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把回数弄正确,所以有两个34,其实这跟上一回内容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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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巫静默的母亲叫做巫楚明,是我妈妈的旧识。我妈妈叫做巫语冰,是在我八岁那年死的,在她自杀的两年前,带我去跟楚明阿姨见了一面。
我那时似懂非懂地听过巫族的事,能明白死亡的概念,可是奇异地没有过分排斥。一般孩子听见死亡,第一反应便明再也见不了挚爱之人,会觉得不舍,而我听了妈妈跟楚明阿姨的话,竟只是颔首,全然没打算发问或颠覆。
我的妈妈巫语冰是个非常懦弱的女人。在她嫁给我爸爸之前,便发现他跟一个女秘书有苟且之事,自此绝望非常:她本以为觅得如意郎君,一生幸福,就不用踏上不归路,可是命运弄人,她也像大多数巫族人一样,终生碰不上忠於爱情的人,而要以这暴烈的方式、付上鲜血作为代价,去得到永远的解脱。纵使後来爸爸很快悔改,跟那女秘书断绝关系,妈妈仍难以回复正常,一天到晚哭哭笑笑的,又或冥然端坐,靠着窗子,眼光光的不知焦点落在何方。
那次,她跟楚明阿姨见面,便是想问她,自己应当死,还是不死。後来妈妈跟我说过楚明阿姨的身世,她是巫族後世分支中,家风至为激烈的一派,其族人好恶分明,十有八九皆选上巫族的命运,他们家族的药方,是巫族中最传统的一条方子。
而妈妈的这一家分支,其後人多半不会自尽,即使遇上薄情人,也只会找个地方隐居,教其余巫族人不能找到自己,终生活在违背巫族遗训的耻辱中。
妈妈在楚明阿姨面前捧脸而泣,不能自已,楚明阿姨通身有种圣女一样的禁慾与高雅,睥睨着我那不成大器的妈妈,说:「你要对得起巫族的先祖。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个人意志,命运注定我们的……」
「为什麽!」妈妈双手皆是泪水,声音嘶哑,一张艳容比粤剧台上的丑角更扭曲:「你怎能没有一点眷恋!你有个儿子,有爱你的人,而你却抛弃忠贞的情人,偏执地走上这条路……我要是像你那般多好!我族的家规订明族人只能在被情人背叛的情况下制药……」
「那又怎样?」楚明阿姨不以为然地说:「你又不是不知,巫族分支众多,每条分支均有自己的药方与规矩。我族的规定是所有族人必须自尽,没有被背叛的,就当在爱情最灿烂时腰斩它,让它定格在最美的一刻,以後也不会变……」她一双眼烟视媚行,不显下流,只有宗教式的狂热:「都是人啊,谁能保证以後不会变呢?只有死了,把感情跟秘密带进棺材,化作春泥,融入大地之中,方能不变。」
「你怕,是因为你是个可怜虫。」
楚明阿姨的话使妈妈面如死灰,良久爆发出凄楚的惨笑。她牵着我的手,问我说:「小语觉得妈妈该不该听楚明阿姨的话?」
我那时多半不太明白楚明阿姨的爱情哲学,只觉她的话非常有说服力,不禁点了点头。楚明阿姨有一种权威特质,使人畏惧,又使人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