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焦山屹立於自燃洲岛中央,山不甚高但宽广,峭壁危崖,远远望去呈一山字形,山顶终年发出红焰,气势磅礡。因其终年喷火,流灰四射,气候炎热,故生长於沃焦山上的植物大多是耐热的奇树异草如芭蕉树、火舞藤、仙人掌、火把草等,还有当地独有的浣树,遇火烧也不灭,人们可以用它的树皮织成火浣布穿着,既耐热又耐寒;位於山腰的地方更有一大湖泊,为山上植物带来充足的水份。
刘俐带着众人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而上至近山腰底下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写道:「这儿离山腰大湖泊约有半个时辰路程,当日我跟余公子在此游玩,他突然轻薄我,於是我又跑到附近山洞躲起来,并吃了毒果,那山洞就在远远左边再转出经过一座峭壁被一堆草丛岩石所遮蔽,峭壁对出就是悬崖,而且山路甚窄,你们要
小心行走。」刘俐见他们看完,又引他们往山洞方向走去。约有一盏茶时间,他们一行人来到山洞,但见洞口被斑绿的枝叶所遮蔽,洞口细小在一大岩石左方後,仅容一人弯腰蹲身入内。
刘俐又写道:「我所采毒果生长在山洞内,要入内才可见。」
水监清道:「姨丈、表弟,你们在外面等待我们出来吧。」话完便随刘俐後面,弯腰蹲身拨开枝叶入内。
洞内却是甚高濶,透过枝叶射进来的阳光把洞内照得微物隐约可见。水监清闭了闭目,旋即睁开眼睛适应着洞内的光暗,看见刘俐手指向洞内右侧下方,数株形似兰花的植物,见她上前想摘下来,突然瞥见一条暗绿色的动物绕叶而出,迎着刘俐纤指张开勾足,忙道:「小心,是蜈蚣!」
水监清一把将吓得面色苍白的刘俐拉到身後,又从怀里掏出宝镜照向蜈蚣,蜈蚣被
照後发出嘶嘶两声,隔了一阵便瘫软在地上死去。水监清这才放开刘俐,走上前把植物摘下来,回去与刘俐一望,问:「就是这株植物吗?」
刘俐定了定神,写道:「两年前我见这株植物长了数粒浅黄色如龙眼大小的果实,今日可能未到结果期,只剩下这形似兰花,色泽偏黄的枝叶。」
水监清道:「我在医书好像看过它,这儿阴暗,我们出洞再吧。」
在外面等了一阵的石耀光见两人出来,首先不耐问道:「你们去了一会儿,不是摘块果实就得吗?现在摘了回来吗?」
水监清把手一扬,露出株植物道:「摘是摘了,不过还未结果,我们刚才遇到蜈蚣,所以稍迟才出来。我们回到船上再说。」
刘俐在旁写道:「我们不用沿着旧路回去,刚才大岩石另一边有条小径,直通往山腰另一边湖泊和下山的路,我们走那儿
会快些,但路径较斜并狭小,行经时要更小心。」
於是众人在刘俐带领下山,租了小舟渡海,登上无火岛,经过火炎山山脚小路,花了三个时辰,终於来到海口泊船的地方。
石夫人与水静正在船板上闲聊,见到他们带着一个杏脸桃腮、剪水双瞳、美丽动人的絶色少女回来,好奇问:「相公,你回来了,这位少女是谁?怎会和你们在一起?」
石康年将前事述说。
水监清趁姨母招呼着刘俐坐下时入舱内从卧房取出本医书,翻到某一页摊开给众人看。
「涩兰,形似兰花,性温寒,夏季结果,状似龙眼色浅黄,果实具毒性,生长在阴暗乾燥环境的植物,人若误食其果,会哑声;叶能止血,是外敷跌打良药。」石耀光朗声读罢,便道:「看样子,刘表妹吃的应该是这种涩兰的果实,不过怎样才能医治呢?」
水监清道
:「表弟就是这麽性急,这页书花奔图像下面标示了备注页数,根据它可以查看相关的医治药物。」
石耀光闻言看看页数,往後翻了数十页,又读道:「紫蝶花,花似蝴蝶色紫,叶扁圆,花蕾可入药,能解涩兰果实毒性,配以开声强肺药物如胖大海、千叶藤更能药到病除,通经络补丹田,几剂後更能医治失声痰多等症状。」读到此处,石耀光叫道:「这麽巧,我们上次在雀绿岭寻得千叶藤,正好合用。但是紫蝶花究竟往那儿可以得到?能否用别的药材取代?」
水监清笑笑道:「表弟还是急性子没改,这儿还有行细字,写紫蝶花多生长在湖边潮湿的环境,通常跟涩兰生长在同一地带,不过彼此熟性相反,一阴一阳,有时可能距离千里才找到。至於用别药,我们有蓝铃花也可解百毒,不过不知会否有别的忌克不能用,但
若找不到紫蝶花的话,我们不妨一试,应该无害。」
刘俐在旁沈思半响,写道:「我好像在沃焦山山腰附近湖泊见过紫蝶花。」
石耀光道:「我们这就出发上沃焦山采花治病。」
这次轮到石康年发言:「清儿说你性子急真没错,现在已是下午,我们去到自燃洲也是黄昏,难道摸黑上山麽?还是让清儿先执好治风寒的药让你表妹尽快回家,免得危险。」
水监清忙再入房执药,不久再次出来,将包裹递给刘俐道:「按药剂四碗水煲成一碗用,连服两日,注意忌口,应该可以痊癒。」
石康年也道:「我们会在此多作停留,明天可能下雨,我们不能前来,最迟後日也会去你处一同上山采药。你现在一个人回家要小心。」
刘俐点头作谢,随即离去。
水监清目送刘俐背影良久,直至转弯不见,才收回目光道:「姨丈
,我看天色还好,为什麽你说明天会下雨?」
石康年指指远方两朵红云道:「你看那儿飘来两朵红云,正是雨云,明天必然变天。」话完带着众人入舱用膳,然後各人早早回房入睡。
是夜,明月又再次照入石耀光跟水监天的卧房中,与紫水晶石互相呼唤,散发出神秘的银紫色的光辉。
两名长相极美的仙女伴随着红颜白发,仙风道骨的老者转眼飞到南极仙翁等面前。老者首先向他们拱手打招呼道:「南极兄别来无恙?镜弹仙人、火烘儿你们也在此,真是再好不过了。」
南极仙翁笑道:「月老弟,我很好,难得见面,我们对奕盘棋如何?这两位好似是琉璃和水晶两名仙婢,你带她们前来有何目的?」
月老答:「捉棋消遣待会儿再做,此时正事要紧。这两名仙婢原本皆是我从凡间无意中救回、因她们累生善根深厚
、经我指点带上小蓬莱修行,偶然间成为王母娘娘的侍婢,本意在她手下可以修行更快,但之前却误惹过错被谪,因她们已有伴仙之体,故特命我让她们先下株七色草忘却前事除尽法力道行再去下凡,镜弹仙人和火烘儿则要服下整株。我刚才四处找看,才在此见到你们。」
南极仙翁望了望手掌大小、七片叶子呈七种颜色的仙草,又见其中一名瓜子脸、圆眸蛾眉、挺鼻朱唇、肌肤白里透红的仙女瞪着火烘儿,便轻撞了下火烘儿道:「我正想前去向王母娘娘求情宽责他们,怎知月老弟就拿着仙草要执行命令,难道不能延迟吗?火烘儿刚才好似有事想跟她们说。」
月老答:「王母娘娘向来不作妄言,只怕你我求情也没用。更何况事有绿机,不是你我所能阻止的。火烘儿想说什麽?」
火烘儿看了看她们,见一个面容沈静,
另一个却不甘心瞪眼,心虚道:「对不起,由於我的顽劣累你们受责,请愿谅我,我知错了。」
水晶道:「你一句对不起就要我们原谅你?可我们却为了此事百年修行毁於一旦,你为什麽要这样对待我们?」
火烘儿呐呐道:「我、我见闷,又见你们彩霞护身得意,好奇想瞧瞧你们的容貌。」
水晶气道:「这麽一个兴高彩烈的日子你喊闷!那片彩霞可是王母娘娘所赐法宝,我们道行未够,全靠它御身却魔,王母娘娘怕我们道心不静,不让我们容貌见人,难道见我们样貎後就想对我们欺凌?」
火烘儿辩道:「才不是,我只是看看你们是不是长得跟四兽仙人一样异相吧!絶无恶意。」
水晶还想说什麽,被月老止住道:「你见琉璃被欺,情急以彩霞敌住火烘儿便行,何必再掌掴他,使他出丑众仙前。这样相报原
非修道人所宜,你一因既起,正是七情未净,便落下层。」
柳眉挺鼻、杏脸桃腮、樱桃小嘴的琉璃也在旁答道:「月老公公所言正是,我们且把今次下凡当作历练,或许不日便重返天界。火烘儿既已知错,你就原谅他吧。」说时一双剪水双瞳无意中跟镜弹仙人目光相对,心弦一动,好似有什麽感觉,忙转回目光。
水晶盛气略消道:「既然琉璃也替他说话,我就原谅他,但可不要再犯。不过此事镜弹仙人最是无辜了。」
镜弹仙人若有所思地望向琉璃,答:「尘心不定,下凡修练未尝不可,说不定可以再续前缘。」
月老公公见状暗暗点头,将三株七色草递了过去道:「时辰就到,你们吃过仙草就起程。」
琉璃将七色草折成两半分与水晶,正欲吞下,忽听见水晶拿着仙草问道:「月老公公说我们吃下去便会忘却前
事、失去法力道行,那麽我们怎晓得往自燃洲沃焦山腰上修挖湖泊、避那灾难、积功德重返天庭?」
月老答:「你们二人的灾难不能免去,但镜弹、火烘儿两人却可帮助你们;至於修挖湖泊一事,你们其中一人会降生在自燃洲,日後三人也会寻去,只要你们性情没变,照过去诸生积善,到时自然会有解救。不过你们灾难易除,情关却难过,只怕成仙成凡一念之差,不是容易呢!」
琉璃心中一动问:「我们需要应付什麽情关?」
月老面有豫色答:「此事起因与我有关,事缘你们未成仙之前经历,但当中因由现在恕难明言,日久你们自知。」
南极仙翁道:「你们不必惊疑,我已答应到时下凡还那面宝镜,顺道再提点你们一、二。」
於是四人把仙草服下,就在此时,一个头挽双髻、脸如满月、鳯眼疏眉、身穿红衫
月牙裙的仙女驾着片白云旋风般飞到四人当中,刮起阵清风,把他们剩下的半叶仙草吹倒凡尘。
月老见状气得吹须瞪眼,道:「红娘,你又闯祸了!」
红娘轻吐了吐舌头道:「对不起,我一时心急,没把你们撞痛吧?刚才我接到王母娘娘的侍婢玉女通知,说时辰已至,还请镜弹仙人、火烘儿、琉璃和水晶尽快起程下凡,不得延误。所以特来告知。」
月老道:「你把他们未吃完的七色仙草撞掉,叫他们怎样下凡?」
南极仙翁道:「只差半片叶未吃完,应该没什大碍,反而延误投胎时间会造成天庭秩序大乱,我看还是让他们尽早起程。」
红娘也在一旁不断催促,月老只好道:「唯有如此,我送你们下去吧!」
水监清一觉醒来,只觉有错身於天上与凡间的感觉,後定一定神,坐起身来,见自己仍在船舱内。「忽
听见石耀光喊道:「镜弹仙人?」
水监清道:「表弟,你醒来了?你都发了梦?」
石耀光点点头,神色不定道:「镜弹仙人,不,是表哥,在梦中,我梦见我们二人都是神仙,获罪被贬下凡,其实这场梦我在前晚未到炎炎国前已经发了,不过因为生病和找人所以没空跟你说。」
水监清问:「那你看不看到那两个仙女?」
「看到,长得跟刘表妹和水表妹一模一样。表哥,你说我们四人以前是不是神仙?」
水监清答:「好可能是,再加上曾经有道士和算命先生这样批算我们,很可能是南极仙翁和月老公公点化我们。」
石耀光又问道:「表妹们好像还未知此事,你看我们好不好告诉她们?」
「就算我们跟她们讲,这样离奇的事,她们也未必信,我看还是算吧。」
「那麽修挖沃焦山腰上湖泊一事,我们也不
必管吗?」石耀光再问。
水监清答道:「我们又不是工匠,又不识得做水利外工的人,怎能替他们修挖湖泊?」说到这儿怔了一下道:「你想不想修积功德、重返天庭?如果想的话,这自然是好机会,不过要冒些险。」
石耀光答道:「我们若只依书做事,只怕做不来,无论如何都要视察实际环境才可干活。而且做神仙自然要舍弃世情,我可放不下。」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只奇怪以前不曾发过这场梦,为什麽近来会发的?」
水监清答:「我也不知道,现在天色还好,不如我们上岸游览?」
「也好。」
他们抄捷径经过火炎山山岗小路,半个时辰後就来到无火岛低洼地带,一大片大峡谷,白石铺成的街道两旁植着一些不知名浅黄色羽毛也似的小草,远远望去金黄间白,十分美观。道上人们不分男女莫不戴着火浣
布制成的尖嘴濶帽,遮挡着炎炎太阳。一些贵妇身穿外地入口的丝绸绢服,帽子围上丝质的幔纱,挡着热风,更显华丽。他们看看四周,颇觉新鲜。不知不觉来到张贴榜文的地方,石耀光见上面写着的字并不认识,好奇下便找了个当地路人询问。
「国王监於沃焦山腰上湖泊自从两年前不时泛滥,浸蚀浣树树木,做成经济严重损失,故特颁令如有能人将湖泊淤泥堵塞挖清,使湖水不再泛滥,便奬赏纹银万两;如是当地国民,更会加封官位。」
石耀光听後笑对水监清道:「好濶绰的手笔呢!」
水监清点点头,看见另一张榜文,正想请路人翻译,这时突然下起大雨来,路人忙即躲避离开。水监清和石耀光也快步走到附近一间酒家避雨。
酒保见到客人上门,上前招呼道:「两位客倌,我们这儿有着名的葡萄酒,你们可愿
一试?」
石耀光眉开眼笑道:「我这表哥量浅,你先拿一壼来试试,另外加上两碟下酒的小菜给我们。」
酒保手脚灵活地应声而去,很快送上一壼浅紫色的葡萄酒,一碟芽菜和花生。
石耀光看看外面哗哗大雨,酙了两杯酒敬道:「看来这场雨会下很久,我们且慢浅嚼,边食边等雨停。」
於是水监清便和他乾起杯来。席间,水监清道:「照道理总有能人就算不谱河道外工,也可经由书籍尝试治理湖水泛滥问题,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什麽到现在却是无人问津?」
石耀光答:「这个问题我却估到。之前我打探过,这儿铜铁产量极少,所用的都是竹刀之类,兼之禁用利器,所以挑水器具并不认识。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他们只好继续受水患之苦。」说到这儿忽见有个穿别的装束的人从
远处打伞经过酒馆,原来是自己的父亲,忙叫住道:「爹,孩儿在此,你快过来。」
石康年走近说:「原来你们躲在这里饮酒避雨,我到处找你们不见踪影,正打算再过海去自燃洲呢!我见你们没有带伞子,天又忽然下起雨来,便拿来好让你们回去,你们快结帐走吧。」
他们二人闻言便起身付钱离开。
回到船舱,只见水静愁眉不展的看着鸟笼,石耀光立即问:「小表妹,什麽事不开心?」
水静听到叫声,抬起头对着他们的方向道:「你送我的雷鸟这三日都没有叫,又没有进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水监清上前细看,道:「还没死,可能天气太过热,所以牠才病了,你喂牠多喝水,另用布围着鸟笼挡晒,我再给些草药,应该很快可以恢复。」
石耀光道:「你听到了,雷鸟好快没事,放宽心吧。」
水静又
问:「你们明天是不是会上岛去自燃洲找刘表姐?」
「是呀,我们会上沃焦山湖泊采药。」
水静叹道:「可惜我双眼未能看见她的样貌,她又失声,不能跟她说话,听表姨母说她长得很美。」
石耀光道:「我这个远房表妹跟你一般美貎,不过各有特色,不分轩轾。你不必可惜,将来到了卥柴国和人鱼国後治好眼疾回程再经此地,你自然有机会看见她。」
水静听得石耀光赞美她,不禁心花怒放,笑着自谦道:「我的相貎只是普通,才没有你说的美。再说去到卥柴国和人鱼国也未必可以找到解药,医治眼疾的事时日还早呢!」
水监清答道:「不必气馁,医书上所载想必不差,再说我还有蓝铃花也是能解百毒,必要时可以转变左使配方也许能得治。现在不必急在一时半刻,我先拿些药给你喂雷鸟吧。」
水静点点
头,道:「好,堂哥,请你顺道我拿来木琴,趁这雨天没事做,让我为你们弹奏一曲解闷。」
水监清答应一声走去。
是夜一直下着雨。光阴易过,转眼间又是另一日天明。水监清如常比石耀光较早起身,推开窗户看见天色转晴,万里无云,欣喜地盥洗换衫。
石耀光也相继起来,道:「表哥早安,今天如预计上山吗?」
水监清换好衣服答:「没错,你快准备。」
他们用过早膳上船板,等候石康年安排完水手後上岸时,忽听邻船有人们哭喊声,石耀光便命水手打听。水手打听回来恰好石康年吩咐完毕,听水手报告。
原来邻近也是艘家乡货船,因前在大洋遭风雨将船只打坏,勉强在炎炎国泊岸,所以啼哭。
石康年道:「既是本国船只,又和我们是乡亲,所谓『兔死狐悲』。今既遇难,我们恰好带有生铁和匠人
,不妨略为搁,替他们修理也是一件好事。」
石耀光道:「爹所言甚是。」即命水手过去告知此意。
那边甚是感激,止了哭声,船主还前来道谢。
那船主年若半百,濶面高额,布衫长裤,身材甚胖。
石康年一见那人便道:「元泰兄,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估不到会在此地与你相逢。」
徐元泰也道:「自从几年前分别後,愚兄即长年飘洋贩货,一直未能与康年弟聚首。刚才承贤弟盛意,便来拜谢,岂料便是故人,真是再估不到了。不如过来我船,一同品茗聚谈吧?」
石康年答道:「我正欲前去看匠人修船并与元泰兄聚旧,只是我儿和儿甥已与我堂妹有约,不能同来,改天才教他们拜访吧!」说到这儿望向石耀光和水监清道:「我要留在此处,你们应约早去早回,好在此事不在人多,清儿尽可办到,加上
光儿相陪我也放心。」
水监清和石耀光听後遂作别上岸去。
到了岛上,石耀光呼了口气,连道:「幸好,幸好。」
水监清见他面露侥幸神色,不明白问道:「什麽回事?」
石耀光想了想便答:「这件事也没什麽好隐瞒。五年前家父在外洋经商,偶然结识了同是海外贩货的同乡徐元泰伯伯,相方一见如故,遂成知交。到得返乡,家父便带我前往徐家探访,恶梦才开始。徐伯伯有个独生女叫徐茵茵,只比我晚半年出生。她一见到我,就黏住我要我陪她玩,往时我跟你们玩惯,便随意与她一起玩。怎料她因频频玩输了,便哭了起来。你都知我最怕别人哭啼,於是我只好哄她,又是造花环,又是说笑话给她听,到得她转哭为笑时,我也累了,由家父接我回家。此後两年,每逢我上课余暇没事做时,家父总爱带我上徐家,
徐茵茵也爱缠着我,我因家父与她父亲是朋友关系,故也陪她玩。不知怎的,她竟对我生出好感,借意挑逗,我不好意思严词相拒,便辛苦地躲开她。直到三年前,徐伯伯远出经商,常年不返,我们始疏远下来。这次与他们重聚,我不怕别的,只怕又要被她苦缠不休。幸好玩在随表哥你去表姑母家,才可暂避见面。」
水监清见他说得好笑,便问:「难道徐茵茵长得颇丑麽?你为什麽这样怕与她见面?」
石耀光答:「不是长得丑,相反地长得挺美,只是性情有点骄纵,不知怎的我就是与她不投缘,可不想被她所缠。」
水监清又说:「镇上你认识不少女子,颇不乏貎美温驯的又对你有意思,不喜欢徐茵茵,还有别的选择,只是一直未见你有所动静。」
石耀光回言:「你也认识她们,她们有的也对你颇有好感,你何尝
有特别理睬她们!一切皆是心动两字,没有心动,就是没有缘份,再美也是枉然。」
水监清闻言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梦中所见和初见刘俐时的心情。
石耀光说此话时也想起梦中被掴後相见那女子的感觉,一时无言。
两人不觉渡过小海,来到自燃洲刘夫人家门前。
开门给他们进屋的是面色如常的刘夫人。刘夫人见是他们便谢道:「昨天服了监清表侄的药,今早醒来但觉神清气爽,这病只怕要痊癒了。真是多亏监清表侄才能这麽快就药到病除。」
这时刘俐奉了碗汤药及早点,放在桌上,跟众人点首为礼後,掏笔写道:「娘亲的身子才见略好,不宜操劳,而且表哥给的药还有这碗未曾服下,娘亲饮完後回房休息,待女儿陪表哥他们上湖泊采药回来後再做饭给你吃。」
刘夫人笑道:「俐儿蛮操心,其实娘亲已经痊
癒了,不必再服药。」
水监清道:「表姑母还是服了这药吧,虽然你的身体痊癒了,但是我这药方有清理旧患的作用,你依方全服完这才是根治。」
刘夫人便道:「既然如此,我就服药,俐儿跟你们上湖泊但要小心,早去早返。」
他们答应完後由刘俐带路,朝山上湖泊进发。
「我们不是走上次的山路上湖泊吗?为什麽绕着山脚走?」石耀光问道。
刘俐写着回答:「山脚的中央有条主路,去山腰湖泊会快些也平坦些。」
於是他们沿着山中主路直上,途中苍翠的芭蕉树、浣树环绕,带来丝凉意。只是那些浣树树干皮湿斑烂,略觉失色。
刘俐见他们驻足观看浣树,便写道:「山头这些浣树都被泛滥的湖水弄烂不少,只有山顶离湖较远的浣树依旧。昨天下了整日雨,湖水可能涨了不少,我们到达那儿後要小心些
。」
他们又前行向右转,不久来到湖泊。只见湖水波光灧、明亮如镜,湖边植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卉,映着湖光,引人注目。
在偌大个湖泊且四周布满花卉找寻紫蝶花颇不容易,刘俐依印象带他们到左边找,但被眼明手快的石耀光指着叫道:「是这株了。」两人顺着他指向的方向一望,三、五株紫色呈蝴蝶形状的细小花朵在红色、浅紫色的大朵花卉衬托下显得不甚起眼,若不是细心观察很易遗忘。
水监清拿出小锄头、花盆之頖工具,把两秼紫蝶花连根拔起移植盆中。「好了,药材经已执齐,我带有其他佐药,回到你家中替你把脉後才执药煎熬吧。」
他们怀着兴奋的心情下山,在回到刘家时,刘俐推开门见母亲手托香腮坐在厅中,心里正讶母亲为什麽不休息,想写字询问,然而被刘夫人先一步开口道:「你们回来
了。清儿、光儿,你们快回船尽快离开此岛。」
石耀光问:「堂姑母,什麽事要我们急着离去?我们药虽找齐,但还未替表妹诊症呢。」
刘夫人神情着急道:「刚才对屋郭先生往无火岛巿集买粮食,偶然见到黄榜写着内容道因火浣布无不应求,且适逢国王下周寿辰,皇宫後殿需用大量火浣布,凡炎炎国国民不得贩卖火浣布给外商,如有违者被当场捉获要扣押进监、财物充公;至於外商客船如被发现买得火浣布者,货物不只会被没收,船主也会被扣押监狱待审候罚此事,故特来通知我们。我之前卖了十匹火浣布给康年堂哥,万一被官府查出,那就糟糕了。你们赶紧在未出事前离开吧。」
石耀光闻言略带紧张的心情望向水监清道:「我们昨日逗留在这儿也没事,官府应该不会这麽快就行动吧!表哥,你看怎麽办?」
水监清神情镇定地回答:「让我先替表妹诊治,用不了半个时辰,然後我们尽快通知姨丈开船离去。」
石耀光点点头:「好,我们不应该半途而废。」
水监清匆匆地替刘俐把脉,留下两剂药,叮嘱一翻後便和石耀光抄捷径赶快回船去。
到了船上,只见石夫人正在哭啼,水静则在旁劝解。
石耀光心中着急,忙叫道:「娘亲,为什麽哭啼?爹在那儿?怎不见人了?」
石夫人哭得昏天昏地,透不过气来。水静便代答:「今早你们开後隔了一阵,表姨丈从邻船回来,突然有批官兵来到船上搜查船货,并把十匹火浣布没收,又捉拿表姨丈,说什麽违反这处法例私下交易炎炎国禁品火浣布,要扣押监狱待审。我们苦苦哀求放人也没用,表姨母见你们又不在,没法商量解救,因此一直啼哭至现在。」
这时石夫人顺过气来
,一把捉着石耀光的手,哭道:「孩儿,你快些设法解救你爹,你爹年纪已大,受不了牢狱之苦。」
水监清安慰道:「姨母请暂止惊慌,待我和表弟上岛向那捉人的官员恳求,情愿将船上货物尽数孝敬,赎姨丈回来。」
石耀光也强自镇定道:「娘亲不用慌,我们赶紧前去恳求,也许能救爹出来也未可知。」
石夫人便止泪道:「既然如此,你们尽早去吧!」
石耀光和水监清两人便连午饭也不吃,上岸朝当地衙门而去。
只是那些衙门的兵卒对於他们恳求不予以处理,只道:「国王寿辰在即,现在朝中上下莫不为此事忙得不可开交,那有时间理会你们,那些私营火浣布的商人最快都要等一个月後才由刑部派人审理,我们这些小的官员又怎好收受利益放人。你们且准备到时判处时以货物赎罪,现在请回吧。」
一连问了几个官邸都是如此答覆,水监清和石耀光只好垂头丧气地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