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狮吼功之用力,让安思翰那个家伙震慑在原地,尹真茨的脸上噙着笑,「大哥哥,姐姐真的很凶对不对?你不要喜欢姐姐啦,我比较温柔喔!」接着不说一句道歉的就往外头冲出去,留下我跟安思翰两个人好生尴尬……
在看到她跑出去以後我的大脑因为大喊失去了太多氧气,脑部缺氧让我犯头晕啊,整个人腿软的趴伏在地板上奄奄一息。形象什麽的,估计是全没了吧,全部、全部都毁於一旦了───
此时刚好经过中廊的老妈也看到我趴在地上,嘴里还在咬瓜子的她想也不想地对我说:「唉呦尹真夏,你才刚回来就又在地上捡钱了喔?」
『你在干嘛?』
『我、我在捡钱……』
我眼神死的趴在地板上看着将完话後就悠闲离场的老母,安思翰终於忍不住的掩起嘴来大笑出声。这到底是有什麽好笑的啦,看到我被这家人耍成这样真的有这麽好笑吗?我真的、真的很讨厌知道吗……呜呜。
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看着我的脸有着奇怪的温柔光辉,「起来啦!」接着我眼前便出现一只手,而且是即将拉我起来的手。
欸,安思翰,你知道你的笑脸一直都很犯规吗……
让他把仍在地上的我拉了起来,「你看你,沾的我一手面粉。」
他笑笑的没有说什麽,只是回到工作台上打算继续把蛋黄酥给完成。我也回到工作台上要把所有的工作完成,看着一旁的他脸上挂满微笑,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渐渐的,整个台面上都被堆满了蛋黄酥。可不是我在说,我们家每年的中秋节过节人数虽然不是最多,但是街坊邻居们一人一颗居然可以把上百颗的蛋黄酥都给拿光。
我回来就是来帮他们省下买蛋黄酥的钱的一点都没错,因为现在一颗蛋黄酥可以卖二、三十块呢,一百颗就三千块罗!看我的责任多麽重大。
把一颗颗饱满的蛋黄酥都给刷上蛋黄液以後,我把剩下的工作都给交代老妈。
「剩下的工作交给你没问题吧?只要把蛋黄酥给丢进去烤箱而已,很简单的,你千万要顾好喔!」我看着老妈接着又转回看烤箱,「温度帮你调好了,你只需要调时间就可以了,很简单吧?交给你了喔,拜托喔。」
我忍不住对着那痴痴看着K的老妈大喊着。
「灾啦灾啦,吵死了。」老妈伸出一只手揍了一下我的头,接着又恢复甜笑,「思翰啊,那路上要小心喔。」
重色轻女,重色轻女啦你这个老妈!我抚着额头一脸愤怒的青她。看安思翰还一脸相安无事的答应我妈说好,我个人还是非常不喜欢这幅画面啊,到底谁是她女儿。
「其实你才是她儿子吧,恭喜你喔,你要不要入我们家户籍啊,我就过户给阿嬷好了,反正阿嬷这麽爱我。」我走出门以後忍不住对着安思翰那家伙嘀嘀咕咕。
他笑笑的没有多做辩驳,揉揉我的头发说,「就叫你不要吃醋了。」
这这这、这个人最近怎麽这麽反常啊,问题真的很多欸!如果是不要我吃醋的话那我可以不要吃啊,可以不要诱惑我吗?我我我、撑不太住。
一羞之下我怒甩袖离去,脸红得不像话。
今天的天气还真好啊,坐在我妈的QC一百小车车上,後面还载着帅气高大的K。如果要我说有没有想过几个礼拜以後我会认识这样的一个人,而且我还带他回来过中秋节?我一定会说你白痴。因为我从小开始的男人运就超级差,班上没什麽帅哥,遇过最帅的也就只有大学时期认识的曹孟仁。曾经以为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会嫁给曹然後当个曹太太,替他好好生个宝宝顾家之类的,但是,谁知道呢?
一瞬间风云变色,说变就变原来不只是大自然的专利,连人,也如此吧。
「建业路~99号?」我仔细看着门牌,「到了。」
我看着老旧的三层楼透天,灰灰暗暗的,门口坐着一位老婆婆,她此刻正失神的看着天空发呆。我跟K一直在打量着那位老婆婆,她始终没有发现我们来。
我和他对看一眼,接着他拿着手上的柚子礼盒,很有勇气的靠近。
「那个……老婆婆,」K开口,老婆婆还在看着天空,「请问您是洪陈秀卿吗?」
老婆婆征愣了半响,看老半天却不说一句话,让我跟K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麽办。最後,老婆婆伸出手,温柔的轻抚着K的脸庞露出了笑容,「唉呀,回来了阿……」
我跟K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子鸿!来来来,让奶奶抱抱……」婆婆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奶奶好想你啊……」
『我那位朋友呀,她的孩子跟孙子都在美国……』
奶奶她──怎麽了?是太想念自己的亲人了吗?
「奶奶,他不是你的……」我正想替他解释,他却伸出了一只手阻止我并且单膝跪在奶奶面前温和的笑道,「奶奶是我,你好吗?」
「我好啊,很好啊!」奶奶用着幸福的笑脸拍拍K的头,然後将他整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你终於回来了啊!」
「今天是中秋节啊,中秋节快乐。」
「今天是中秋节啊?」奶奶看着地上的那箱柚子,「唉呀,奶奶不知道,没有准备烤肉啊!子鸿啊,你妈妈呢?爸爸怎麽没有说要回来?」然後奶奶把目光扫到我身上来,「这是谁啊?带孙媳妇回来给奶奶看的呀?」
孙孙孙、孙媳妇?我我我、我该怎麽回答?看K的脸也有点囧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啊。奶奶期待的脸在我们之间来回左右张望,等待着回答。
「你们是谁,社福吗?」一个阿伯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喔,不是……」我慌忙的摇手。
「我是这位奶奶的朋友的孙子。」K说。
「喔,因为中秋节了吧!」阿伯看着地上的柚子说:「唉…朋友都知道要过来探望,自己的小孩却不知道要来,也真是可怜了。」
「奶奶的家人都在美国吧……」要每逢过节都回来其实也挺困难的吧。
「都没有联络啊!」阿伯气愤的说,「老人家在这,居然连声问候也没有,实在是很夭寿。我看连现在已经失智了都不知道吧!」
「失智?」K转头看着阿伯。
「她刚刚一直叫你子鸿吧?那是她唯一留在台湾的孙子,」然後阿伯又是一阵摇头叹气,「可惜啊,最乖的这个也死的最快,几年前车祸死了,从那以後老太太就给我们几个邻居轮流照应。」
奶奶仍旧紧紧的握住K的手,舍不得放掉一般用力的握着,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停下来过,那种满足,那种开心,却似乎有什麽地方少了点什麽…
『你有看过吗?那种带着悲伤眼神的笑脸。』
奶奶的笑里,似乎也真的参杂着寂寞。
心里的不舍一圈圈的泛起涟漪,回荡在我心底,滑进我内心最深处。
我走了过去,在K的另外一边,轻轻的环住了这个老婆婆,如果可以让她感觉到爱的话更好,如果可以让她的寂寞消失的话更好,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也只是一个平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