要再磨了,快上花轿,华儿,你也来帮忙推你家姐上花轿。」
挣不过两人的关萃菁只好闷闷不乐地坐上花轿,由轿夫抬她到新郎家中去。关夫人与关萃华也随後跟着迎亲队伍走。
就在众人走到家门对出一大片树林时,突然杀出十名蒙面大汉把迎亲队伍团团围住。其中一名大汉喝道:「放下花轿,饶你们不死。」
众人听後略一犹豫,立即被大汉杀了数名轿夫,吓得其他人跪地求饶。
大汉又道:「把女的活捉,其余的人赶走。」
於是其余迎亲的人包括关萃华在内忙抱头鼠窜。然後几名汉子把关夫人和关萃菁捉到为首大汉面前。
大汉见到关萃菁的美貎,
眼前一亮道:「这个新娘子长得美极,就捉她回山献给首领;另外这个妇人姿色虽然普通,姑且让我享受享受下。」话完色淫淫地伸手撕开关夫人衣裳,关夫人惊羞地尖叫。
旁边的关萃菁忙推开关夫人叫道:「不要伤害我娘亲。」
大汉怒道:「不要以为我要将你献给首领便不敢把你怎样,快退开不要碍事,要不然我就赏你一刀。」
看到磨刀霍霍的大汉,关夫人慌忙说道:「大汉饶命!你要杀要干,也奸我女儿,不要搞我,我已经一把年纪了。」
大汉闻言哈哈一笑:「你看,你娘亲也不帮你!你还为她着想。」
关萃菁悲愤地乘机抢过大汉的刀子,反过来胁迫着大汉道:「你们不要乱动,石则我就不饶他。娘亲快走!」
关夫人略一犹豫便连爬带跑地逃命去。
见娘亲走远,关萃菁才松口气,又道:「你现随我到衙门一趟,不要反抗,否则我可不客气!」
大汉随她走了几步,然後趁她一不留神时用力打掉架在他颈项上的刀子。
关萃菁忙走去拾回地上的刀子,怎知被後面跟来的其他蒙面汉子挥刀砍向她身上,她吃痛「哎呀」一声便昏倒过去。
良久,她缓缓醒转,睁眼看到一名道骨仙风、红颜白发、腰系袋子的老翁站在她面前,便问道:「你是谁?我娘亲在那里?那些山贼去了哪里?我又怎麽样?」
老翁缓缓地答道:「小姑娘你不用怕,我是天上的神仙月老,你刚才跟山贼搏斗,被其砍了一刀,经已身首异处,但你娘亲因你之助逃出生天,已向云县令告状,缉捕山贼。」
少女听见母亲逃脱,自己不用受污,虽然身死,仍悲喜交集道:「那我岂不是鬼魂麽?为什麽那些山贼会凑巧拦途截劫?」
月老合指一算道:「其
实这些山贼是你弟弟通风报信引来的,他为想早日返回家娶妻,抄小径归家时遇上山贼被捉去山寨。本来山贼劫了他的银两便想把他杀了,被他求情说有一姐长得很美且将要成亲,愿献姐求免死。於是山贼派人监视押他回去,其後便发生你在成亲当日被杀之事了。」
少女闻言恍然大悟暗忖:「怪不得弟弟不回家住,反而叫人送语说寄住朋友家,说在成亲当日才返回家来,辞色又是这麽奇怪不安。」
正悲痛其弟做了出卖自己的残酷行为之际,又听到月老道:「你且住悲伤,原本你不用兜兜转十多次也结不成婚,因为我徒弟红娘误把你跟另一名命中注定多翻结婚不成、最後新婚没多久便成寡妇的女子掉转了姻缘线,差点错过了这次命定姻缘。虽然被我查出赶紧换正,但却不及阻止山贼对你那一刀,救得你的魂魄却救不全你的肉身,不能使你翻生。」说到此处,月老语气顿了一顿道:「为了补偿我和我徒弟错失,我愿意提供两个选择给你拣选,一是跟随我到小蓬莱拜我友人鬼母为师,做一名记名弟子学习鬼经,待得魂魄凝练无疑生人之时,我才带你上仙庭修仙去;二是让你进入轮回,求閰王让你早日投胎至富贵人家再世为人与今次成亲的男子再续前缘。你可愿意选择那条路?」
少女听後想起兄弟残酷、继父不仁、母亲又凉薄的亲情,不由得心恢意冷地道:「我愿意修习鬼经再遇机学习成仙。以前种种我不想记取,可否请月老替小女子另取过名字作称呼麽?」
月老道:「这有何难!就叫你做水晶吧!与你以前的名字谐音相似。」
水晶道:「多谢月老赐名和成全。」
月老道:「时已不早,我们起程吧。」
在峰峦叠翠、山明水秀、仙气盎然的小蓬莱上,水晶拜了鬼母为师并结识了另一位同样拜在鬼母门下,杏脸桃腮、挺鼻柳眉、剪水双瞳的美丽少女琉璃,得知她的遭遇与自己相似,也是被月老徒弟红娘所误冤死。同病相怜下两人十分相契,遂成至交,互相提点学习,才二十年修练,居然把魂魄凝练,好似肉体般不怕日晒。
月老见到甚为嘉勉,带她们上天上的月老洞继续修练,遇机指点她们下凡助人修积功德。不上十年就积了若干功德,某日被偶然拨云探察凡间情形的王母娘娘见到她们救人得知其经历,便向月老要她们作自己的侍婢,在天庭随她修行,月老喜诺。
於是她们便在王母娘娘赐予的护心御魔仙霞法宝下边为侍婢边继续修练。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数十年,眼看已经修积一半快将成道,在一次王母娘娘寿宴时被火烘儿破了护身仙霞,又因掌掴火烘儿被王母娘娘贬为凡人,投生於水家。
梦到这儿,水静蓦地惊醒。见自己身在船中,太阳已升,回想梦境,渐渐地面颊凝霜。
「小表妹,早点做好了,你起身了没有?快出来吧。」石耀光边敲门边叫道。
然後房门一开,露出水静的怒颜,把石耀光吓了一跳道:「小表妹,你为什麽生气?」
水静道:「你快走,我不想见到你!」
石耀光诧异道:「我何时得罪於你?」
水静答道:「火烘儿,你前生的名字,想想你做了什麽好事连累我吧!」
石耀光闻言一愣,正打不起主意时,水监清和刘俐经过,问道:「你们还不快去用早膳吗?」
水静见到他们,俏脸寒霜一融,和缓了口气道:「麻烦你们通知表姨丈他们说我有点不适,没胃口进食早膳,不用等我了。」
水监清问:「堂妹,要不要我替你把脉?你觉得那儿不舒服?」
水静勉强一笑道:「多谢关心,我只是想起前世遭遇,脑子有点吃不消,小睡一下就没事。」说完转身回房,把房门关上。
石耀光没精打彩道:「为什麽小表妹突然会记起前生遭遇?」
水监清抱歉道:「不好意思,堂妹见紫水晶石觉得漂亮,问我借去,可能是它的魔力使堂妹恢复前生记忆。」
石耀光道:「这事怪不得表哥,要不是我,你们也不用被贬下凡,你和表妹肯愿谅我,我已经很欣慰。」
刘俐道:「你不用难受,让表妹独处安静下,等她想通後就会没事了。我们先去吃早点吧。」
石耀光只好随他们离开。
石康年闻得水静不适,关心地问了数句,见水监清答没有大碍,便道:「既然如此,叫她不用上船板用膳,因为快有风暴来袭,她待在房内较安全。」说着又对众水手嘱咐道:「那边有块乌云渐渐上来,顷刻就有风暴,必须将篷落下一半,绳索结个牢固;万一不能收船,就只好顺着风头飘了。」
水监清听罢朝远方一望,只见风清日朗,毫无起风的迹象,惟有一块乌云,微微上升,其长不及一丈,不觉失笑道:「姨丈说这样晴天却有风暴,儿甥可不敢相信,难道这块小小的乌云就藏有许多风暴?」
石耀光插口道:「那明明是块风云,表哥何尝晓得!」言还未了,四面吹得呼呼作响,霎时间狂风大作,巨浪滔天。
那船顺风吹去,就是千里快马也追赶不上。风越刮越大,真个是翻江覆海,十分利害。
水监清和众人躲在舱中,这才佩服姨丈跟表弟的眼力。
这个风暴没有息止,沿途虽有收船的地方,无奈风势甚急,不由做主;不只不能收船,而且船篷被风吹得鼓涨,任你用力也难落下。
一连吹了三日,这才略微转细,众水手费尽气力,收拾篷索,把船泊到一海湾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