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忘憂 — 18

「你怎麽这麽没情调!」他拳打我的脸,当然是闹着玩的,没有施真力,又自顾自说:「我就知道你穿正装很好看,因为你总是木着一张死人脸,有威严,身材及得上男模特儿,最是适合那些正式不过的套装。」

我不习惯西装的贴身感,解开了钮扣,古清流只一笑,拍了拍我平坦的腹部:「算了,难受就别扣了,你还要穿一晚。」

直到这刻,我才将古清流讲的话认真看待,瞠着双目:「你要我穿着这身衣服待在厨房?」

古清流牵着我的手出房,我一想到其他工人要看见我们相连的手,身体自动有了反应去甩开他的手,他再伸手过来,我就退後几步、把手藏在身後,又惊又不解:「为什麽要让别人看见?虽然说今晚会来的都是最亲近的世家,可是你要让他们误会骏清集团的继承人是同志吗?别玩了,你跟我在房门後玩玩没所谓,出了房之後……」

我没能说下去,古清流便冲上前以蛮力将我压上墙,在走廊热烈地吻痛我的唇,好像要吃了我的嘴那般转换角度啃咬,再以舌头侵入我口腔里,他扶着我後背,另一手磨搓着我腰侧,顿时我身体一软,不管是嘴或是手,再也无法抵抗。

「我说我喜欢你,以後要跟你过日子,你不是说过明白吗?不是说会相信我吗?」他暂且撤退,说话时还轻喘着,唇瓣还擦过我的,好像随时又要压下来再夺去我的气息。

我的确说过相信,但过了一晚,我就不会将古清流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因此,我的概念是,他在给出承诺的那一刻的确是真心的,但过了那刻,他的承诺就消失,此後即使他违反了曾作过的承诺,也不算失信。

我扶着古清流的肩,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急促地补充空气,言语颠倒但大致明白地传达了我的想法。古清流听完,双眼灼灼,脸无表情,一由我颈背的发脚摸到我的脖子,拇指在我的喉结打圈。我紧张得咽了一下,不敢跟他对上视线,他忽然迅猛地咬着我的颈侧,吸吮得我痛了才肯放口,我惊疑不定地喘了几口大气,自己摸上他咬过的位置,指尖有一捻湿润的鲜红,比我领带的颜色更鲜活。

「下次再惹我生气的话,就不止用kiss来摆平了。」古清流枕着我的肩,把玩我细碎的短发,语调很轻,像对孩子说话那般亲切:「今晚别到厨房干活,陪我去跟其他世叔伯打招呼。你之前都躲在厨房,除了那些蹭饭吃的讨厌鬼,其他长辈都未正式见过你。」

「我不……」

古清流吮了我下唇一下,那双绿眼近在咫尺,甚具逼力,他的话软得像含在口里要化的巧克力:「又不乖了?」

要是再反抗,在这古家的最後一个平安夜跟我喜欢的人闹得不欢而散,那就太扫兴了。权衡轻重後,我服从的话於双方有最大利益,所以我一整天都听他的话。在一个本来就不属於我的、金光闪闪的高尚世界,拚命隐藏我草根的出身与朴素的爱好,附和一些我听不太懂的商业理论,忍受那些所谓出人头地、有头有面的大人物如何用猜疑的眼神望着古清流牵着我的手,倒是古夫人中途自古清流手中抢了我,挽着我的手臂四处应酬,又跟我跳了一支舞,说我比年轻时的古老爷更有风采。古老爷叫我跟他去跟他相识几十年的友人见面,他搭着我的肩,笑说:「这小伙子都在我家住了十年。幸好有他,不然我这长子就像没脚的小鸟,老早就飞出去了,还会老实待在家?」

这些有钱人的行为我是愈来愈不明白。古夫人跟我跳舞时,低声说:「我等这天等了很久。清流就是太任性,我们一直给他太多,他自以为有许多选择,总不肯定下来。可是我早就看出,他始终会选择跟你在一起。这下子好了,我再也不用看着儿子飘泊情场、浪费生命。你们千万要好好过日子。」

这十年古夫人的慈爱一一闪过我脑海,使我完全不忍心说出我的打算。

事实上,在我确认禾苗集团聘请我後,我就请强叔他们把消息保密,说是想制造惊喜,等时机到了才跟古家人坦白。我趁古清流上班时去找地产公司,物色单人房,在桂凝露酒家那区找到一个便宜的单位,只有百多尺,一个人住是刚刚好,那栋楼只是半旧,内里的设备还算齐全,租约都签了,从我多年储下的零用跟打工得来的钱腾出两个月租金,先预缴。

但生活用品就是个问题。零碎如洗发水、面巾这些当然重新添置,可是总有些书本、笔记本这些我不能抛弃的物品,再者一下子不告而别,我怕古清流会报警或千方百计把我刮出来。我又想,这许多年来都待在这城市,没去过半次旅行,不如就在正式就职前去一次台湾旅行,合理地消失几日,之後的事管他的。

想深一层,在法律上我跟古家没有关系,还是个厚面皮的食客,如今终於走了,岂不是好事吗?我唯独将我要走的事告诉芳姨,单纯因为她跟我有血缘。她很反对我的做法,还说:「这样不行!你一定要跟清流说清楚……」

「就算是好朋友,也没必要知道对方的所有计划。我有我的人生。」

「你……」芳姨很不赞许,满面愁容:「你跟楚明当年一模一样。她跟你爸一直相处得好好的,他从来没有辜负过你妈,可你妈在怀上你之後,就背着我私下服了药,自此慢慢的性情大变——做任何事都不顾身边人的想法,只坚持自保,既不损人也不接受他人的情意,就这样避世度过余生。我实在不想看着你步她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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