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程耀终於来找我了。
他站在我面前，显得异常憔悴。「我的父母遇难了。」他一见到我就直接这麽说。似乎是想快快说完后就离开了。程耀，对你来说，我就眞的那么不重要吗？我难过的看着他。
「是我害的。要不是我非要他们回来看我毕业，他们也不用为了赶着回来而坐私人飞机。导致现在……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他低下头。我心中一紧，紧紧抱着他。
或许，我眞的不该怪他。他没有错。他不过是怕我担心。
拍着他的背，我轻轻道：「没事了。眞的。有我在。」
「程耀你就哭出来吧。」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我怎麽觉得，这一切是那麽的不眞实？
他摇摇头，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轻轻牵起嘴角，说：「放心，我没事。抱歉，那麽晚了还让你出来。天冷，你快进去吧！我只想看看你而已。现在，我好多了。谢谢你。」
「程耀…」我的泪水落下。我摇摇头，「程耀，让我陪你吧！」如果让你离去，你是不是会和瑾瑾一起？在你的心里，或许我不是在最高的位置，但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希望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你会想要我陪你。那样就好了。
「你爸爸会生气的。」
他明明就站在我面前，如此靠近，可却我怎麽觉得他是如此的遥远。像害怕失去，我紧紧抱着他。
「我眞没事。不要担心。」他摸着我的头。还是那麽熟悉的动作。这也许是最後一次被他摸头了。
我不会担心。
因为我知道瑾瑾会陪着你。想到这里，我的泪水滑落。他拍着我的背。怎麽感觉好像是他在安慰我？我眞没用。只会给他添麻烦。
我强忍眼泪。
我离开他的怀抱。「那你先回去。你走了我才进去。」
他笑着「眞拿你没办法。不哭了？别担心我。」他摸着我的头，熟悉的动作，似乎不曾改变。这使我的泪水就快呼之欲出。
我立刻拉开他的手「快快回家吧！程缜在等你。她也需要安慰吧？辛苦你了。」
「那我走了。」他离开，还不时回头要我别担心。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我蹲下痛哭。
又哭，何雨曦，你眞没用！
回到房间，手机响起。是瑾瑾。
「他找过你了吧！」
「你想说什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哭过的。
「程耀在我这里。他哭得好伤心。你身为女朋友的难道没好好安慰他吗？」
「你到底想怎样？」
我狠狠把手机砸向墙壁。手机啪的一声，然後掉在地上，五马分屍。就如我的心一样。
既然你知道他有女朋友了，那为什麽还和他那麽亲密？还打来和我说他在你那里？
我跑到阳台，不停拍打着沙包。
程耀在我这里。
我想知道，到了最後，在他身边的人会是我还是你？
是我先喜欢他的。
你没资格当他女朋友。
瑾瑾，我无法相信你会对我说出那种话。
我躺在地上。月色依然那麽美。可是此刻我怎麽觉得它好孤独？
像我一样。
我只能不停的哭。
「何佑，陪我。」我打给何佑，哽咽着。
何佑沉默着，然後说：「给我两分钟。」
「雨曦，你听我说，程耀他不是那种人。」何佑抓着我的肩膀。我泪流满面的看着他。
「没有亲眼见证之前，都不要随便下定论。」
我愣住。对呀！我好笨。就这样被瑾瑾骗得团团转。
「我们去找他。」何佑鼓励我。我抹干泪水坚定的点点头。
怔怔的站在他家外面，我眞希望我听错了。
程缜说，哥哥不在。
程耀不在？那他在哪里？
瑾瑾家？
程耀在我这里。
脑海中播放着瑾瑾的话。
我发疯似的奔去她家。
我颤抖的掏出瑾瑾家钥匙。那是国小时，常常会到她家。有时候，她不在，那麽我就要等很久。所以为了不让我等，她就乾脆把家钥匙给我。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还随身携带。也没想到，这钥匙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开门，里面一片黑暗。
楼上传来微微灯光。像是灵魂被牵引着一样，我走上楼。
我站在门外。门虚掩着，我可以看得见里面的情形。
我以为我会冲进去；我以为我会又哭又闹；我以为我会歇斯底里。
但我没有。
我就只是静静的看着。挑战着自己心脏的承受度。
程耀靠在瑾瑾身上，一动也不动。瑾瑾拍着他的背，抬起头，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後平静的望着我。
我们四目相接，我望着她久久不愿离去。
忽然，何佑拉着我，带我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
我走到屋外就瘫软在地，再也无法走动。何佑一声不吭的背起我。
我附在他背上无声的低泣。
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不亲眼见证，就还会抱着一丝希望的可能。哪怕只是一丝希望，我也想紧紧抓住。
可是现在什麽也没了。
「要回家吗？」何佑背着我，站在我家门前。里面有暖暖的温暖，是我的避风港。可是，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我轻轻摇头。
「那我们去看海？」
我点头。
「我们等日出，好吗？」何佑坐在我身边，把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靠在他肩上，什麽也不说。
「何佑，抱歉。要你陪我一夜无眠。」
「是朋友就不要这麽说。你累吗？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不累。」我摇着头。
「何佑，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要不然我想我会倒下。幸好，还有你。」泪水再次滑落，顺着脸颊滑下，滴在他的的衣服，然後散开来。
「你就尽情哭吧。」
「高考结束了。我的感情也结束了。快四年了，明天就是四周年纪念。可是……」我再也说不下去。
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只能怪我太早恋爱了。果然只是小狗恋。
「如果，爱一个人的代价是离开他，你会愿意吗？」何佑忽然幽幽的问。
我沉默着。
最後，我轻轻说：「不然呢？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不放手，只会让双方，不，是三个人都伤痕累累。」三个人？多可笑。没想到小说情节竟会发生在我身上。
「那你要怎麽开口？或许，他还爱你呢？」
还爱我？呵呵，或许吧！
「我不知道。但我会离开。去美国。」
「你要接受你爸的安排？」何佑惊讶。
我阖上眼，听着海浪拍打着沙滩。
不久後，新的一天的第一道阳光照在我们身上。
日出好美。
据说，日出代表着无限的希望。
可我的人生还有这麽美的日出吗？
我的人生还有希望吗？
去美国，意味着短期内不会再回来。也或许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望着日出，我知道，这也许是我最後一次靠在何佑的肩上了。
以後，没了何佑的肩膀陪我，没有哥哥的温柔陪我度过所有艰难时刻，我能撑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