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小姐…奈星小姐…奈星小姐!”
模糊的叫唤声传入耳畔,周围的画面如涟漪一般倏地消失。
“欸……?”
车内有些昏暗的景象出现在我眼中,雅彦先生站在车外担心的凝视着我,好看的脸庞也因为皱眉而挤在一起。
“您一直没起来害我非常担心呢!”
“抱歉……”
我走下高级轿车,外头已经漆黑一片,唯一最醒目的便是屹立在前方那座豪华别墅内所散发出的室内LED灯光。
这是父亲手下的其中一间房子,是专门提供平常出外游憩时一个优良的住处,但因为现在奈晴生病,而这儿也离海京医院最近,所以全家都搬来这里,一住就是住了五年。
别墅大门旁站着一名女仆。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朝我走来後恭敬的鞠了个躬。
“欢迎您回来,奈星小姐。”
她抬起头,嘴角弧度似乎又更上扬了一点。
家中原本拥有更多的女仆,因此以前出来迎接的总是一整排这样排列下去,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场面,所以我要求父亲只要让一个人出来就够了,顺便把家里的女仆给挑一挑,其他的都请离开。目前身边的女仆大概只剩下五名了吧?其中一个站在我面前微笑的便是我的随身女仆,小祈,本名是叶祈。
“辛苦你了,小祈。”
“哪里,能看见您平安回来小祈也感到高兴。”
对了,顺带一提小祈和雅彦先生目前正在交往,而他们的婚礼已经订在明年的圣诞节。
母亲说过,因为她是第一次聘请外人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会资助他们的婚礼,把它办得盛大一点。
我将背包递给雅彦先生,而後便走进家门。一楼大厅是负责接待客人的地方,有另请警卫帮忙看门。上头的水晶灯每一颗都是用特别挑选过的五克拉钻石做成,而沙发和椅子则是用最高级的丝绒跟棉花当作坐垫和抱枕。地板上那一格格的大理石磁砖每个月都会派人来做清洗,乾净到似乎可以拿来当镜子用。
一楼有一扇门是通到後面的大面积花园,那里有一座楼梯,从那座楼梯上去才能真正到达家里人的房间。我缓缓地爬上楼梯,走回我自己的房间。里面的装潢是仿造中世纪的欧式摆设,中间放着一张公主床,它的旁边摆着书桌和椅子,上面还放着一台桌上型电脑,右边则是衣柜和梳妆台。
我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白色的洋装外加一条咖啡色皮带。我快速地脱下身上那穿整天的服装并且把刚才拿出来的衣服穿上。稍微整理了一下後,我走到梳妆台前坐着。看着被镜面倒映出来,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我不禁愣了好一段时间。
也许是,也许不是,只要相信,奈晴一定可以再次在天空下奔跑,只是不知道那还要等多久。神啊,她的愿望仅是如此的单纯,为什麽不能帮她实现呢?
“唉……”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唤,小祈在门外叫着我的名字。
“奈星小姐,奈星小姐,可以进去吗?”
“嗯,请进。”
我简短地应答了下。
小祈打开房间的门走了进来,她手上挂着一大袋的衣服,看样子又是母亲在外头逛街为我买的战利品。
她把那些衣服置在我的床上并且将它们拿了出来放进衣柜。
“奈星小姐,用饭时间到了,先生和夫人请您下楼吃饭。”
收拾好後,小祈她阖上衣柜门笑笑地对着我说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於是我起身跟着她一起走下楼。穿过花园,我们搭乘大厅的电梯上了三楼,门一开,雅彦先生彬彬有礼站在一旁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身边坐着一男一女,没错,是父亲和母亲。
我走到椅子旁照他们小时候要求的优雅地坐下。理了理头发,我望着他们两人道:“父亲,母亲,我来晚了。”
“没这回事,既然小星都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开动吧!”
父亲挤出一抹笑容和蔼地说着。闻言,我和母亲都拿起刀叉吃起桌上的菜。今天的晚餐是法式奶油鳕鱼搭配罗宋牛肉汤、凯萨沙拉和一个蔓越莓慕丝。
我用叉子插起一小块鳕鱼送进嘴里,就在餐桌上一片寂静的同时,母亲突然开了口。
“对了小星,先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已经帮你申请了城市的一所学校,你这学期过後就去那里读,反正也只剩一个礼拜了,知道了吗?”
“欸?那麽现在念的那间,不读了吗?”
“那当然!你考上的那间学校对外宣称是间优质学校,但是那里的教师学历不高资历又浅,而且学费又贵,哪能让你去读?”
母亲皱了皱眉,并将一口鳕鱼放入口中。
“可是,城市离这里不是很远吗?奈晴她…这样谁来照顾她?而且…”
我不再的话,奈晴她会寂寞的。
“小星啊,你放心,家里女仆还是有的,雅彦平时也可以去看小晴啊,你不用担心。”
父亲接着说道。
可是问题不是出在这里…我当然知道雅彦先生可以替我照顾她,不过,奈晴最信任的人是我,要是我到了那麽远的地方去,她的打击应该会很大。
“不过,为什麽要去城市念书呢?在这里一样有学校念,不是吗?”
耳闻我的话语,母亲放下手中的刀叉不悦地凝视着我道:“这里的学校哪一所好了?听好了小星,高中现在是你最重要的时期,你将来可是要接手你父亲的事业啊!读这里的学校能有什麽成就?再说你不应该因为周遭的事物而误了你的学业,尤其最近往医院跑的次数又那麽地频繁…!唉…我多说了。”
母亲扶着额头,一副头痛的样子皱着自己的眉。父亲赶紧拍了拍她的背好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总之,离开这座山,去城市把你该有的学历拿回来。”
“……是。”
对於父母我没有拒绝的权力,唯有听从才是我能选择的选项,尽管不甘心,也没有办法。我没有勇气去反抗,我也没有力量去反抗。
餐桌上弥漫着一股不自在,我又送了一口鳕鱼进入口中并将其咽下。
是啊,就算日子过得这麽优渥,我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自由。不过,换个角度想,也许这就是父亲母亲保护我的方式吧?
“我吃饱了。”
终於见盘内鳕鱼被我给啃食完後,我将手中的刀叉轻声的放下。
“我要先行离开了,父亲母亲。”
雅彦先生已经先为我按好电梯了,於是稍微点个头,我便迈步走入里面。
晚饭过後,我坐在後花园里的荡秋千上发呆着。夜里的天空显得格外静谧,闪烁的光点彷佛谁的眼眸般在望着地上的人们。我用双脚一踢使秋千微微摇荡了起来。
大家都说上苍是公平的,祂温柔慈祥,祂爱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但我不这麽觉得。
祂为我和奈晴锁上了一把锁,一把永远束缚住我们的锁,每每只要尝试挣脱,就会有同等量的绝望反弹回来重伤了自己,并且说着:这就是现实。
雅彦先生曾经说过,人拥有选择的权利可以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因此人是种自由的生物,但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为什麽我们没办法决定自己的未来呢?难道这是我们想要的吗?不,并不是,只是因为上苍给的是这些,所以我们必须接受罢了。
神真是不公平。
我用鼻子哼出一口气,连同心中的不满一起消散在星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