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静谧的空间加入新的音乐元素,後摇滚的旋律一改先前沉闷的舞台步调:原来的慵懒迟缓,随着Dessie的进场而加快脚步,就好像在暗示她的存在将会改变他的世界。
根据煦嶣的设定,栖聿演绎的是个防卫心很强的女生,再怎样也不可能像这样外向开朗的走到另一个人背後打量;可是,在她彷佛连眨眼都有戏的表演当中,Dessie不失礼貌的站在一旁端详,她根本没注意到距离,被画作吸引的眼神释放出具体的兴趣与崇拜。
事实上,这段序曲中他们两个人的眼里并没有彼此。
他们看着同一幅画,一个人专注的思索怎样才能补足缺乏的空洞、一个人被画里浓烈的情绪漩涡给吞没,他想找到答案、她想知道究竟是谁会把事情搞得那麽复杂。
然而,他没有回头、她亦没有出声,正当观众纳闷这个故事该如何继续,从同一扇门登场的第二名女角按下日光灯开关洒落一室明亮,连结他们的共同朋友Chole正式介绍两人认识:她对他微笑、他点头回应,而後她的视线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挪开。
栖聿演得真好,无论手边正忙着什麽事情都忍不住多看对方一眼,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她就能心领神会的跳出来帮忙,上扬的嘴角丝毫藏不住喜欢一个人的暧昧笑容……
那年夏天,她和岌夏也是这样的相遇了,他们在苡弦的推波助澜下变成互相信任的朋友,当时她最大的成就感可以说是他遇到问题会第一个寻求她的建议,明明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却怎麽也没有挥手将她赶走……对了,说到岌夏,棣娣差点忘记自己并不是只身一人前来看戏。
目光从舞台上移开,棣娣注意到身旁的苡弦和俨洐看得十分投入,不知道剧情是否让他们忆起过去的片段,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皱着眉,紧握对方的手不是分心而是种习惯。
那麽独自坐在前排的岌夏动也不动的紧盯舞台又在想什麽呢?
他,会察觉自己就是男主角的原型吗?
记得某个排戏过後的晚上,煦嶣曾经提议的要棣娣约岌夏来看这出戏。那时候他是这麽说的,「你应该让他知道,喜欢不是理所当然,你们相爱也不表示他有权力替你做决定。」
为什麽他温柔的声音还言犹在耳,推开自己的行为却可以像是JZ这个角色一般残忍?难道这样就不自私吗,心里有话都不说,疏离的表现看起来更像是要将她推给岌夏──
「哪一幅画都可以展览,那个不行。」
「为什麽?」
「因为它还未完成。」
舞台上,戏依然进行着,故事来到Dessie和JZ筹备小型画展的讨论。
对於她挑的作品,他几乎没有太大的意见,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储藏室翻看被随意摆放的画作,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绘画对他的意义,充满爱意的脑袋瓜只想着这是他的随兴与信任。
气氛融洽,於是她没有多想的提起社办那幅蓝色的画作,既然要办展览她当然期待能够摆放最震撼自己的作品,况且她都已经预想好要将它摆在哪个位置──然而,成品只是旁观者的角度,「未完成」的同义词其实是「未必会完成」,他断然拒绝就没有妥协的余地。
这场戏,不只种下争执的种子,同时也细腻的藏起关於角色思维的暗示。
被随意堆置的画,指的是JZ对於「成品」的不以为然:每一个「半成品」都是他追求生命答案的旅途,只是找到解释後过程就变成往事,新的创作灵感远比已经纪实的概念更有重量。
至於那幅蓝色的画作,它并不是他同一时段唯一的创作主题,真要形容也顶多算是一个持续多年都没有被解惑的问句。之所以选择蓝色,因为它同时意味着悲观的忧郁和辽阔的自由,颜料的单一使用在象徵「本我」的作品里显示的是他人格上未完整的缺陷。
「那你说现在要怎麽办?」不久,又一个冲突点在策展过程中被引爆。
正当他们顺利把所有东西搬到展览空间、计划隔日再整理,Dessie谨慎的行为反应自然是要回头去盘点一次数量才能离开,岂料那个白天心情不错因而答应送她回去的JZ变得不耐烦。
半夜十二点,同行两台机车都双载的情况下,他突然不想负责送她回家了。
「我想、嗯……」显然没料到JZ会生气,Dessie不知所措的扯着衣角,两个人独处她还可以应付的状况,现在却必须在周遭挚友的眼光里违背原则的忍气吞声:「那我请Chole帮忙,只要点个数量再请管理员来关门就好。你答应我的,要载我回去,我没有其他备案了……」
「要讲就快去讲!」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迅速而去。
她望向不远处的朋友,没见过JZ发飙的众人连若无其事都忘记假装,这让尽管确定他们听不见她低语安抚的Dessie有些尴尬,可是理解她的Chole了然於心的对她摆摆手。
抿抿唇,她硬是压抑想哭的委屈,由慢而快的走向大门伴随无数次的深呼吸。
尽管煦嶣的剧本写得相当仔细,可是不得不说筱萩的导戏功力才叫做一流。她熟悉这个故事,知道哪里需要铺陈哪里需要添加动作与暗示,当年第一次看戏的棣娣也就是接受这些「看起来」稀松平常、「实际上」是经过设计安排的行云流水,不知不觉的被拉入紧凑的故事情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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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两更应该很有诚意了吧。
离结局不远了,大家还不趁我闭关之前出来跟我玩~~~