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顿,又说:「原来你家族除了有忘忧药,还有解药……既然他牺牲自己的血,那想必你现在一定重新爱上他。这不是好事吗?」
我依然答不出来。华初臾喝完红豆冰,于施脂粉的她看来仍有种低调的明媚,与她离开我那时一样,扮相老套、但难掩丽质,她双手规矩地搁在膝上,避开我的视线说:「我没资格批评你,因为我比你更不尽责,无论是对须臾、初初,抑或是对你。我只是昨晚梦见了……梦见了我生下初初,喂她人奶,你牵着两岁的须臾、教他行路,那胖胖的小子行得很不稳,跌跌撞撞的……我忽然很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是胖胖的、像个糯米团,还是不是那麽爱笑……只是那样。」
我直觉她想要知道的,并不只是儿女的事。是以当她说有事要走、匆匆经过我身边时,我敏捷地攫着她的手腕,她硬生生停下脚步,轻声问:「你等下是一个人吗?」
「我是。」
「我也是,一个人。」
她顺理成章地带我上去她在湾仔的单位,大约三百尺,一个人住也显得太大。我们很自然靠近,再过个把小时,已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棉被。她背对着我侧躺,我靠着床背,滑了几下手机,见到时间不早,已经六点多了,就说要走。华初臾叫我下次带须臾跟初初的近照给她。
我跟华初臾就这样,有一个月没一个月地短聚一个下午,维持这种不是情人、不是夫妇、不算朋友的关系。
就在我重遇华初臾半年後,古清流吵着要去法国,跟我注册。我是很反感的,两个男人结什麽婚,真心相爱那倒是没问题,可我们这种不见得光的关系,又拉扯多年,我早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现在再来讲结婚、签婚书,於我而言只是一场闹剧、过家家酒的玩意。
古清流要我搬回古家时,我没有吵闹,就是唯一这次,我在房里跟他吵了一晚,死活不肯跟他结婚。他一夜未眠,那张高贵俊美的脸苍白、憔悴,踱步到坐在床上的我跟前,伸手捧起我的脸,他俯下身,墨绿色的双眼近距离凝视着我,他苦涩地说:「巫静默,你是不是连门面工夫,都懒得跟我装了?我要求不高,真的不高,只要你识路回家,要你晚晚跟我睡在一张床,我要我每天早上睡来,都能够吃你做的早餐,我要你一辈子都做我的人。就只是这样,连这样你都给不起吗?」
我不忍,很难不心软,一个如此高傲的人在我面前放下身段,几乎就是哀求了,而这个人是我曾经如此花尽毕生力气去爱,爱到我现在无力气再爱其他人。只不过是这麽孩子气的要求,我如何拒绝得了?
「你要的,就只是这些门面工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